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坊的一攤爛事兒收拾起來,倒是輕車熟路。
以鸞錦爲首的十大錦,質地細膩輕柔,雖然出了一次事故,但江青菡將十大錦做了一次讓利促銷,很快便止住了市井中的謠言。
馬車晃悠悠地在路上行駛著,江青菡閉目養神,靠在軟枕上歇息,這些日子處理雲錦坊的事情,打理江家的生意,確實累了。
“可是江小姐的車駕?”
馬車尚未在江府的門前停穩,就聽到極爲熟悉的聲音。
江青菡愣了幾分,不需要掀開簾子,已然知道對方是誰,朱礪,他竟然追到江府來了。
薛府匆匆一別,江青菡只以爲朱礪會知難而退,透過車窗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朱礪穿著一身極爲考究的月白色長袍,裝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在府門前恭候著。
“朱某久仰江小姐之名,特意在映月樓設宴,請了上京第一歌姬眉姬獻曲,還請江小姐賞臉!”
話音剛落,小荷一臉震驚。
眉姬?她是出現錯覺了嗎?傳言這京中第一歌姬歌聲絕美,輕易不出席任何宴請,上次恆安候的壽宴,連他的面子都拂了,可朱礪卻請了她來獻曲作陪。
更何況,小荷最是清楚,自家小姐難得有點喜好,她是最愛眉姬的曲子了。
“江小姐?”朱礪見馬車內一片沉寂,有些摸不著頭腦。
江青菡只想冷笑。
大概,朱礪不知道是從何人的口中打聽來自己的喜好,特意請了眉姬前來,博自己一笑。
可惜,重活一世,那張僞善的面孔下是何等骯髒的嘴臉,江青菡瞧得一清二楚。
“不勞朱公子費心了,青菡這些天身子疲憊,恐不能赴約!”江青菡淡淡的道,語氣說不出的生疏。
“這,江小姐,在下在貴府門前苦候多時,連這一點面子都不給麼?”朱礪心裡極爲不悅。
一個女人,怎生得這般心高氣傲!
只是朱礪想著江青菡姿色絕美,更加上身爲上京首富之女,多了幾分追慕的心思。
“抱歉,青菡實在是身子疲憊,恐不能作陪!”江青菡根本不想和朱礪多說幾句,用手敲了敲馬車的門,示意車伕將車子駛入府中。
朱礪臉上大寫的尷尬。
他無比妒恨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馬車遠去的背景,漲紅的雙臉,再也裝不出剛纔的翩翩公子模樣。
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拂了他的面子!
若非瞧著這女人還有幾分姿色,朱礪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耐心。
小荷有些不解,這朱公子乃是相府的公子,而且對自家小姐這樣殷勤,爲什麼小姐卻是不屑一顧了。
“小姐,您這樣直接拒絕了朱公子,萬一得罪了他……”
江青菡只是輕聲一笑。
頭歪在軟枕之上,並不以爲然。
得罪?
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得罪兩個字,蔥管細的指甲,緊緊的拽在手心裡,江青菡的嘴角噙著一絲薄薄的笑意,前一世,該算的賬,也該結清了!
“少爺!”身後的小廝見朱礪臉色不好,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既然江小姐不去,映月樓那邊,奴才可是去退了?”
“啪!”朱礪正心裡不舒服,聞言,一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小廝的臉上,“混賬東西,退什麼退,你是想讓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看爺的笑話嗎?”
“不敢,奴才不敢!”
朱礪臉色陰沉,莫名其妙又吃了一個閉門羹,正要轉
身離開的時候,身後卻有一個人喚住了他。
“朱公子!”江雲天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
見到朱礪,一個揖禮,甚是恭敬。
剛纔他就在門房裡,幾乎瞧得清清楚楚,江青菡那個賤人,未免也太自視甚高了,朱礪可是丞相府的公子,可在江青菡的眼中卻視若無物。
江雲天微瞇著雙眼,心思飛快的盤算著。
自從雲錦坊出了那檔子事兒,江漢真幾乎再也沒有交給他任何的生意,每天靠著微薄的月例銀子過日子,這可不是長久之計。
若是能攀附上相府公子這顆大樹,又能讓江青菡得不到任何的好處,自己說不定還能攀龍附鳳,提高自己在府中的地位,這可是一舉兩得之計。
“你是?”朱礪心裡現在很不耐煩,不過瞧著江雲天是從江府裡出來,打扮的不像個僕人,這才慵懶的張口。
“在下江雲天,是青菡的大哥!”江雲天心裡細細的盤算著,“剛纔聽說朱公子相邀我家三妹去映月樓,在下可以幫助朱公子想想辦法!”
“哦?”朱礪眉頭微皺,倒是來了幾分興趣,“原來是江公子,只可惜,令妹實在是高傲得緊,三番四次拂了本公子的好意,難道江公子竟然有法子不曾?”
江雲天連忙上前了幾步,臉上盡是諂媚的笑容,“舍妹不懂事,不過我這個做大哥的,在舍妹面前還是有幾分威信的,今晚,在下一定讓舍妹前去映月樓赴約!”
朱礪原本暗沉的臉,這才勉強露出幾分笑容來。
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點了點頭,“江公子果然懂事!”
“呵呵,以後還請朱公子多多關照!”江雲天和朱礪都一起,心照不宣的笑了。
小荷神神秘秘的進了房間,見自家小姐正躺在湘妃榻上看書,走路的聲音略微小了些,“小姐,你猜的沒錯,大少爺果然和三小姐神神秘秘的出去了,而且相府派來的馬車,就在外面候著!”
