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陽聰明,落照也不是個胡塗的人。她望著雖然已經成了階下囚,可是,卻依舊地保持著一個皇子應該有的矜持,以及威嚴的時候,向來冷清的眸子裡,露出了一抹宛若若春花般的笑意。
她說道:“我只想知道,唐方是不是在你的手裡。而今的他,是生,還是死……”
她需要找到唐方,需要去追問一件事情。需要找回一樣東西——雁蕩落家,從不與外界發生爭鬥,也不會主動與外人挑釁。若是一出落家門。與外人決鬥之時,傷了,殘了,死了,生死自負。可是,當日那個落姓少年,卻在去找唐方決鬥的時候,遺落了一樣東西。而那樣東西,則事關著落家的一樣機密,所以,落照勢必要找回來。
本來,那樣東西,也未必在唐方的身上。可惜的是,那個和唐方決鬥,一敗塗地的少年,在回雁蕩落家的中途,就因爲傷重加上毒發,在未回到落家之時,在半途之中,就一命歸西。所以,落家的人,再也沒有辦法可以找到那樣東西的下落。於是,在經過商量之後,他們重新地將眸光,落在了唐方的身上。
因爲,只有唐方,纔是近距離和那個落姓少年接觸過的人。所以,他們希望能通過唐方,重新地將那樣東西拿回來。
端木陽並不知道箇中緣由。當然了,他也並不關心。在他看來,落照至所以要找唐方,雁蕩落家的人至所以要找唐方,純粹不過是因爲爲了那個傷重而死的少年報仇而已。
微微地側了側頭,端木陽淡淡地哂了一下。他望著落照,聲音嘶啞地說道:“你既然來問我,必定是知道唐方在我的手上——那麼,我也不妨告訴你,以前,曾經是在的,可惜的是,在大約一月前,他逃脫了……”
逃脫了的唐方,就彷彿是回到了山林的飛鳥,就彷彿是回到了海里的游魚,以唐方的心計,相信只要他不想別人找到他,那麼,不論是誰,都是無法可以得到他的遺蹟的……
於是,端木陽相信,落照也是不能的。
“哦?”大約一月前?那麼,那個時候,也就是自己初入王府,對著端木兄弟獻舞的時候?那麼,在那個時候,那個叫唐方的少年,已經脫出牢籠,然後離開了這裡了麼?
那麼,對於自己的仇人,對於時時刻刻會威脅到自己的人,端木陽實在是恨不得他就地被人處死的。所以,端木陽不會騙她。
可問題是,而今,那個從端木陽的手上逃脫掉的唐方,又在哪裡呢?
不得不說,自己端木陽被困,落照就開始利用端木齊的手中的力量,到處去尋找那個被囚禁的少年。可問題是,她找遍了每一處牢房,找遍了每一處關押犯人的地方,可是,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少年的半點的影子……
於是,恍然想起了解鈴還需繫鈴人的落照,就來到了囚禁端木陽的地方,然後,直接問他的本人。
“我雖然知道,他並未離開這片草原,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唐方逃脫之後,端木陽曾經派人明察暗訪,在他被囚之前,也纔得到了屬下的“遍尋不遇”的密報,所以,此時的端木陽,倒是真的不知道唐方,究竟是身在何處了。
落照微微地沉吟起來。
她聽得出來,端木陽說的是實話。
可是,就連端木陽都找不到的人,她落照,是否真的能找到呢?
又或者說,是藉助袁烈或者是端木齊的力量?
可是,這個念頭乍一浮起,就被落照否定了。要知道,在袁烈的心裡,就只有那個年輕的王妃。若是利用他來尋找唐方,怕是他一找到,就會將那個潛在的情敵手刃爲快了。
而更加有可能的事情是,因爲急於救出陶心然,所以,袁烈會對落照的建議或者充耳不聞,或者敷衍塞責。俟一救得陶心然出去,就遠走高飛,離開這一片草原。
而那時,在端木齊的心裡,落照就成了一文不值的“貴國來使”了。到了那時,等待著落照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
現在的袁烈,是落照用來和端木齊之間平衡的力量,而她自己,就站在天平的中央,想要竭力地不合天平傾斜,並能達到一種平衡,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陶心然的人,落照不能任由袁烈如此輕易地救出——因爲,這人一天還在端木齊的手裡,還在她的手裡,那麼,袁烈纔有可能聽從她的“建議,”纔可能爲她提供最大的方便。可是,若是這種平衡打破了。相信以端木齊的無情,會在一個瞬間,將她從上賓,打入地獄。
到了那時,她的下場,就連現在的端木陽都不如……
那麼,繼續借助端木齊的力量嗎?
