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夢裡終覓17
醫(yī)院裡方便坐下來聊聊天的地方只有一個小小的咖啡鋪子，那裡環(huán)境不錯，只是並不擋風(fēng)，冬天晚上顯冷。
好在周銘旌不是在意這樣小細(xì)節(jié)的人。
兩兩和她面對面坐著，周銘旌要了一杯咖啡，兩兩隻點了一杯水。她這樣渣的睡眠體質(zhì)，是不能碰咖啡的。不然，又得在牀上翻來覆去整夜……陸遲衡見不得她這樣。
周銘旌坐相很好，不刻意，而是從骨子裡散發(fā)出來的一種習(xí)慣。她好看的長指繞在白色的陶瓷杯上，斂眸，思索著什麼醣。
“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問我？”
兩兩抿了一口溫水，下意識的舔了舔脣，被陸遲衡吻過的脣到現(xiàn)在還是麻麻的，她怎麼舔，都舔不掉陸遲衡留下的觸感，就像是中了毒咼。
周銘旌點了點頭：“秦小姐，我知道我這樣問會很唐突，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和陸遲衡在一起了嗎？”
“是的。”兩兩微笑。
她連猶豫都不敢猶豫，就怕被這個敏感的姑娘看出什麼端倪，讓她好不容易熄滅的那點火星子又重新燃起來。
人，最怕有虛無的希望。
周銘旌將手裡的杯子扣的更緊，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她聽到秦兩兩這樣肯定的回答，還是有些失落。
“我真羨慕你，你遇到了個好男人。”周銘旌笑著，有些勉強(qiáng)。
“你認(rèn)識他也沒有多久。說好男人，是不是武斷了點？”兩兩可以確定，陸遲衡是個好人，但是不是好男人，她就不清楚了。
男人的好壞，愛過，才能知道。
“我認(rèn)識他，很久很久了。”周銘旌說。
“你們不是相親認(rèn)識的嗎？”兩兩意外。
“不是。在相親之前，我就認(rèn)識他了。”
周銘旌低頭，把手邊的小勺放進(jìn)咖啡杯中，輕輕的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翻飛著，就好像是她的回憶。
她一直記得那個夏天，高考過後，她從題海里爬出來，就像是一隻從籠中被放出來的小鳥，自由的沒了邊際。她每天打扮的清涼靚麗和各色朋友藉著告別之名，輾轉(zhuǎn)在連城的ktv、酒吧中……一玩就到深夜。
那天晚上很熱，即使到了深夜，城市的熱度都沒有退下去。她喝了酒，搖搖晃晃的從酒吧裡走出來，等著家裡的司機(jī)來接。
酒吧門前，魚龍混雜，她只站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她回頭，看到一個醉漢，瞇著惺忪的眼正對她笑。
胃裡本就翻江倒海的，她一看到這樣猥/瑣的笑容，頓時忍不住乾嘔起來。
“妹妹，你沒事吧？”醉漢得寸進(jìn)尺，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她嚇得連連退後，可是那醉漢又死不鬆手。
“你放開我！”她大叫著。
“叫什麼叫，出來玩就別立牌坊……”
醉漢的話還沒有說完，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那個見義勇爲(wèi)的人，就是陸遲衡。
那時候的陸遲衡正在讀研，是個穿上白襯衫就能讓女生瘋狂的清俊少年。
周銘旌知道，高考結(jié)束後，連城很多女高的學(xué)生填志願時都把陸遲衡所在的大學(xué)名字填到了第一志願那一欄裡，只爲(wèi)了見一見這個傳說中什麼都優(yōu)秀的神話。
“她讓你放開，聽到?jīng)]有。”
陸遲衡的聲音低沉，在炎熱的夏夜裡，都讓人不寒而慄。
醉漢不買賬，搖搖晃晃想去攥陸遲衡的衣領(lǐng)，卻反而被陸遲衡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上。
“啪嗒”一聲，她嚇得抱住了腦袋。
醉漢站起來就落荒而逃，留下她一個人跌坐在地上，仰頭看著陸遲衡，依舊花容失色。
陸遲衡遙遙的看了她一會兒，沒有對她伸出手，而是蹲下來與她平視。
“你一女孩子，下次別穿成這樣一個人出來喝酒了。”他的語氣還是冷冷的，可她的心卻被化開了。
“謝……謝謝。”她心有餘悸，連話都說不完整。
家裡的車正停在他們的面前，他目送她上了車才轉(zhuǎn)身離開。
她拉上車門之前，特意往陸遲衡離開的方向多看了一眼，那裡，還站著三個少年，他們清一色的高個兒，陸遲衡一過去，他們?nèi)齼壕桶€往他肩上落拳，好像在誇讚他，又好像在揶揄他……遠(yuǎn)遠(yuǎn)的有清朗的笑聲傳過來，從此填滿了她的心。
……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兩兩輕輕感慨一句，她的陸遲衡，在遇到她之前，也一直都是個充滿了正義感的英雄。
周銘旌笑，眸光被咖啡鋪子裡的那盞暈黃燈火點亮，星星點點的，美的動人……
後來，她臨時改了志願，去了陸遲衡的學(xué)校。才知道，這個男人，不止是學(xué)校的風(fēng)雲(yún)人物，而且遠(yuǎn)比她想象的還要有名。他和他的朋友們成立的俱樂部，是連城唯一一個敢把極限遠(yuǎn)動
