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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今天又有五個人被發現感染，已經強制驅逐，二號營地現在已經滿員，但是被感染的人越來越多了，有的人開始不滿被關押監視，開始挑釁生事了。”一個傭兵正在向領袖報告著情況，人們被壓抑的自由心現在逐漸戰勝了恐懼，要求傭兵團放出他們，并且平等對待。

“把鬧事的全部趕出去，眼下生存都成了奢望，這些人還以為我們藏私自己在享受，去吧，有抵抗的就地格殺！”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勇士之怒？龍有逆鱗，觸之即死，三番五次的滋事騷亂事件讓好脾氣的團長也一怒沖冠，不為紅顏，是為生存的秩序。

“你終于明白了。”

“大師，你說的對，”團長平緩了一會，逐而起身迎接來人，“一味的替他們著想到頭來還是會有矛盾發生，大師，這個營地已經一片混亂，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還請大師指點。”

大師接受了團長的請教之禮，伸手示意團長坐下，自己也拉開椅子坐在了團長的對面，彈出一絲火焰，慢慢加熱著涼水。

“壓力太大少喝涼水，你要倒下了可就成了一盤散沙了，”大師將杯子推向了團長，團長雙手結果，發覺水溫剛好，于是舉杯下肚，頓時覺得舒坦了不少，大師不慌不忙的又倒了一杯水，彈出火焰慢慢烘烤著，接著說道，“我也是只是個人類，又能如何忤逆大自然，反其道而行呢。”

“我們必須得做點什么。”

“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可是……”

“你救不了所有人，我們都不是神，實現不了我們一廂情愿的愿望，鐵木，接受現實吧，你的仁慈到最后會讓我們都變成黃土。”大師留下了一杯冒著熱氣的開水，便起身離去了，而他的最后一番話卻讓團長陷入了掙扎，這個面對敵人可以毫不手軟砍下屠刀的勇士，這一次他的刀刃將指向他一直在保護的人們，這讓他難以抉擇。

“團長。”看著面前這個憔悴的漢子，我為他感到一陣心酸，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付出，卻得不到眾人的理解，甚至還有辱罵和背叛，做出驅逐鬧事者的決定勢必下了很大的決心，團長，你這么為他人著想，可是又有誰在為你擔憂著呢？

“你來了，”看到我，團長勉強擠出一縷笑容，試圖掩蓋掉他的憂傷和彷徨，可是這些瞞不過與他并肩作戰過，一同出生入死的我。

“小莉亞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不愛說話，人一多就躲起來。”團長提起當時被我救下的那個小女孩，她的清秀笑臉和清脆嗓音就一下子就跳進了我的腦海，我不自覺的笑了出來，團長也笑了，臉上的印跡擠壓的明顯起來，凝重的氣氛瞬間也變得輕快了。

“團長，我不同意大師的說法，人是有感情的生物，你現在的糾結就證明了這一點，所以團長，你就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情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

“你在表決心啊，不過我很受用，”團長雙手離開了桌面，放到了腦后，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當初我把你從沙螅的口中搶下，你這家伙居然搶過我的武器就砍了回去，直把那頭沙螅弄的鮮血淋漓的逃走了，當時我就說，這小子，行！現在還把莉亞折服的寸步不離，更

行！”

“團長，莉亞是我的妹妹，熟歸熟，你亂說我一樣會治你誹謗的。”說完，我們倆都開懷的大笑了起來，笑聲回響在封閉的小屋里，又隱隱滲出到窗外，讓營地里的人都好奇的豎起耳朵，去找尋這股正能量的源頭。

大師處決了幾個人，在營地的前方，大家的面前，因為是他們偷竊了營地的食物，團長微微皺了皺眉頭，這隱晦的舉動當然逃不過異能者的覺察。

“你有意見，鐵木團長？”異能者緩緩的轉過身，看著團長說道，仿佛剛剛做的事就是殺了一只雞那么平凡。對于大師，我一直很敬重他，不因為他的實力，也因為他的閱歷，可是，他不能取代團長的位置。

“不，大師，你這么做自然有你的緣由，我不能干涉，但是請你不要在所有人的面前燒死他們，這會讓人寒心。”

“鐵木！”大師突然變得暴戾，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連團長的稱呼也略去了，他一向都是溫文爾雅，為人師表的，“請你看清楚現在的局面，不要讓你的情感去影響你的判斷！”

“我處決了他們是因為他們違背了原則，自私的去為自己取得生存的籌碼，那讓其他人怎么辦？其他人會因為他們幾個而挨餓，而死亡，鐵木，你太優柔寡斷了！”我感覺到團長緊繃的身子微微在顫抖著，團長在強壓著他的火氣，現在不能跟大師起沖突，否則會毀了這個營地的。

