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墨閣主你自己。”江青菡轉過頭看著墨離，明亮的眼眸中似乎有星光閃爍，淺笑嫣然，面上帶有一副了然之色。

“從我認識墨閣主開始，很明顯，你就是一個步步為營的人。或許是因為你謀劃算計了這么多年，又或許是因為你不能夠失敗，所以你似乎是一個必須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不會相信半點巧合的人。”

墨離聽著江青菡的評價，沒錯，他的確是這樣的人。這些不過是因為這么多年的謀劃，孤注一擲，他絕對輸不起。墨離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看著江青菡，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們就想，不管你把地點定在哪都絕對不會，只是因為巧合。而你多年的仇恨也一定不允許隨隨便便的一個地方。而皇上處在深宮之中，那皇宮你又是絕對闖不進去的，所以地點只能是在外面。而且按照你的性格，一定是你自己親自策劃出來的。”江青菡頓了頓，看了一眼此時站在一邊的王貴妃，“這些融合在一起，就自然而然的讓人想到了皇帝那次昏迷之后決定的祭天大典。一想到這，我們就猜測，這次昏迷最大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讓皇帝去祭天。也是因為這個，我們開始把目光投向這個祭臺。”

只要想到了這一點，在仔細在祭臺旁邊安插一些人手觀察，就不難發現他們的動作了。

段帝聽到這話，臉上抑制不住的是滿滿的驚訝之色。這才想起來自己決定祭天，也是吳勇貌似不經意地說起。因為昏迷的蹊蹺，他建議自己不如祭拜上天，來祈求一下福澤。還有王貴妃在聽到自己說起這件事情后，努力的推波助瀾。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策劃好的。

墨離看著江青菡和段景昊兩個人，聽著江青菡剛才那些話，他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自己臉上開始帶上了陰郁之色。“你們兩個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的計劃？”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了一切，可是還任憑自己計劃一步一步地展開實施，只是為了現在這一刻，與自己對峙好抓住自己嗎？

“沒錯，我們的確早就知道了計劃。”段景昊看著墨離，“剛才我給過你機會的，可是你最終還是沒有放手。”

“你要我怎么放手？段景昊，如果是你，你可以放下屠殺滿門的仇恨，任兇手逍遙？”墨離眉間隱隱的有黑氣繚繞，整個人哪里還看得到之前那嫡仙般的模樣。

“主子，千萬不可動怒，萬一引發了身體內的毒，那就大事不妙了。”李伯看到現在這個情況，臉色也是難看的緊，又看到墨離臉上竟然有黑色霧氣涌現，知曉主子恐怕是因為動怒牽動了一直被壓制在體內的毒，趕緊上前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

現在是關鍵時刻，雖然他們被反將了一軍，可以還沒有輸個徹底。主子千萬不能夠出什么事情，否則他們這么多年的謀劃就是徹底功虧一簣了。想到這兒，李伯用更低的聲音說道:“主子，我們手里還有一張王牌，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

殊死一搏。”

墨離聽著李伯的勸告，努力壓下心頭翻滾著的怒氣，可還是感到嗓子里一股濃烈的腥甜氣息。

李伯說得對，現在這種情況自己要冷靜。他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不管面對什么樣的情況，哪怕真的就是殊死一搏，自己也絕對不可以倒下。否則這么多年的等待，謀劃，煎熬就通通白費了。

想到這，墨離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努力壓下了那股似乎馬上就要沖上來的毒性，如玉般淡漠的臉色恢復了幾分，只不過較之之前，越發顯得蒼白起來。“李伯，做好準備。”

“明白。”李伯點了點頭，見墨離整個人比之前好多了，才微微放下心來。

段景昊見墨離剛才臉色變得厲害，心里面猜想，難道他的毒并沒有解，只不過是壓制在體內？

看著墨離緩和的臉色，段景昊棱角分明的臉上第一次如此糾結的神情。他素來冷情，在這個世上，除了母后和青菡，唯一能牽動起他一點情緒，惹起他的糾結和無措的應該就是段離陌了。畢竟是兒時的玩伴、兄弟，加上自己的確有虧欠于他。段景昊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的看他去死。