作爲(wèi)日常娛樂的俱樂部。
陸遲衡作爲(wèi)其中之首，更是英勇無畏。野外攀巖、山地速降、極限漂流、沙漠穿越……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小兒科。
學(xué)校人人知道，陸遲衡是個瘋狂的傳奇。他被所有女生傾慕著，可他卻獨(dú)獨(dú)愛著一個人……
兩兩聽到這裡，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心裡像是被打翻了千年陳醋，酸的不知所以。可是，縱然她再好奇，也不能這樣冠冕堂皇的打聽陸遲衡的前任。
“後來我出國了，聽說他在國內(nèi)也遇到了些變故，一度銷聲匿跡。再後來，他重振陸氏，在國外也聲名鵲起，我很爲(wèi)他開心。我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他，更沒有想到，重逢會是在相親宴上。說實話，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爲(wèi)，仁慈的上帝特意給我留下了這個人。可是，原來是我想多了，他以前不屬於我，以後也不會屬於我。”
周銘旌一邊說一邊苦笑。
兩兩不作聲，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此時還愛著陸遲衡的女人。她不大方，至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大方。
“其實，家裡人都不支持我和陸遲衡交往。我不知道爲(wèi)什麼長輩嘴裡那個花心風(fēng)流的他會和我認(rèn)識的那個陸遲衡一點都不一樣。但是，我相信他。因爲(wèi)我始終記得當(dāng)初的那個他，是如何一心一意愛著一個人的。”周銘旌頓了一下：“秦小姐，所以我羨慕你。”
兩兩依舊心酸，可她不忘安撫周銘旌：“你也會遇到的，早晚而已。”
“謝謝。”周銘旌摸索了一陣，把手裡的另一個保溫盒遞過來：“我做了一些吃的。剛纔灑了一個粥盒，還剩下一個點心盒。麻煩你幫忙帶過去。我不知道他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所以都做了一些。”
“好的。”兩兩握住了，還是暖暖的。
這個餐盒裡，酸酸甜甜各種滋味都有了，就像是周銘旌當(dāng)初的少女心事。
只可惜，陸遲衡嘗不到。
兩兩帶著餐盒回到病房，陸遲衡正躺在牀上看新聞，見她回來，他關(guān)掉了電視機(jī)，隨手把遙控器丟在了一旁。
“怎麼去了這麼久？”
“女人聊天都這樣，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
陸遲衡挑眉，也不問她聊了什麼，他的漫不經(jīng)心，讓兩兩打了一路關(guān)於前任的腹稿都無從問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爲(wèi)什麼忽然變得這樣在意陸遲衡的過去，也許，真的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慢慢在意他的全部。
兩兩把餐盒打開，裡面是琳瑯滿目的小餐點。
“這是周銘旌爲(wèi)你做的，你吃點吧，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兩兩邊說邊把餐盒遞到陸遲衡的面前。
陸遲衡掃了一眼：“這裡面加醋了嗎？”
“沒有。”
“那怎麼這麼酸？”
兩兩窘，隨手把餐盒放在牀頭櫃上，他愛吃不吃。
陸遲衡覺出她的情緒，把她的手拖過來，讓她看著自己。
“你最近有些奇怪。”陸遲衡直言不諱。
當(dāng)初他認(rèn)識的那個秦兩兩，是有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敢愛敢恨的直爽女子，可是最近，她好像時常藏著心事卻不願意告訴他。
“我沒有。”兩兩否認(rèn)。
“真沒有？”
他只是想確認(rèn)一遍，可兩兩就心虛的沒有了聲音。
怎麼會沒事，她知道，自己分明是攤上大事兒了。
陸遲衡見她不想回答，也無意勉強(qiáng)。
“那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天色不早了，子木馬上就會過來，等下你和他一起走。”陸遲衡說罷，轉(zhuǎn)身往牀邊走。
這時，兩兩忽然伸手攥住了陸遲衡的衣袖。
“陸遲衡。”她低低的喚了一聲。
“說。”
陸遲衡低頭看著她。
兩兩斟酌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若是錯過了這個機(jī)會，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找到一個時機(jī)把藏在心裡的話告訴他。
她一咬牙，說：“我好像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