江青菡聞言,放下手中的書籍,微微一笑,緩緩從榻上起來,“換件男裝,和我出去,今晚有一場好戲看!”
“真的嗎?”小荷一臉期待。
“恩!”江青菡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
……
“去年元月時,花市燈如晝……”細膩的歌聲,月琴幽幽,這吳儂軟語唱出來的小曲,總是讓人無比陶醉。
朱礪喝著美酒,聽著小曲,頓時覺得自己的骨頭,似乎都要被眉姬的歌聲給酥了。
映月樓的貴賓包廂旁邊,同樣也是被包下來的貴賓間,江青菡早早就來了,點了一些點心,注意著隔壁的動靜。
“小姐,按照你的吩咐,都已經打聽好了!”小荷躡手躡腳的進來,笑道,“我足足給了店小二十兩銀子纔打聽清楚,原來大少爺安排人在朱公子的酒水裡下了情絲繞,看來大少爺是想方設法要將三小姐送上朱公子的牀,小姐放心,這個消息,過不了多久就會傳的整個上京,人盡皆知!”
江青菡聞言,點了點頭、
江雲天的那些齷蹉手段,上一輩子就已經見識過,爲了讓江紅玉爬上朱礪的牀,攀附上宰相府這個靠山,還真是無所不用極其。
不過,江紅玉也未必是被強迫的。
能夠嫁入丞相府,江紅玉肯定是無比期待。
“朱公子!”江雲天來了,身後站著一身黑色斗篷的人兒,江雲天朝著朱礪略微行了個禮,連忙道,“舍妹和我來晚了,還請朱公子不要見怪。”
“青菡!”朱礪卻以
爲來人是江青菡,頓時來了幾分興致。
雖然眼前的眉姬也是一個一等一的美人,但江青菡除了姿色絕美,更加上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說不出的韻味,更讓朱礪心動萬分。
江紅玉卻是身子一愣。
青菡,又是這個賤人!
一個偏房庶女,偏偏有這麼狐媚功夫,勾搭上了相府的公子。
朱礪連忙迫不及待的掀開斗篷,“請江小姐赴宴還真不容易,今天我特意備下了……”
話還沒說完,朱礪看見江紅玉的瞬間,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你是誰?江公子,我今日邀請的是令妹,難道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麼?”
江紅玉簡直氣的要哭了。
奇恥大辱!
她今日特意搶了江青菡的機會,來此赴宴,還特意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裝扮,可是這一切,在朱礪的眼裡,根本似若無物。
她這個大活人在跟前,可是朱礪卻偏偏追問江青菡的下落,這一耳光,打得真響。
“朱公子!”江雲天見朱礪臉色不好,連忙上前,“青菡今日身子確有不適,所以我這才讓我嫡親的妹子來陪朱公子宴飲,這是舍妹江紅玉,出身正室,素來也是習得琴棋書畫,性子溫和,頗爲知趣兒!”
江青菡在一旁的貴賓包廂裡面聽見,只覺得像聽見一個笑話似的。
性子溫和,這個詞語竟然用來形容江紅玉?
事情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這三個人還真是臭味相投,江青菡細細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冰冷的酒水順著喉嚨而下,清冷爽利,興致更濃。
“朱公子!”江紅玉連忙挽著朱礪的手,聲音嬌嗲,“姐姐既然不舒服,今日我來陪陪公子喝酒也未必不可啊!”
說著,江紅玉殷勤的倒酒,賠笑。
她努力的在朱礪面前獻著殷勤,只要想到朱礪是相府公子的身份,心裡更是莫名的激動,若是有一日,她真的能攀附上朱礪這顆大樹,她就有可能嫁入相府,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
而且,江紅玉一向自視甚高,論起姿色,她並不認爲自己遜色於江青菡,更何況,一個偏房庶女,憑什麼和她這個嫡出的小姐相爭。
朱礪心裡甚是不快。
不過冷眼瞧著江紅玉略有幾分姿色,雖然比不上江青菡那般動人,但也算上等之姿,這才勉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罷了,江公子下次可不要忘了邀請青菡小姐出來!”
“那是自然!”江雲天連忙賠罪。
江紅玉的臉脹得通紅,她就這麼比不上江青菡那個賤人麼?
“朱公子,來,喝!”江紅玉挽著朱礪的手,將那摻有情絲繞的美酒,一杯一杯灌入朱礪的口中。
那情絲繞,乃是極品,不消片刻,朱礪的眼前,漸漸朦朧,哪裡還有心思去欣賞眉姬的歌曲。
朱礪緊握著江紅玉的手腕,呼吸變得越發的急促,神智漸漸的渙散,“來,喝,和我一起喝!”
“呵呵!”江紅玉和江雲天相視一笑,他們今晚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
“青菡,你真美!”迷迷糊糊中,朱礪緊捏著江紅玉的臉蛋兒,微微笑了。
江紅玉的身子頓時一震,臉上更是無比的難看。
青菡,青菡!
爲什麼所有的人,都只念著江青菡,就連眼前的朱礪,明明躺在自己的懷裡灌醉了,也對江青菡念念不忘。
想到這兒,江紅玉無比的嫉妒,恨不能拿了小刀,親手毀了江青菡的那張小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