“鐵木，”大師直呼著團長的名字，或許在他心里，團長不過是個稱號，又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正視過，“我這樣做，是為了大家能活下去，你千萬不要覺得你能阻止我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去做而已。”說完，他轉動眼珠子瞟了我一眼，連頭都不屑于轉動，在異能者的眼中，事物只有能殺和不能殺兩種，前者是看他們的心情，而后者，依舊是看他們的心情。

“你還是沒必要殺了他們，你可以懲罰他們，讓他們將功贖罪……”

“哼！”大師轉身離開了，厚重的鼻音如同巴掌一般重重的甩在團長的臉上，團長剩下的半截話語留在了喉嚨里，打轉著，又生生咽了回去。

這是營地里兩位首領的第一次爭執，以不歡而散告終，圍觀的人離開了窗戶，又縮進了房屋的陰暗角落里，厚重的頭盔下，團長呼出的氣打在面罩上，留下短暫的白霧，繼而又消失不見，只聽見頭盔下傳來重重的一聲嘆息，團長亦轉身離去了。

困境使人的心態發生了扭曲，其實扭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物欲、控制欲、變態心理等等，即使是強大的異能者大師，也無可避免的會犯下同樣的錯誤——我固執的認為只有團長才能帶領我們度過這次的難關。

爭執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的爭吵越發頻繁，看著兩個亦師亦友的大哥，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爭的面紅耳赤，甚至有大打出手的架勢——就是有人打翻了裝食物的罐子——我感到一陣恐慌：這個營地堅持不下去了。

終于，大師走了，帶著憤怒的火焰離去了，那天夜里，他近身護體的火焰就像一盞明燈，在漆黑的荒野里顯得格外的耀眼，只不過這盞燈是在離我們遠去，伴隨著陣陣嗚咽的風聲，越行越遠——大師也不能再自由的飛翔了。

團長變得冷漠了，時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小屋里，終日不得見人，領袖的異樣漸漸被所有人察覺，一時間人們失去了主心骨，也開始變得焦躁和不安，爭吵、搶奪、毆打等等暴行如雨后春筍一般快速擴散開來，我不得不動手鎮壓了一批人，并且狠狠的警告了他們：我也是能匹敵異能者的怪物。

小莉亞還是很粘我，但是她最近不怎么說話了，即便是跟我獨處，她也會表現的安安靜靜的——仿佛又回到了我們初次見面，一起坐在車廂的時光。

“哥哥，我們都會死的，是嗎？”

“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因為好多人都死了，餓死的，被打死的，還有被趕走的，連族長也走了不是么？”小莉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讓人感到平和，看著這個被我救下，一直喊我哥哥的妹妹，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傻瓜，別想那些沒營養的東西，有我在，我會讓你活下去的，至少會活的比我久的。”

“哥哥，我不要你死，你也要活著！”小丫頭說著說著就眼紅了，我擦去了她眼角的淚珠，“別哭，千萬別哭，就這么點水了，用來哭太浪費了，以前有位偉人說過，浪費是最大的犯罪，莉亞是不想變成罪人的，對吧？”

“嗯，莉亞不想當壞人，莉亞不哭，哥哥我們都要活著。”

“嗯，活著，就這么說定了。”

大約十天的時間，不長不短，團長出現了，他的胡子亂糟糟的，頭發也變長了很多，渾身上下散發著沒洗澡的酸臭味，完全沒有了平日里干凈瀟灑的勁頭，活脫脫的一個乞丐。

“團長。”我走了過去，輕聲的喚一聲。

“嗯。”近距離看著他，才發覺他的雙眼已經布滿了血絲，是的，被扭曲了的世界觀在折磨著他，讓他陷入了一個怪圈：想要拯救所有人，卻又偏偏無能為力，而心中的正義又令他不能放棄。

“小莉亞呢？”

“她跟安妮在一塊呢。”

“哦。”

此時我并不知道這僅有的幾句寒暄，會是我跟團長最后的交流，他取了一點食物和水，就又走回了他的小屋，接著鎖上了門，在門關上，團長消失在我眼前的一瞬間，我竟有了一種錯覺：這是一道往生門，從此隔斷兩世人。

“你們兩兄妹的感情真好，”紅發安妮站在我身邊說道，“就出去了一會，也要讓我過來看著她。”

“你想說什么？”我微笑的看著安妮。

“叫聲姐姐，我也讓你感受感受親情的溫暖。”

“你少來……”

“呵呵，再見小莉亞，明天見哦。”安妮彎下腰給莉亞打了個招呼，留下一竄銀鈴般的輕笑聲就消失在了房屋的轉角處。

“安妮姐姐再見，”莉亞回了個禮，看著安妮走遠，便才轉過頭來看著我，“哥哥。”

“怎么了？”

“莉亞可以照顧自己了，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不用麻煩安妮姐姐經常過來的。”她越說聲音就越小，可能小到她自己都聽不見了，可我卻被震驚的不輕。

啊咧？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啊……

這個世界真的變得越來越瘋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