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中,向一休輕鬆淡然,談笑風生。
兩個僧人一言不發(fā)。
到了大日逍遙寺,向一休下了車,上了坡,在山坡之上,回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師尊在何處?”
“功殿。”
“兩位師弟,請吧!”
“師兄請!”兩位僧人單掌當胸。
向一休大步而前,穿過前面的廣場,進入旁邊的青石巷,後面就是更安靜的修行居,一座古老的殿堂即爲功殿。
師尊除了外出雲遊,多數時間都在功殿。
殿中事務,他管得其實很少。
更多的是,是丘侶大師在把持。
功殿,很安靜。
向一休踏入殿門,卻是微微一驚。
殿中有人,甚多。
師尊丘桑大師身著白袍坐於高堂之上,他的旁邊,是兩位紅袍僧人,那是丘陵與丘心,大日逍遙寺“丘”字輩四位高僧中的三位,都在。除了主持寺裡日常事務的丘侶之外,都到了。
下首,是七名高階弟子。
帶他回寺的兩名弟子,名一鳴,一鶴,跟向一休一樣,乃是師尊嫡傳弟子,此刻也進了功殿,單掌當胸,鞠躬:“啓稟師尊,一休師兄帶到。”
七名弟子齊齊側身。
高臺之上,三人睜眼。
向一休一步上前,單掌當胸,鞠躬:“參見師尊!參見兩位師叔。”
左側丘心開口:“一休,今日專程召你回寺,只爲一事,前天晚上,羅巴州維也都莊園,有一白衣人出現,以‘大空旋’秘術大開殺戒,致三十一人身死,此人,是否是你?”
向一休擡頭,眼有驚訝:“異國他鄉(xiāng),大空旋秘術大開殺戒?”
“是!”
向一休道:“卻不知師叔……爲何懷疑是我?”
“師門秘術,你所知不過皮毛!”丘心冷冷道:“自有玄妙之法,可測出執(zhí)兇之人,一休,辯之無益,認了吧!”
向一休淡淡道:“師門秘術,可測五千裡之外的異國兇殺?還真是聞所未聞,此秘術……莫非叫‘手機通訊’?”
“放肆!”丘心大怒:“身爲佛門弟子,犯下如此殺戒,還敢在師門長輩面前如此狂悖?”
向一休冷冷道:“丘心師叔,請記住一句話,大日逍遙寺中,我只欠師尊一份恩情,不欠其他任何人,要訓示於我,惟有師尊可開口,其餘人,還是免開尊口!”
這句話一出,沉穩(wěn)非常。
音質極純,聲音所到之處,大殿之中嗡嗡作響。
衆(zhòng)位弟子齊齊心驚。
這是將大空旋這門秘術練到極高境界的體現,連聲音都帶著大空旋的玄機。
這位向一休師兄,真實的修爲,驚世駭俗。
往日未曾暴露,但今天,暴露了!
這手威勢一露,丘陵和丘心兩位高僧也驚了……
最中間的丘桑大師目光慢慢垂下,落在向一休臉上:“一休!”
他的聲音輕柔,但僅僅兩個字,殿內安靜異常。
他似乎以這兩字音波,壓下了向一休剛纔的這聲“大空旋”之威。
“師尊!”向一休鞠躬,聲音也輕柔。
丘桑道:“大日逍遙寺,寺規(guī)雖逍遙,但凡事俱有底線,你可知?”
“回師尊,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爲何還要遠涉五千裡,行此大惡之事?”
向一休慢慢擡頭:“師尊也堅定地認爲,此事是弟子所爲?”
“是!”
“卻是爲何?”
丘桑滿臉慈悲,輕輕嘆口氣……
沒有回答,但是,氣氛卻是如此的壓抑……
向一休輕輕一笑:“師尊可知,你門下有五位弟子身在海外,其中有一位已經加入九頭蛇這個臭名昭著的組織,成爲該組織的白衣天王?這十餘年來,無惡不作,所犯殺戒不下四百餘條,禍害大夏之事,足有百餘件?”
丘桑道:“你身爲佛門弟子,亦是世俗界的大學教授,莫要以訛傳訛,輕信他人謠傳。”
“不瞞師尊說,往日弟子也是將信將疑,但今日卻是信了!”向一休道:“師尊可知爲何?”
“道來!”
“是!”向一休再鞠躬:“據丘心師叔言,遠在五千裡之外的異國他鄉(xiāng)發(fā)生兇殺案,他這位世外之人竟然如此快就掌握了信息,敢問師尊,這真是師門秘術?”
丘桑眼睛閉上了……
向一休道:“異國他鄉(xiāng)發(fā)生如此兇案,丘心師叔爲什麼就不懷疑那位殺人如麻、作惡多端、而且更加具有操作空間的白衣天王,反而懷疑弟子我呢?莫非丘心師叔一直跟這位白衣保持著密切的聯繫?而且保持著高度的互信?”
轟地一聲,丘心猛地站起!
他這一站起,高臺之上,似乎狂風大作!
“竟敢污衊長輩,罪大惡極!該當廢除修爲!”