隱在寬大袖袍中的右手緊握，段景昊那素來果斷堅毅的眼神里也藏著一絲猶豫不決。他該不該下令呢？

江青菡見段景昊遲遲沒有開口說什么，知曉他心中的糾結。

瑩白素凈的手隔著衣袍握住了段景昊的手，慢慢開口說道:“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選擇，不管怎么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段景昊心中一顫，雖然隔著內衣跑，可是他還是感覺到握住自己手的那只小手軟軟綿綿的，仿佛柔弱無骨，可是一股暖流卻慢慢由手傳向心底。

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選擇，不管怎么樣，他都會陪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段景昊那顆原本還在猶豫的心，越發堅定了起來。沒錯，現在他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選擇，那就夠了。

臉上的猶豫之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堅毅和篤定。“你現在放棄一切行動，我可以放你們走。”

“放我們走？”墨離愣了愣，然后一臉譏笑的看著段景昊。“段景昊，你現在在做什么？贖罪嗎？”因為當年的事情覺得內疚，所以現在愿意放他們走？

“當年我的確不知道你們就在那密道里面，所以才一時好奇，打開了密室。不過不管怎么說，是我害了你們，所以今日，如果你肯就此罷手的話，我放了你們。”段景昊腦海中又浮現出當年打開密室后見到的那驚恐的眼神，微微閉了閉眼睛，是時候該放下了。

“一時好奇？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段景昊，當年是我傻，竟然什么事都告訴你。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還想著，有機會一定要帶你到密室那兒玩。是我傻，我錯信了你，錯信了你們。”墨離說完一陣大笑，整個身上狠厲之色更重。

江青菡每每見到墨離，都是淡泊如天上月

的樣子，現在見到他這幾乎近于瘋狂的樣子，難免有些心驚。

看著墨離終于止住了笑，江青菡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你應該明白，那個時候你們都還小，不過是幾歲的孩童，許多事情，不應該遲遲不肯放下。”

“放下，江小姐你讓我如何放下？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爹娘在計劃著給我生個小妹妹，我特別開心，想著如果有了妹妹，我一定會對她特別好，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墨離眼神中有一點點柔情，那個時候，他是多么渴望成為哥哥啊！

“可是，就是因為他，因為他們，我全家被屠，親族受盡誅連，數萬將士冤魂呼嚎，現在你說讓我放下，真是可笑。”墨離看著江青菡的眼神帶著一絲嘲笑和嗜殺，在他看來江青菡不過是一個滿口風涼話的看客。

江青菡看著這樣的墨離，心里面突然想起了剛剛重生的自己。那個時候自己也是滿心復仇，幾乎被仇恨的火焰吞噬了。可是現在，那些過去已經離她那么遙遠，她的生活里面也有了比復仇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墨離，告訴他自己并不是一個全然的看客。在某種程度上，自己理解他，所以也更加希望他也能夠放下。

“墨離，屠你全家，誅你親族，坑殺數萬將士，這些的確是段帝的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父王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兒錯？他難道就真的只是被逼無奈才決定造反的？”

江青菡兩個問題出口，墨離臉色立刻有些蒼白。這些年，他最不愿意細細思索的就是這兩個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父王一點兒謀反的心思都沒有的話，為什么他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聚集那么多的擁護者？朝廷官員，江家俠客，甚至還有我父親這樣的專門因為要支持你父王去經商的人。你覺得這些勢力真的是短短時間就能聚集起來的？你父王被猜忌被懷疑，沒有錯，可是恐怕他也并非一心忠君，而是早就想著要取而代之了。”

江青菡一番話說的毫不留情，直戳墨離的痛處。

李伯聽了，一下子怒斥到，“大膽，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污蔑王爺。”在主子心里面，這么多年復仇是他唯一的動力，而他也一直堅持著王爺是沒有任何過錯的。現在如果直接把王爺當年那早就籌劃謀反的事情揭出來，恐怕主子會受不了的。

“我污蔑？”江青菡看著那李伯的臉色，明白他一定是清楚一切的。不愿意承認，恐怕就是為了墨離吧。可是現在這個時候，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揭開那道疤，拔掉心頭的那根刺，痛過，流血過，才能有愈合的機會。

“我想這位老先生你一定是知道所有內情的人，你現在這般遮掩，無非是為了墨離，可是你以為他真的不明白嗎？”江青菡看著輕笑了一聲，“在他心里面，恐怕早就明白一切，只不過不愿意面對罷了。可是墨離，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面對就不存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