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孤兒院被拆遷的事過去了一天。
尹冷月坐在辦公室中批閱文件,就像以往的很多時候一樣,表情嚴肅,目光微冷。這個時候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尹總裁,是不容侵犯的尹總裁。
尹總裁是個工作狂,一旦投入到工作中便會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只是今天的她不停的翻閱著文件,卻始終沒辦法將心平靜下來。
“尹總,這份文件好像……籤錯了。”詩語站在辦公桌前說,她眼神怪異的看著尹冷月,不明白尹總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從早上上班到現在似乎都不在狀態。
“啊?哦,我知道了。”尹冷月倏然擡起頭,接過詩語遞來的文件重新查看了起來。
詩語沒有繼續說話,悄悄的退出了辦公室。剛出辦公室,她便立即推開了葉秋辦公室的房門。
葉秋正躺在沙發上看報,詩語一把將他的報紙搶了過來,蹙眉道:“秋哥,你和尹總到底怎麼啦?吵架了?”
葉秋擡頭看著詩語,搖頭道:“沒有,就是探討了一些公司發展的問題。”
“公司又有新問題了?”詩語納悶問。她身爲尹冷月的秘書,如果公司有問題她應該知道啊。
葉秋看著詩語可愛的表情忍不住笑說:“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子懂什麼,去忙你的吧。”
詩語瞪了瞪眼,心想我小嗎?我很小嗎?別以爲你叫我一聲‘師妹’,你就真成大哥了。於是她表情嚴肅的說:“尹總的狀態已經影響到工作了,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
葉秋當然知道尹冷月是什麼狀態,可這種事他也沒辦法,他無奈嘆道:“沒事,等她想明白就好了。公司發展遇到了瓶頸,不突破就只能維持現狀。小小一個上江,距離她的目標可還遠著呢。”
詩語更加迷惑了,什麼小小一個上江?如果明月集團真做到了上江第一集團,那還不夠嗎?
她不清楚尹冷月心中的那個執念,自然不明白尹冷月的目標有多大。
“搞不懂你們。反正你不準欺負尹總,否則要你好看。”詩語沉著臉說,表情很認真,然後不等葉秋回答便轉身離開。
葉秋咧了咧嘴,很無奈。
尹冷月這樣的狀態是從昨天開始的,就是當兩人離開孤兒院後,駕車回公司的時候。在車上兩人談了一個很沉重的問題,葉秋主張明月集團與大秦安保合作,可尹冷月卻無法接受大秦安保是‘黑澀會’的事實。
自從兩人談過這個問題又沒有得出結論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便陷入了一種近乎冷戰的狀態,誰都不願妥協。
於是昨天在公司以及回到家,兩人都不曾再開口說話,一直到今天早上,再到現在。
這是兩人思想與思想的碰撞,倒不是葉秋真的不願意妥協,而是他相信自己比尹冷月更瞭解這個世界,更清楚陽光過後的黑暗裡有多少骯髒。
當然如果尹冷月樂得安於現狀,不需要明月集團再擴大發展,葉秋也不會談起這個話題,因爲他內心深處是不希望尹冷月涉及到地下世界的。可是尹冷月能安於現狀嗎?不能,因爲她內心深處的執念是有朝一日挑戰沈家。沈家是誰?京城四大家之一,雖然排名之末,卻也不是現在的明月集團能夠抗衡的。
說句不好聽但卻是事實的話,現在的明月集團連挑戰沈家的資格都沒有。而如果明月集團一直按部就班的發展,五年?十年?恐怕就算是五十年,明月集團也不可能發展到沈家那樣龐大的程度。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或許她的堅持纔是對的?”葉秋自嘲的挑了挑嘴角,那是一抹苦澀的笑容。
……
……
白氏集團。
董事長辦公室。
“爸,我已經聯繫了咱們之前熟悉的所有拆遷隊,孤兒院的活兒沒一個人敢接。”白天銳推門而入,十分的窩火。
白光洋淡定的嗯了一聲,似乎他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答案。
有大秦安保出面,上江的拆遷隊有哪個敢不要命的去與大秦碰撞?大秦剛剛一統上江,風頭正盛,除非誰腦子被驢踢了,或者他以後再也不在上江討飯吃,否則絕對沒人敢動那孤兒院一磚一瓦。
這一點從原本負責拆遷的癟三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
癟三在得知孤兒院竟然與葉秋有關係後,不但直接拒絕了這個夥,還連夜讓人把孤兒院原本已經被推倒的牆又重新砌了起來,連大門都換了個新的。據說如果不是那孤兒院的王院長出面,癟三估計連孤兒院的房子都給重新修繕修繕。
這就是事實,這就是實力啊!白光洋心中無奈,他在上江商場拼殺了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讓他束手無策。
“真是見了鬼了,特孃的怎麼哪裡都有他啊。”白天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服氣道。
葉秋!提起這個名字他的心彷彿都在燃燒,那是憤怒、窩火、仇恨的火焰。
白光洋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淡淡道:“你現在的狀態可不是一個成功人士該有的。我跟你說過,不管遇見什麼事都要冷靜。”
“可是……爸,我不舒服啊。咱們已經沒有主動去找他們的麻煩了,他們還想怎麼樣?咱們有拆遷的文件在手,他們憑什麼要阻攔啊?”白天銳雙眼噴火的說。
白光洋淡定道:“因爲他們有實力,這就夠了。”
白天銳咬牙說:“他們的實力也就僅限於上江。我就不信離了上江還有人會怕他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實在不行我就去省城找人來。”
省城?
