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初的光輝，源頭是另外一個次元擁有莫大權柄的族群，那個族群的每一個人，在他們的世界里都相對普通，但他們并不知道，自己所擁有的權柄，對其他宇宙、其他世界意味著什么——他們能夠像閱讀故事一樣，觀察其他的世界。”

柯林的話語中有著唏噓，死亡的氣息在他的周邊忽明忽暗的變化著。

“在可以觀測到的、可知的多元宇宙范圍內，那些初生的弱小世界，只有被這個族群的人持續觀測，才能真正穩定，獲得足夠的強度，撐過多元宇宙的大過濾器，最終升維，成為一個穩定、成熟的世界，就此運轉，這可以叫做觀察者效應？但很遺憾，這個世界……”

柯林指了指腳下。

“其實在她非常幼小的時候，就已經因為那個偉大族群將目光收回，沒有足夠的追蹤者、觀察者和閱讀者，被判定了死刑，當時世界本身就面臨著選擇，湮滅，或者繼續下去。很遺憾，她選擇的是后者，這是第一次選擇。”

“你說這個誰懂啊？還有，你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強大？我能感覺到，你已經獲得了十個介質，但這本來是不可能的。”銀發少年皺著眉頭。

“是的，如果這個世界完整的發展下去，會有十個介質，代表著十個等階。”柯林沒有因為少年的質問而惱怒，他伸出手指，點在面前的虛空上，于是一行行的奇異字符顯現出來——

零階，靈性之墻，契機；

一階，靈性，基礎；

二階，意志，力量；

三階，理性，智慧；

四階，肉體，嚴格；

五階，信仰，仁慈；

六階，夢境，王國；

七階，契約，命運；

八階，領域，榮耀；

九階，側面，理解；

十階，奇跡，王冠。

最后，代表奇跡的王冠顯現，出現在柯林的頭上。

他沒有半點歡愉，反而很是惆悵的說道：“太多的遺憾了，世界無法按照既定的方式展開，即使強行延續，其實也沒法持續太長時間，只能在有限的時間里，把既有的東西展現出一部分。即便如此，完整的結構也不得不被拆分，從而產生了錯位，再也展現不出應有的樣貌，同樣，也無法在展現出命運中描繪的故事，這是第二次選擇，但至少可以讓散亂的命運進行收束。”

“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嗎？你又在這里感慨什么？”銀發正太冷笑起來，“賣慘并不能讓她的命運改變。”

“是的，所以這個世界在一段時間內非常沮喪，灰心喪氣。”

銀發正太直言不諱，祂表現出最徹底的直白：“被我們征服，才是她最好的歸宿，到時候什么高緯族群，什么既定的命運，就都不用考慮了。”

柯林點頭說道：“沒錯，因為你們本就意味著混亂和非理性，代表著毀滅和無序，如果被你們吞噬，承載故事的舞臺不復存在，自然也不需要繼續下去，也就不存在糾結和猶豫了。”

“那為什么……”

柯林知道祂想問什么，說道：“可能因為，她還是喜歡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吧，非常俗套、簡單，但卻符合最樸素的三觀，不是么？但總要稍微有一些過程，哪怕只是提綱。”

“這并不能解釋你的突然強大。”銀發正太抬起了手指，指向柯林。

“可能是因為，在無限多的時間里，我經歷了一些冒險和故事，那些本該存在的，最后卻塵封的舞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最終這所有的一切匯聚起來，塑造了我本該有的形態，哦，或許還有些出入。”疲憊的柯林忽然笑了笑，他同樣指向，銀發正太，“說不定，我本來也該持有你的力量呢。”

“胡說八道！”正太冷笑起來，他的指尖亮起刺眼的光輝，“繼續你的輪回吧！”

祂指向了柯林。

但下一秒，代表著死亡的黑色氣息轉動，那道光輝死了。

“奇怪！”正太又舉起手，“我說，我居于眾生之上，冒犯我者要有懲戒。”

代表規則的力量蔓延，要將柯林籠罩。

下一秒，代表尊貴的紫色氣息流轉，紫微星升起，高居于一切之上，代表著位格的規則之力因此衰亡。

“這不可能。”正太皺眉，祂一躍而起，背后生出三十六對羽翼，“那么就讓我們用純粹的力量來決戰吧，不過我不認為你能戰勝作為地上唯一神的我……”

“那么如果在地下呢？”柯林淡淡說著。

代表冥府的灰色氣息鋪天蓋地的擴張開來，最終取代了光輝殿堂，讓一切跌落，落到了灰暗的深淵。

這里沒有光。

“歡迎你，唯一神，這是我的世界。”柯林還是坐在祂的座位上，“讓我們開始第二回合吧。”

“你以為突然的強大，就能和我對抗了？暴發戶。”銀發正太露出了惱怒之色，似乎受到了某種侮辱，祂傲然的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沒有出現，“怎么回事？”

