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詫異的擡眸,正欲說些什麼,卻猛地聽道,安平侯夫人的聲音。
她朝太子笑,隨即朝安平侯道。
“侯爺,妾身做了些糕點(diǎn),給太子爺和侯爺您嚐嚐。”
言罷,她便揚(yáng)了揚(yáng)袖,示意婢女,將糕點(diǎn)端上來。
太子蘇堇瞧了一眼,便笑道,“這桂花糕,可是玥兮郡主,所鍾愛的食物,本宮亦好久沒有見到,玥兮郡主了,不如,便叫她出來嚐嚐糕點(diǎn),安平侯覺得,怎麼樣?”
太子發(fā)話,安平侯能說什麼。
他揮了揮手,遣人前去請林雪茶過來。
安平侯夫人眸色微動(dòng),也不多話。
不多時(shí),林雪茶亭亭玉立的身影,便款款從大廳外,走進(jìn)。
與平常不同的是,她的面上,掩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她盈盈俯身,“雪茶,見過太子爺,父親,母親。”
太子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林雪茶的身上。
“郡主有禮了,快起身罷。”
林雪茶略一頷首,便起身,隨意尋了個(gè)位置,落座。
安平侯瞅著她,“今日,怎麼戴起面紗來了?”
林雪茶低頭應(yīng),“雪茶生了病,面容不好看,戴著面紗,纔不會(huì)侮辱了太子爺?shù)难邸!?
蘇堇聽此,不由皺了皺眉頭。
安平侯看向了蘇堇,也不多想其他,他指了指桌上的糕點(diǎn)道。
“那是桂花糕,聽說你愛吃,便讓你出來嚐嚐。”
安平侯夫人在一旁插話,“是啊雪茶,這桂花糕纔剛剛做好,新鮮熱乎著,你嚐嚐罷。”
林雪茶望向了安平侯夫人,“雪茶生者病呢,凡是糕點(diǎn)都不能吃,難道,母親不知道麼?”
一語落下,林雪茶成功的,讓在場的人都默了一瞬。
安平侯在此,安平侯夫人被她說的不敢多話。
便只是尷尬的笑笑,“是這樣嗎?”
林雪茶冷情的應(yīng)了一聲。
“是。”
原本,安平侯只是覺得,林雪茶從一上來,便有些怪。
但哪裡怪,他也說不上來。
這一會(huì),安平侯算是,知道林雪茶有什麼地方,不大對(duì)勁了。
是,語氣。
林雪茶說話,素來皆是溫溫和和,客客氣氣的。
眼下一個(gè)侮辱,一個(gè)不知,一個(gè)是。
言辭雖然客套,但語氣卻是有些咄咄逼人。
這,一點(diǎn)也不符合,林雪茶往日的風(fēng)格。
太子眼裡,有探究之意,林雪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側(cè)眸,看向了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無聲的,殺意漸起。
隨後,林雪茶收回了目光,斂了斂眸色,她站起身來,若無其事的道。
“若是太子爺,父親無事的話,雪茶想回房歇著了。”
安平侯點(diǎn)頭,“病了就多休息,回去罷。”
太子蘇堇的視線,緊隨她去,眸色微微沉了沉。
衆(zhòng)人默了默。
安平侯夫人卻似是無意的道了一句。
“雪茶這丫頭,性子怎麼一夜之間,便變的如此尖銳,難道,是因爲(wèi),殿下迎娶了南離郡主,她這才……”
後面的話,她沒有接著說下去。
林雪茶說著誰也不能惹我的語氣,倒真是令她,不敢多言。
在某一個(gè)瞬間。
她彷彿看見了冷華蘭的身影。
因爲(wèi),林雪茶的氣場,實(shí)在是強(qiáng)。
一開口,足以震懾當(dāng)場。
逼的對(duì)方,只能拿她想要的話,去迴應(yīng),而後,又被她理所當(dāng)然的奚落。
這不就是,當(dāng)年的冷華蘭麼?!
……
入夜。
七月十五的月亮,很圓。
百里連兒微微仰著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天上的月亮看。
也不知是在看些什麼,她的眸底,閃爍著濃濃的糾結(jié),溢滿複雜之意。
忽而,她似是聽見了什麼聲響,便收回了視線,朝那邊看去。
只見蘇南星步履沉穩(wěn)的,從長長的走廊中穿過。
她眉頭一擰,咬脣,跟了上去。
見他是去新房,也就是去沈淺淺的屋裡,她微微猶豫了一會(huì),還是喊了一聲,“南星哥哥……”
男人停了動(dòng)作,側(cè)眸看她。
“有事?”
百里連兒緩慢的走上前。
她凝著蘇南星的眼睛,默了好半晌,才低聲問了句。
“南星哥哥,真的和南離郡主,行,房了麼?”
蘇南星垂著眼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本王與她,是新婚夫妻。”
百里連兒眸色一緊,“南星哥哥的意思是,你和她,真的,真的……”
蘇南星卻是不想與她多纏,“你還有事麼?”
百里連兒見他不應(yīng),想來是默認(rèn)了。
他們真的行了房,她心下也不知是何滋味。
咬了咬脣,她終還是低聲開了口。
“既然南星哥哥,已經(jīng)有了南離郡主,那便不要,不要再去找雪茶了。”
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蘇南星微瞇著眼看她。
“你想說什麼?”