聽到這裡白光洋的眼神迅速一亮,沉思了幾秒後說:“可以,就去省城找人。”
白天銳一愣,詫異的看著他老爸,剛纔的話他也就隨口一說,老爸竟然真的同意了?
“爸,你不是說能不與他們衝突就不衝突嗎?”白天銳道。
白光洋搖頭道:“商場如戰場,該避讓的時候避讓,該進攻的時候就要毫不猶豫的進攻。你可以與省城的那個周天紳聯繫一下,他應該比較有興趣對付葉秋。”
白天銳愣了又愣,一時半會實在猜不透他老爹心中到底想的什麼。
而白光洋卻是神秘的笑了笑,笑容就像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
於是白天銳當晚便去了省城。
……
……
冷戰的氣氛持續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萬家燈火開始閃亮,下班了。尹冷月走出辦公室對葉秋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喝酒。”
煩躁、鬱悶、壓抑的情緒總會讓人想要做些事情發泄一下,尹冷月選擇了一醉解千愁。而這足以證明她今天真的很鬱悶。
聽到尹冷月主動提出去酒吧,葉秋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很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下樓取車。
開門,上車,關門,起步。一系列的過程兩人始終都沒有再進行對話,雖然尹冷月坐的依然是副駕駛,或者這已經是一種態度?
葉秋微微咧了咧嘴角,駕駛著車輛匯入街道,緩慢的向著他與尹冷月曾去過一次的酒吧駛去。
一路無話,車廂更顯壓抑。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到酒吧,酒吧內客人還不算太多,安靜的氛圍,舒緩的音樂,讓人剛一踏進大門便情不自禁的精神一鬆。
兩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打啤酒,兩個果盤,一疊小吃。
沒有任何交流的喝酒是一種折磨,更是一種煎熬。這種狀態下的人喝酒最容易醉又最想喝,於是僅僅才幾分鐘,已經兩瓶啤酒下肚的尹冷月便已經微有醉意。紅彤彤的臉頰在朦朧的燈光下更添美豔,可是眉宇間的一抹憂愁卻始終沒有抹去,未免有些大煞風景。
她時不時用眼光盯著葉秋,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情緒。生氣?憤怒?幽怨?還是其他?
葉秋知道她在看自己,也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把頭扭向了窗外。他並非是故意要以這樣的方式逼迫尹冷月,而是他希望尹冷月能通過這件事明白一些什麼。
可惜他卻忘了男人與女人之間向來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就像情侶吵架,男人吵的是道理,女人吵的是感情。
尹冷月自然不會主動開口,於是她接著喝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一打啤酒已經被兩人喝完。尹冷月二話不說又要了一打。
漸漸的,兩人間詭異的氣氛終於引來了周圍客人的注意,衆人眼神疑惑的看著葉秋,想不明白他爲什麼面對這樣一個美女還能如此的狠心,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他簡直不配當男人,小肚雞腸。
於是這個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他帥氣又紳士的走到尹冷月面前,微笑道:“小姐,如果你在這裡喝的不愉快,可不可以賞臉與我喝一杯?”
尹冷月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向葉秋。葉秋擡頭看了男人一眼,然後說道:“你很喜歡請別人老婆喝酒嗎?”
男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識趣的退了下去。能來這裡的人終究都是有些身份的,自然不會出現像地痞流氓那樣爲了女人大打出手的狗血事件。
尹冷月又看了葉秋一眼,眼底微有一抹情侶間纔會出現的嬌嗔,不過她依然堅持不說話繼續喝酒。終於當她又喝光了三瓶之後,她再也支撐不住向著桌面栽去。
葉秋嘆了聲氣,結了賬扶起她走出酒吧。將她放在後座,然後他駕駛著車子向家的方向駛去。然而才僅僅行駛了五分鐘不到,只聽嘭一聲巨響,車子猛的向前一竄——撞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