“我叫左小帥,今年29歲,搭上了80后的末班車,也算是新一代的青年;身高1米82(凈高),體重74公斤(凈重),三圍成正比,肌肉一般發達(絕無贅肉);相貌端正,談不上是個帥哥,可也不是蟋蟀類,基本屬于耐看型;職業是天迷廣告公司企宣部經理,手下一共三個人,包括副經理,組長,辦事員各一名;身心健康,無慢性或重大疾病,心理素質強,能承受各種壓力;嚴格意義上講,屬于四有新人:有耐心,有愛心,有孝心,有上進心;有房(一室一廳獨單一套,備注:還貸中),有車(切諾基一部,備注:二手九成新),有存款(新辦的銀行卡一張,備注:可透支),有工作(大型公司高管,備注:受金融危機影響,隨時可能被裁員),年薪大致為30萬(算上獎金)。父母身體健康,旅居國外。特別說明,本人屬于離異人士,離異理由為性格不合,無孩子。在此,誠征女士伴侶一名,年紀相當,體貌端健,未婚離異均可。”
左小帥寫完最后一個字,又仔細地看了看,主要是查看一下有沒有錯別字,不管怎么說,他好歹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要是寫出個錯別字來,丟人算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檢查一遍,確認無誤之后,他把鋼筆帽插好,雙手舉起登記表,吹了吹,使墨跡能夠盡快干了。
柴瀟瀟接過左小帥遞過來的登記表,隨意地瞄了幾眼,順手放在桌上,轉過椅子,面對電腦,拉出鍵盤,邊輸入他的資料邊埋怨:“我說你也不是不會用電腦,還非要手寫,多麻煩啊,我還得給你再輸入一遍,哎,你這沒寫生日啊,我記得,是12月25號吧?”
“我是耶穌呀?12月23號。”左小帥在這間小屋里來回地溜達,“我這手寫不是顯得有誠意嗎?再說了,寫這種東西,我在電腦上打不出來,覺得太別扭,這可是關系我一輩子的大事,又不是公司的年度報告,不能隨便。”
“好了,你的資料已經輸入完畢,過來,把合同簽了。”柴瀟瀟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合同書,推到左小帥面前。
“合同?”左小帥此時已經坐在柴瀟瀟的對面,拿起這兩張紙,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不是,我是征婚來的,不是賣身來的,怎么還簽合同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柴瀟瀟也拿出一份合同書給他解釋,“這份合同是為了保障我們雙方的利益,我們承諾不會以婚托或者其他的形式來欺騙征婚者,當然了,你們也得承諾,你們的結合是自主自愿的,婚后出現的一切問題,不能找我們來解決,我們也沒有義務給你們解決,我們是婚介所,不是居委會,到時候,為了孩子啊,財產啊,老人的贍養啊打架,不要找我們來調和!噢,還有,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我們也不能百分百地提供保障。所以,簽這份合同書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我們。”
左小帥還是不能完全理解,征婚還能征出什么麻煩來?
不過還是照做,拿出簽字筆,在乙方下面的空白處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柴瀟瀟把簽好的合同書小心翼翼地撕開,一份自己留下,一份交給左小帥保管:“你可要收好,這個可是法律認可的。”
左小帥倒是沒當回事,疊了幾折,塞在上西服褲子的口袋里:“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找任何麻煩的。”
事情辦到這個地步,柴瀟瀟才把一本正經的態度收起來,露出親切的微笑:“我當然知道你不會給我找麻煩的,咱們的關系,我還能不相信你,不過公事公辦而已,不能無視公司的制度吧。”
聽柴瀟瀟說起“公司”二字,左小帥忍不住想笑,他的這個婚介所也能算是公司嗎?