百里連兒沒有多說。
她也不敢多說。
畢竟是有命在身的人,她說話,還得斟酌再斟酌,謹(jǐn)慎再謹(jǐn)慎。
“新婚第二夜,對(duì)新娘子亦是很重要的夜晚,連兒相信南星哥哥,哪也不會(huì)去,對(duì)罷?”
蘇南星看著她,並不作答。
他擡頭看了眼天色,隨後又與百里連兒道。
“時(shí)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罷。”
百里連兒哎了一聲,男人沒有回頭。
徑直的,走進(jìn)了新房內(nèi)。
她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久久不動(dòng),直至那個(gè)亮著的屋子,熄了燈,她才深深的呼了口氣,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安平侯府。
林雪茶性情大變一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聽竹仔細(xì)的瞧著眼中的人,撇撇嘴道。
“郡主哪裡性情大變了,奴婢怎麼沒有瞧出來?”
林雪茶瞥了她一眼,笑,“你那麼笨,自然瞧不出來。”
聽竹癟癟嘴道,“纔不是,外頭的人,都說郡主,是被殿下拋棄了,成了怨婦,說話都帶著刺,刺得人體無完膚,可奴婢看著挺好的啊,郡主還是那麼可愛,那麼善良……”
“……”
可愛,善良就算了罷。
她還真不是那號(hào)人。
不過……
那句刺得人,體無完膚,她還是很喜歡的。
林雪茶倪著手中的杯子,眸中笑意點(diǎn)點(diǎn)。
“可惜了,我從來都是這樣的性子,他們,最好得有個(gè)心理準(zhǔn)備。”
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怨了……
不過便是,今日,才恢復(fù)了本來的面貌。
反正,爹爹已經(jīng)回來了。
而她的僞裝,自始至終,沒有成功過。
還不如,藉著蘇南星娶妻的事情,恢復(fù)自己的性子,亦方便日後,對(duì)他們那些人,下手……
因爲(wèi),傷了心的女人,你還要去招惹,誰都會(huì)說,你活該!
林雪茶輕輕地抿了口茶水,隨即,她揮了揮手,“行了,時(shí)間也差不多了,你回房歇著罷。”
聽竹點(diǎn)點(diǎn)頭,“那郡主你呢?”
“我再看會(huì)書。”
“好,那奴婢先回房了。”
林雪茶淡淡的嗯了一聲。
聽竹走了沒一會(huì),林雪茶翻著書的動(dòng)作,卻是驟然一頓。
林雪茶的手,死死的揪著手中的書,腹內(nèi)的熱浪來勢洶洶,一浪高過一浪,一下子就猛烈的,好像要將她整個(gè)人灼燒一般。
她的眸底,轉(zhuǎn)瞬之間,便已染上了媚意。
緊緊的咬著脣,林雪茶悲哀的嘆。
終於,還是要熬不過了麼?
將書扔到一邊,她起身。
這次熱浪翻涌的,真的很快。
當(dāng)然,可能也參雜著,她生了病的緣故。
尚還未走出房門,她的腦袋,已經(jīng)暈暈沉沉。
意識(shí)開始迷離,理智開始奔潰。
便連眼前的事務(wù),她都幾乎要看不清楚。
林雪茶取了根銀針,朝著自己的指尖,狠狠扎去。
瞬間,指尖溢血,她整個(gè)人也清醒了幾分。
紫卉挽著衣袖,從院外走進(jìn)。
見林雪茶走路踉踉蹌蹌的,她不由變了眸色,剛要跑上前,去扶住她,然而後頸處突然一痛,她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她身後的那人,卻是……
見林雪茶走路踉踉蹌蹌的,她不由變了眸色,剛要跑上前,去扶住她,然而後頸處突然一痛,她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她身後的人,卻是擡著眼眸,盯著不遠(yuǎn)處的林雪茶看。
見她連走路都不穩(wěn),得挨著一旁的牆壁走出,那人眸色一動(dòng),隨即躍身隱退。
迷迷糊糊中,林雪茶只覺得身子好熱,清麗秀美的臉龐,早已浮起粉色的媚態(tài)。
口乾舌燥,身體裡有一團(tuán)火在不斷的燃燒著,從內(nèi)而外,漸漸燒遍全身。
她喘息愈發(fā)快速,目光迷濛,卻極力保持清醒。
她的院子裡,本身就有一處湖。
也便是當(dāng)年,太子在這別院裡,將她掐暈,丟她下湖的,那一處湖水。
很深,也很冷。
可是奇了怪,這處湖水,明明很近,她怎麼就走不到了
之前都可以的。
還是說,她的神智已經(jīng)不受控制,完全不清晰,搞錯(cuò)方向了
手扶在身邊的一顆樹上,林雪茶搖了搖腦袋,脣角鮮紅的血色,重新被咬出。
夜色越來越暗,也越來越沉,周圍很靜,偶爾有風(fēng)吹過,樹葉被吹得吱吱作響。
林雪茶已經(jīng)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
彼時(shí),她光潔的額際,沁滿了汗意,汗如雨下,深知自己的忍耐,已然到了極限。
只是不甘,就這樣死去,所以苦苦硬撐著一口氣,也要扶著身邊的一顆顆的樹幹,飄浮的步伐,哪怕隨時(shí)隨地都會(huì)倒下,她亦要拼命的,向著有水源的地方邁去。
只是,天不遂人願(yuàn),林雪茶的雙膝一麻,本已是飄忽不定的身子,便立即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