丘陵冷冷道:“主持師兄,師弟以爲,丘心師兄所言甚是,此子目無尊長,目無佛門法度,師門所得之修爲,該當還與師門,以正門規(guī),亦除後患!”
丘桑眉毛輕輕顫抖……
滿殿弟子盡皆失色……
向一休目光移向高臺,淡淡一笑:“原來如此!”
滿殿弟子目光齊聚他臉上,都有點懵,爲什麼向一休一點都不慌?他真不怕廢除修爲?
廢除修爲,乃是宗門法度中最可怕的一步。
沒有弟子不怕的。
辛辛苦苦修了幾十年,得來的超級戰(zhàn)力,瞬間清零,那叫生不如死。
丘桑眼睛慢慢張開,依然是一派慈悲……
“一休,你言原來如此,是悟透了什麼嗎?”
“回師尊!”向一休鞠躬:“弟子知道兩位師叔作了何種打算,他們與那位白衣天王是一丘之貉,在用自己的方式策應這位禍國殃民的白衣天王。”
不僅僅是林小蘇與血痕分析過後續(xù)。
向一休自然更加分析過。
他不怕那個白衣天王進校園,跟他面對面。
他沒有親人在世,也無懼白衣天王報復家屬。
他就在想了,站在白衣天王的角度,會如何出牌。
現在結果出來了,借師門之手廢除他的修爲。
招是好招!
好在何處?
就好在消除後患!
白衣天王清楚地知道,莊園之殺是他向一休做的。
他也清楚地知道,必須截斷以後的同類事件。
怎麼截?
只要將向一休的修爲給廢了,向一休還能翻起什麼浪來?
這就叫釜底抽薪!
然而,這也恰恰中了他們的連環(huán)計!
大家都以爲林小蘇與血痕這一計,指的只是白衣天王,其實白衣天王只是目標之一……
這個大泥坑裡,且看要埋多少人!
丘桑長長嘆息:“你兩位師叔說得對,一休,爲師救了你的性命,教了你修爲,卻忘了教你宗門法度與宗門戒律,爲師之過也!”
向一休臉色猛然改變,不敢置信地望著丘桑:“師尊……”
“不用多說了!修行之法,取於宗門,歸於宗門,了結宗門緣分,從此回你的校園,過你的逍遙人生去吧!這是爲師爲你尋得的最好歸宿!”
向一休全身大震,呆呆地望著高臺……
轟地一聲,左側的丘心離臺而起,一指破空,點向向一休的右胸,這裡,就是“大空玄”特殊的罩門。
擊破罩門,廢除修爲。
這一擊,威勢絕倫。
這一擊,縱然覺醒者,也根本無力可擋,因爲這位丘心,乃是窺地之巔,離窺天半步之遙。
眼看這一擊就要擊中。
向一休的手突然一擡。
一根手指筆直地迎上丘心之指。
兩根手指空中對接。
嘶地一聲輕響。
向一休倒退十丈,頭髮高高飛起,而丘心,空中擊退,一腳撐在高臺之側,高臺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大膽!”丘陵大怒!
丘桑雙目也陡然一寒……
他已經下令,丘心就是在執(zhí)行宗法,向一休敢於硬抗丘心執(zhí)法,逆反的就不僅僅是丘心,也是他這個師尊。
甚至逆的是整個大日逍遙寺。
向一休,是有些放肆了。
向一休盯著丘桑:“師尊,你真不在乎白衣天王這個人?你真不在乎世間之法?你真欲成全白衣這種敗類?”
連環(huán)三問,問問誅心。
丘桑緩緩站起:“師尊只是引路人,然弟子各行各道,亦俱有因果,若真有大逆不道之徒,自有他之報應,而你,亦有你之報應!……執(zhí)法!”
這就是正式命令了。
“領法旨!”所有人一齊躬身!
目光同時擡起,盯著向一休。
向一休眼中一派冰涼,有了他平生極少有的狂亂,也有了幾許不敢置信……
突然,轟!
功殿大門猛然推開!
功殿之門,厚重無比,即便兩人同時發(fā)力,這門也只會緩慢推開,但是,今日卻是個例外。
轟地一聲,大門直開。
兩名站在門邊的弟子,丘桑座下嫡傳的一鳴一鶴直接震飛。
殿門推開,陽光灑入。
陽光之下,兩條人影並肩而來。
左側一人,身上的衣服閃著銀光,材質極爲特異,他的額頭,一道血紅的傷疤,將整個人映襯得雄威無盡的同時,多了幾分神奇的魅力。
右側之人,身著尋常衣服,帥氣瀟灑若鄰家大男孩。
他們,當然是血痕與林小蘇。
“什麼人敢擅闖寺中禁地?”丘心沉聲喝道,聲波如利箭,貫穿而至。
血痕手猛地一擡,一根寶劍形狀的令牌出現在掌中!
這是一根五寸長的令牌。
一個國徽,金光閃爍。
兩個大字,金光閃爍:潛龍!
背面一個字:令!
這個令字,卻是血色的。
血痕手中令牌輕輕一旋轉:“潛龍令下,沒有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