柴瀟瀟確實和左小帥很熟,他們認識十二年,是高中同學,文理科分班把他們分到一起,倆人個頭相當,座位前后挨著,慢慢地就熟悉起來,后來成為了無話不談的生死之交。
柴瀟瀟人不錯,熱心,仗義,名字乍一聽像是個女孩,他的性格估計也受到名字的影響,也有點女氣,可絕不是娘娘腔的那種類型,就是說話有點婆婆媽媽,做事有點猶猶豫豫,不能算是大毛病,可也確實不像個男子漢。
高中畢業之后,左小帥順利地考上重點大學,而柴瀟瀟名落孫山,他本來就不愛學習,這倒也好,徹底解脫了。
柴瀟瀟后來做過很多工作,后來發現紅娘生意是個有大發展的行業,這幾年人們生活節奏不斷地加快,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基本沒多余的時間做其他的事,交際面也越來越窄,婚姻大事成為時下年輕人最頭疼的事,早戀的那股勁頭也越來越淡,于是,出現了一大批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剩男剩女。
這些優質男女急需一個媒介幫助他們結婚終身大事,所謂的媒介不就是婚姻介紹所嗎?
柴瀟瀟就是抓住了這個商機,開了一家名為一生有約的婚介所,前期的深入研究加上后期的大力宣傳,生意火爆,成功的例子比比皆是,一時之間名聲大噪,成為遠近聞名的一流婚介所,許多父母還不惜遠道而來,就為了能夠盡早解決兒女的終身大事。
現在的趨勢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兒女不急急死爹媽。
在此期間,柴瀟瀟也沒閑著,忙里偷閑般地給自己也物色一位才貌雙全的佳人,可謂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夫妻雙雙來做媒。
柴瀟瀟看到左小帥不屑的笑容,立馬不高興了:“怎么了?我這怎么不算是公司了?你看看,那不是營業執照嗎?”
左小帥見他拉下臉來,忙賠笑:“我可是什么也沒說啊,我哪兒敢嘲笑你啊,你好歹還是個老板呢,你看我,上了半天的學,還不是給別人打工,比你可差遠了。”
聽了這話,柴瀟瀟的臉立即多云轉晴,他最需要的就是得到別人的肯定,也不枉這些年的打拼。
“哎,說說吧,過得好好的,為什么離婚呀?”
“嗨,過膩了唄,還能為什么?三年了,天天都是這張臉,審美疲勞了。”左小帥一點也看不出是痛失婚姻幸福的樣子,玩弄著桌上的筆筒,相當輕松地回答。
“不是吧,是不是有什么深層的原因?這理由太牽強了吧,照你這么說,離婚辦事處得忙死!”柴瀟瀟可不相信他的敷衍了事。
左小帥放下筆筒,起身要走,走到門口來了句:“還能有比審美疲勞更可怕的理由嗎?”
“我叫莊樂萱,今年27歲,90年3月15日生人,只要記住打假日就能記住我的生日;身高170cm,體重47kg,三圍保密,考驗你的目測水平;相貌姣好,身材修長,屬于知性美女;研究生畢業,在雜志社擔任主編助理,主打時尚版;外表時尚,內心保守,思想傳統;人生中的最大敗筆是,婚姻失敗,感情破裂,無法挽救,深感痛心;父母雙全,身體健康,生活自理,無須照顧;收入屬于中產階級,有一套二室一廳的住房,有一輛□□私家車,有一筆小額的存款,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身心健全,無遺傳或傳染疾病,無犯罪記錄,無心理疾病;現誠征一位工作穩定,心地善良,有一顆包容的博大的心的男士,身高不得低于180cm,體重不得高于80kg,相貌端正,身體健康,未婚最佳,離異尚可,喪偶免談,注:離異者需無小孩。”
莊樂萱坐在電腦前,敲打完最后一個字,點擊了發送。
一分鐘后,屏幕上顯示郵件發送成功的字樣,她微微一笑,將電腦關掉。
郵件的接收人正是柴瀟瀟,柴瀟瀟本來對于最好的朋友離婚,很是痛心與同情,不過卻平白無故地帶給他兩筆生意,在同情之余還有點幸災樂禍。
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再說了,湊合過下去對彼此都是一種折磨,還不如早點散伙,各自再去尋找屬于彼此的幸福。從另一個角度看,他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幫助他們去尋找真正的幸福。
沒錯,莊樂萱正是左小帥的妻子。
哦不,從法律意義上講,他們已經解除了夫妻關系。
確切地說,她是左小帥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