“很簡單，你是世界上的唯一神，你的神座來自于人類對全知全能的想象，但很遺憾，這里沒有人。”柯林聳聳肩，“這里是徹底的死寂的世界，萬物的終結，一切的墳墓，在這里，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包括你現在升起的念頭，最終都會消亡！”

“這不公平！”祂憤怒起來。

“是的，對過去被你用力量肆意玩弄的那些人說吧，他們肯定也會覺得不公平。”柯林的手中再次出現了燃燒著火焰的十字大劍，但那把劍上的銀白色火焰，轉眼就被灰色吞噬，“總歸會有一些屬性克制的，而這樣的巧合，又是被人刻意制造出來的！”

轟！

長劍刺穿了正太的胸膛！

他閃爍著無數光輝的身軀后面，丑陋的、臃腫的、混亂的觸手，像是花朵一樣綻放開來，并且朝著無窮無盡的虛空蔓延，就連這片冥界都無法阻擋！

“你無法消滅我們！”仿佛千萬人在同時低語，“當我們在古老的過去，被一次又一次的討伐時，就已經意識到了，單獨的個體，力量是有極限的，所以我們選擇了蟄伏起來，從最初的、最基礎的地方重新開始！”

混亂的虛影，仿佛億萬人的面孔，在虛空中快速閃爍著，仿佛在嘲笑著柯林的無力。

“是的，我知道，我已經明白歷史上發生了什么。”柯林點點頭，感慨道：“歷史上，你的每一次擴張，都會伴隨著新的英雄誕生，這些英雄對抗你，讓你受到損傷，不得不收縮力量，但最終，英雄們也都會墮落，成為你力量的一部分。這就好像是明知道會犧牲，卻依舊義無反顧沖上去的圣徒一樣，但很顯然，就像你的年輕人格厭倦了我一次次推門一樣，作為最古老人格的你，同樣也厭倦了這些英雄的游戲，所以你選擇了一個艱難、但是更加安穩的方法。”

他看著冥界逐漸破碎，身體和神座一同朝著人間墮落。

“你選擇退回歷史深處，然后在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角落，從靈魂上，從個體上，去塑造嶄新的承載體和宿主，一個兩個，三個，直到現在的幾億人口，他們都是你的預備個體，而你本身，也徹底和那片土地融合在了一起，是的，整個新大陸，和新大陸上的人類，都是你的載體，甚至你還有很多觸手，延伸到了舊大陸，栽下了種子！”

“是的，你很清楚，除非你真的能……”那無數面孔突然停頓住了，他們露出了震驚之色。

對面，柯林從神座上起身，手中的十字大劍沖天而起，主動打碎了冥界殘留的天空，墜落到人間的外太空，然后崩解為無數到灰色光芒，朝著新大陸墜落！

噠噠噠！

特城街頭，年輕的金發少年手持沖鋒槍，朝著人群快樂的噴灑著子彈，在鮮血和驚叫中，享受著心靈的安寧。

他是在拯救這個墮落的國家。

慌亂的人群四散奔逃，地上散亂著他們原本舉著的標語——

“狗也是人”、“吸粉是天賦人權”、“我們要嗨皮黨永遠偉大”、“爆破銀行，債權人的命也是命”、“我失業怎么想都是克洛維的錯”……

遠處，急促的警鈴聲響徹街道，幾輛警車停下來，警員們無精打采的走出來。

“第59870人，”其中一個警員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最新統計名單，“截止到昨天的最新數據，今天又要更新了，今年的槍擊死亡人數有望再創新高呢，但我希望能湊個整數。”

遠處，狙擊手已經到位，他叼著煙，瞄準了著那個少年瘋子的腦袋，嘴角裂開，露出了歡愉的笑容，手指搭上扳機，即將扣動。

就在這時。

嗖嗖嗖！

天上，有破空聲傳來。

他抬起頭，灰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面孔，然后貫穿了頭顱！

噗！

血花迸射。

一顆扭曲的根源之種隨之枯萎。

遠處，或者看著手機、或者駕駛著車輛、或者用膝蓋在控制兇徒的警員們也接連被灰色的光芒貫穿。

周圍，那些穿著彩虹色服裝，擁有著九十八種不同性別的人群們，也在嚎叫中被一一貫穿，撲倒在地上，身體干癟，漆黑流質從體內流淌出來，然后迅速蒸發。

更遠的地方，少年搶手狂笑著張開雙臂，然后被貫穿。

“這才是神該干的事！”

他喃喃自語。

同一時間，四億道灰色的光輝墜落在大陸的各個角落，帶走了無數的生命。

他們或者驚恐，或者哀嚎，或者歡愉，或者迷茫，或者漠然，但結局相同。

這是……

死亡降臨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