如此看來,也不大可能。
要知道,早在她利用端木齊的時候,端木齊就好象有所察覺,最後,在接手了端木陽的府第之後,雖然表面對她無二,可是,在心內,卻是明裡暗裡有些防著她的。所以,現在端木齊,她只有穩住他,卻不能過分地利用他。最起碼,即便是利用,也得不露聲色,無聲無息……
可是,若是兩方的人馬都無法動用——靠自己手下的人馬嗎?
微微地搖了搖頭,落照再一次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落家的精英,留在她身邊的,只是極少數。其餘的大部分,都已經潛入盛京,準備在她可以成功地進入皇陵之後,就侍機制造動亂,奪取盛京的控制權。而且,跟在落照的身邊的人所接到的命令均是“協助少主,以策反端木兄弟爲主……”
這已經是進行了一半的事情。而今看來,還是頗有成效。若是此時落照抽調人手出去,不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更重要的是,對於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落家人,又怎樣才能在這茫茫的大草原裡,將一個端木陽都找不到的人,找出來呢?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落照習慣性地用手揉了揉眉心,再一次地將眸光,投向了那個開始低下頭去,沉默不語的端木陽的身上。
其實,以落照的今日的身份,也是不可以隨意地接觸到被囚禁的端木陽的。只不過,是她向端木齊獻計說,目下,端木灼只是失蹤,生死未卜。所以,眼下的端木齊,還不能正式地接管端木陽的封地。
再加上,端木陽口口聲聲說道他的兵符被竊。那麼,不啻又給端木齊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
所以,在落照看來,若是一日端木陽的罪名不能落實,端木齊便不能算是這裡的真正的主人。而最後的辦法就是,能激端木陽越獄,然後再奉上端木灼的屍體。到了那時,端木陽的罪名坐實。那麼,端木齊以太子的身份拉管端木陽的所有,任所有的人,都無話可說。
可是,要怎樣才能激端木陽越獄呢?
要知道,端木陽可不是魯莽的端木灼。他的心裡,自然也能猜到端木齊的打算,所以,端木齊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辦法,纔可以令端木陽自動越獄,然後,將殺害皇子的罪名,真正地坐實到他的頭上去……
看到端木齊一籌莫展。落照自靠奮勇。所以,纔有了可以進入端木陽的被囚之地的自由……
不過,落照卻知道,端木陽的兵符,並未被人拿去。可是,這件事,她一是不願,而是也不會告訴端木齊,這件事的真相。而根據落照的猜測,那枚所謂的兵符,很可能就在他最後去見的王妃陶心然的身上。
旭國輕視女子。向來認爲女子,不過是生育的工具,不過是暖牀的工具。男子馳騁疆聲,所向披靡。而女子,只知道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在這些個草原人的心裡,女人,從來就不會成爲威脅。相反,若是端木齊拘禁陶心然,問什麼兵符之類的東西的話,那麼,就只能招人笑柄。
當然了,這也是爲什麼,端木陽在陶心然的帳蓬裡被擒,而陶心然依舊能安然無恙地原因了。
當然了,落照是絕對不會告訴端木齊,端木陽的王妃,是一個怎樣的人,有著什麼樣的背景,有著什麼樣的智謀。而她還在在端木齊的面前保下陶心然,最起碼,在她的所有的目標還沒有達成之前,是必須要保證陶心然的安全的……
對啊,端木陽的王妃……
說不出爲什麼,落照的心時靈光一閃——她怎麼忘記了。那個所謂的三皇子的王妃,原來就是端木陽的徒弟,也就是說,對於端木陽來說,他的王妃,不但是自己的王妃,還曾經是自己的師傅——
他的師傅,也就是唐方的師傅,而且是那個唐方深愛的女人……
那……
對啊……
一瞬間,彷彿如醍醐灌頂,落照的心裡,豁然開朗起來……
那麼,就利用端木陽的王妃,引出唐方——根據落照對唐方的調查,在這個世界上,若說那個聰明絕頂冷血冷情的少年,還有什麼人是值得他聽之任之的話,那麼,就是他的師傅,陶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