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明歷五月廿七,一個風朗氣清的大晴天,初夏的氣氛已經在大離這個大陸東隅的王朝國度中,展露出一些端倪。
先圣書院的廣場上,上百名學生列成方隊,在初升的朝陽下,等候著每年歷練開始前的最后一道流程——
先圣書院的現任院長,是一個剛過五十歲的大儒,名叫郭立,據說是岑燦當年教導出來的學生之一,這也是所有人都好奇岑夫子這個老頭兒,今年到底有多少歲的一個重要原因。
書院在每年歷練開始前,照例都會由郭立發表一個演說,大意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希望你們這些先圣書院的弟子,能夠深入民間,體察百姓疾苦,并在歷練的這段時間內,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云云”之類的話語。
今年當然也不會例外。
所有人都忍著性子,聽郭大儒在那重復那一成不變的演說,心中卻是都在盤算著接下來的歷練。
孟斯傲也在這個隊列里,此時就藏在人群中,邊打著哈欠,邊回想著前幾日在御書房的密室中,劉玄宗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靈爆’,似乎是直接打穿了空間,貫通了一個此前從未聽說過的‘界域’。根據朕的皇兄定西王所傳回來的密訊,已經完全確定這個‘界域’,是一個全新的、從沒有被人開探過的‘界域’。里面的天材地寶非常豐富,可能還會有靈石礦脈的存在!”
“只是,那場‘靈爆’的范圍太大,同時波及到了大楚和赤金,加上這個新出現‘界域’的入口處,就在我大離和他們大楚、赤金的交界地域,所以,這件事在朕知曉的時候,大楚的項莊、赤金的完顏阿骨打這兩個老家伙,也是收到了類似的密件。”
“只要能夠得到這個全新‘界域’中的天材地寶等資源,無疑就能瞬間強大一個王朝的國力,只不過,那兩個老家伙和朕顧慮的差不多,都是怕三國交戰,動靜太大,要是引來方外修士的窺視,那就是節外生枝,搞不好大家都撈不到什么好處。所以,今年的燕山春獵上,才會有大楚和赤金的隊伍參與進來。”
“朕與他們兩個約定,以燕山春獵上的排名,決定我們三國人馬先后進入的順序——你在燕山春獵上做的很好,不但為朕拿下了魁首,更是將大楚和赤金的隊伍直接踢出了局,大大揚了我大離的威嚴!嘿,也因為如此,項莊和完顏阿骨打那兩個老家伙,至今還在為誰是第二、誰是第三而扯皮不休。”
“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決計不能走漏了風聲,所以,朕也是直到現在這一刻,才將全部的前因后果統統告訴你。朕要你去屏西,正是因為那個地方,距離三國邊境也就幾天的路程而已。”
“按照朕與那兩個老家伙的約定,我大離既然在燕山春獵奪了魁首,那便是能第一個進入那‘界域’。在第一個七天之內,大楚和赤金的人馬是不能夠進去的,你要趁著那個時間,盡可能多地將天材地寶之類的資源,給朕拿下!”
“如果是靈石礦脈這種無法第一時間收取的資源,你便拿這種刻有我大離國號的令旗,插在首位兩端,按照朕與那兩個老家伙此前的約定,凡是在彼此令旗連線范圍之內的資源,其他兩國是不能動的。”
“此行,以你為首,朕的六位皇兒也會暗中前往。本來,朕還想在先圣書院中再挑選幾人,以策萬全。不過以你今時今日的實力,連羽山宗的精英弟子都能夠擊敗,再多幾人,也不會有錦上添花的效果,反而人多嘴雜,增加走漏消息的可能。所以,此事你一個人知道就好,出了這道門,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尤其是你那班口無遮攔的弟兄。要是真被方外勢力知曉了,那可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
那一天,這對既是君臣,又是舅甥的兩人,在御書房的密室中整整密談了三個多時辰,等到孟斯傲出宮回府的時候,這天色差不多已經快要逼近黃昏了。
此時,回想著劉玄宗當日的叮囑,一些之前還令他有些費解的問題,也早已經是迎刃而解。
只是,有一件事可能連這位圣明皇陛下都不知道,他以為地理位置微妙,加之又是窮山惡水翩然之鄉的屏西,極有可能,并不如這位陛下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先圣書院的學生,一旦亮出身份來,只要是大離地界,不論走到哪里,都沒有人敢輕易招惹,那些地方的黑白勢力,就算不待見,就算受了氣,也鮮有敢撕破臉皮的,就更不用說是殺死一名先圣書院的學生了。
可是,偏偏就在屏西,就曾經死過一名先圣書院的學生!
孟斯傲向岑燦和杜子昂問過,得知二十年前死去的這個學生,名叫劉秀,是五大門閥中和皇室一直有姻親關系,被賜了“劉”這個國姓的曾經的“萬家”,如今的劉家。
連五大門閥的弟子都敢殺,這行兇之人,或者說是幕后之人,膽子不可謂不大。
反過來說,膽子大到連五大門閥的弟子都要冒險一殺,可見這背后的原因,一旦暴露出來,只怕絕對是非同小可。
一想到這里,孟斯傲的嘴角就微微揚了一下,整個人總算是從這種懶洋洋的狀態中稍稍提起了那么點精神來。
此時,正站在“先圣書院”匾額下進行例行演說的郭大儒,總算是重復完了那些眾學生聽得耳朵都快要長繭了的話語,微微一點頭,對眾人說道:“那么,就請諸位各自領取屬于自己的引薦信,開始今年的歷練吧。”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記住十月初十之前返回書院,違期者,考評等級直接降一級。”
說完,這位大儒閣下就轉身向著書院中匆匆走去了。
因為每年的歷練,都要為期四個月之久,所以在賣臉皮賣上癮的杜老夫子死磨爛磨之下,眾大儒總算是從孟斯傲那又那道了三頁“經典”。要不是這歷練前的演說,是創立書院那位“亞圣”定下來的規矩,郭立才不會浪費這個時間——
沒看到在場的,除了他這個大儒以外,就連負責保管“引薦信”的岑燦,今天都是隨便找了一個書院里的老師來代班,自己連個人影都沒有冒出來過。
孟斯傲不像其他人,他早就知道自己今年的歷練地方是屏西,所以拿了那封屬于他的引薦信后,連拆都沒有拆,直接丟進了本源戒里,轉身就朝宮外走去。
還沒有走幾步,身后便傳來了諸葛飛的聲音:“五少!五少!你等等我們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