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弄死唐明宇,臥龍閣就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
洪慶和段飛虎先后死在我手里,剩下的沒一個人能扛起這桿大旗。
甚至有多少人能提起勇氣繼續和麒麟堂死磕都是未知數,根本不足為懼。
但我當務之急的目標,卻不是弄死唐明宇。
還是那句話,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唐明宇要是死了,我就代替他成了楚相狂的心腹大患。以他毒辣陰險的作風,不除掉我心里都有個疙瘩吧?
于是我和李華約在冷靜偏僻的老茶館見面,商量起這件事。
一方面要做掉楚相狂,一方面又要毀掉他手里的證據。
“如果只有楚相狂一個人有證據還好,我們陰著把他做掉就行。我就怕他狡兔三窟,在死后還有人把我們的證據捅出去。”我喝了口茶,嘆息著說道。
“我知道他手里的證據會給誰一份。”李華沒有碰茶,只是吞云吐霧的抽煙。
我不知道他這些時日抽了多少煙,媽的先前看到他吐痰都帶血絲,我看了都怕。勸他別抽也不聽,堅持說不抽怕自己撐不住。
“杜思成?”我微微瞇起眼睛,思索了一下楚相狂愿意信任的人。
李華重重點頭,說楚相狂疑心極重,唯一信得過的人應該就是杜思成。
我苦笑著點頭,表示理解。
往好聽了說杜思成叫講義氣,往難聽說就是迂腐、愚忠。
“那這么說起來,杜思成是唯一的突破口。”我皺眉思索著對策。
“要不把他綁了,逼他交出證據?”李華果然是一根筋,腦子里全是粗暴的想法。
我搖頭拒絕道:“不行。”
“你綁了杜思成,楚相狂反應過來就得先發制人了。”
“同時弄杜思成和楚相狂也不可能,我們對付外人還行,對付麒麟堂的人沒幾個能用的弟兄吧?”
李華罵了句臟話,一口煙吐出來竟然嗆得直咳嗽。
止都止不住那種,好像要把肺給咳出來一樣,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是真的看著都怕,讓他別抽了,擔心他整出個肺癌。
李華一口氣灌了整杯大碗茶,聲音都喑啞了:“那你說怎么辦?”
我沉默片刻,低聲道:“攻人不行,那就攻心。”
李華完全將我當成了主心骨,咬牙問我想怎么做。
我神色晦暗,端起茶碗遮住了半張臉,無悲無喜道:“杜思成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著楚相狂?”
李華罵了聲“廢話”:“還不是因為當初楚相狂保了他的命?”
我抿了口茶水,“砰”的一聲,將茶碗重重放下:“如果,這個恩情不存在了,甚至變成仇恨了呢?”
李華還是不明白,心急如焚地問道:“媽的,這恩情怎么可能不存在?更不可能變成仇恨吧!”
我嘆了口氣,終于感受到智商碾壓的爽感了。
既然李華點醒不了,那我就干脆把自己計劃說出來:“歸根結底,杜思成和臥龍閣的仇恨來自于被洪慶誤殺了父親。”
“可是兩幫大戰的地方剛巧就在他爹附近,洪慶還失手錯殺他爹,你不覺得巧合得有些過分?”
李華渾身一震,難以置信道:“你是說,這是楚相狂為了拉攏杜思成,所以故意謀劃的圈套?!”
眼見我不開口,他咳嗽了幾聲,繼續激動地說道:“這么一說還真的有可能!這事不僅巧合得很,甚至楚相狂還有動機。”
“可這畢竟只是猜測,不一定是事實。而且就算是真的,事情過去那么久了,我們要怎么找證據?”
我十指交叉在一起,躺在藤椅上,微微閉上了眼睛:“誰告訴你,一定得是事實,一定得有真正的證據?”
很多事情不必在意真假,世人愿意相信就行。
李華猛地站了起來,像見了鬼似的看著我。他直接將藤椅打翻了,引得老板側目。
這貨很快拉回藤椅坐下,又往茶碗倒開水,一口氣灌了下去。
“我明白了。”他嘶啞開口,渾身充斥著凌厲的殺意。
還有不容動搖的決心。
但我是真心擔憂他的腦子不夠用,干脆將如何落實的初步計劃也交待出來:“如果沒錢買通當年在場的人作偽證,或者覺得不放心,那就用他們的父母。”
“我們給出的所謂事情真相,應該是這樣:楚相狂為了拉攏杜思成,所以設局將戰場放到他爹在的地方。亂戰中讓故意引瘋狗一樣的洪慶靠近他爹,隨后錯殺,所以洪慶當時的表情才會那么震驚和錯愕。”
讓我非常意外的是,我說出這樣的話語,內心竟然毫無波動,平靜得宛如驚不起一絲漣漪的湖泊。
李華咽了口唾沫,滿臉都是看神仙一般的敬佩:“飛哥,我真的服你了!”
“這套邏輯簡直太踏馬嚇人了,老子乍一聽都差點信以為真,感覺找不到什么破綻!”
我神色復雜地看著他,苦笑著嘆了口氣:“雖然我們是在做偽證,但誰知道,我的猜測就一定不是事實呢?”
李華又一次被鎮住了,死死攥緊拳頭,指節泛出一陣青白色。
正事聊過后,我讓李華再坐著喝會茶,不急于一時。
他挺詫異地問我為什么,我想到江藝和陳龍象那種氣度,由衷說道:“沉得住氣的人,才成得了事。”
“你以后得多喝茶。”
李華這個一根筋生物,聽了我這話,竟然心悅誠服地坐了下來。
他看著我,突然咧嘴笑道:“我想明白了。”
我想著事情,心不在焉地用鼻音回應:“嗯?”
李華認真道:“我要認你做大哥。”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并不激動和意外,只是笑著問他:“為什么?”
李華深吸了一口氣,緊盯著我的雙眼道:“因為不管是唐明宇,還是楚相狂,他們都玩不過你。”
“你的成長太可怕了,指不定就是下一個李毅山!”
“不,應該是——”
李華欲言又止,終究笑著搖頭,沒說下去。
他該不會想說是下一個老佛爺吧?
我放下茶碗,微微瞇起了眼睛,十指再次交叉起來,平靜的外表下,是激蕩到熱血沸騰的內心。
我已經給楚相狂布下一張棋盤,可他還不知道已經在和我對弈。
我所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走好每一步棋,最后落下一個棋子,對他吐出那兩個字: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