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在大庭廣衆之下異口同聲地指責我, 我在報復她們。
……
在對方不斷的質問中,我低著頭,一再沉默, 想了又想, 還是不明白, 我有什麼好報復的呢?
忍不住舉起拳頭, 放到脣邊, 遮住自己不自覺彎起的脣角。那些笑意無法掩飾也無法解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的時候全部傾瀉出來。他們看我的眼神讓我以爲自己瘋了,但我笑微微地, 不論怎麼推測,都還是覺得——
“抱歉。報復你們?嘛, 真是不好意思呢, 並不是什麼人都有那個價值, 值得我在背後捅一刀的。”
身後一片譁然。轉身走時,在心裡不無惆悵地胡亂猜測, 嘛,原來我不單是個女配,還是個反派女配。
……
接連發生的事情終於開始讓我有一個階段性的疲憊。高中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時間,此間事了以後,大學希望可以去比較遠的地方。我的成績要上東大並不輕鬆, 努力一下卻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的確不想跟那個人呆在同一個地方。上一輩子, 他們兩個人都去了東大, 我沒有必要當什麼電燈泡。
我哥已經快畢業了, 他在實習的時候已經聯繫好公司了, 對於剛出學校的新人來說待遇還不錯,也有比較大的發展空間。近段時間跟他通話, 他總在說,我妹不要怕,再讀幾年哥送你出國,把那些個人甩的遠遠的,出國咱找個又高又帥的氣死他們!
我說嗯,不怕,我哥自己就又高又帥,以後同學聚會,把你帶上,說你是我男朋友,氣死他們哈哈哈哈!!
我哥說那不是亂倫麼爸會揍我們的,你哥這種男人你是消受不起的哈哈哈哈。
我:= =
所以說,我跟我哥果然是一個媽生的_(:з)∠)_……
有些傳言,當事人不說話的時候會被人認定是心虛,有時是默認,有時是不屑回答。
我不知道我的表現被他們判斷爲哪一種,只是覺得自己越發堅定跟確定下來。跟我無關的人物,怎麼評價都沒有關係。而在我身後議論紛紛,孤立我,卻沒有勇氣再次上前質問我,做小動作,又不敢真的當面對我張牙舞爪,這些其實都是懦夫的行爲吧。
還有那個在後面設計我的人,其實也是懦弱的吧。
如果真的勇敢,如果真的無愧,爲什麼不敢當面站出來,對我說,我要和你公平競爭呢。很顯然上輩子的我,並沒有那麼想當然地勝券在握。
一個人內心陰暗地吐槽了好多東西,還是覺得不爽。
對方不站出來我也沒有辦法。
對未來現在還一無所知,開著重生掛結果過得比上輩子更蛋疼的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坑爹。帶著糾結的心情,原以爲這段昏天暗地不甚美好的高中生涯就要這樣過去,我跟奈奈子的友誼就這麼微妙地斷了,其他亂七八糟的人物在大學時都會離我遠去,那個不斷針對我的人如果是爲了不二週助,那他該也要放過我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了幸村精市的電話。
他跟我說,好像有些頭緒了。
*
趕到咖啡廳時很吃驚對方居然從神奈川過來了。我原以爲是他在這邊拜託的人找到了線索,所以讓我來這裡見對方。
他挑這個包廂特別隱蔽,這個咖啡館的隔離措施也做得忒好。又是花藤又是珠簾的,我被服務員領著繞了半天才見到他。在對方的對面落座,發覺他臉上笑容非常燦爛,眸色絢麗幽深,整個人透露出來的一個信息就是:“很好奇麼,很好奇麼,我全都知道,快問我吧,快跳下來吧”。
……= =
送走服務員,明知道對方的惡趣味,我還是很緊張。潤了下有些乾澀的脣,略略向對方傾過身去,緊盯著他,問道:“嘛,幸村剛剛在電話裡說找到線索了,是真的麼?”
從善如流地跳下坑去,他的臉色也沒有因此變了一變。脣邊仍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眨著眼睛說:“嘛,小奈很想知道麼?”
“……”逗你玩也要有個下限啊魂淡!
我沉默著表示我的確很想,非常想,特別特別想要知道。見狀,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如果知道了會後悔呢?”
“我不會後悔。直說吧幸村。”
心裡燒著火,一分一秒都不願等。但他仍舊像是等待著什麼,連笑容都讓人覺得神秘,還將手指豎在脣邊,示意我稍安勿躁。半分鐘之後,遞過來一副耳機,耳機的另一端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這什麼。
他沒說話,示意安靜,堅持讓我帶上。
皺著眉,我將耳機塞到耳朵裡。
耳機裡先是一片嘈雜的,辨不出人聲的喧鬧,似乎很多人在那邊交談,片刻以後,伴隨著類似關門的聲音和緊隨其後的驟然平靜跟水聲——我歪樓想象了一下,剛剛應該是在去廁所的路上。
幸村精市仍舊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像是發呆像是沉思,指節輕輕叩著桌面,見我看他,粲然一笑,絲毫沒有跟我解釋的意思。
按捺下那些不安分的心思,抿了抿脣,我靜下心繼續聽下去。
一陣水聲過後,聽見幾個男子沉悶地交談聲,似乎隔著什麼障礙,電流傳過來的聲音有些模糊但不難辨認他們的交談內容。幾句話都是有些無聊的葷段子,沒多久那個人便出了廁所,重新回到之前的壞境。再走了一段路以後,又進了那裡。
比起上一個水聲潺潺的地方,這裡明顯安靜得連背景的輕音樂都能聽見。那音樂有幾分耳熟,我皺了眉,那邊終於傳來有內容的人聲對話——
“嘛,真是……完全沒有想到,不二君會來找我呢。”
“嗯,不巧有些事情想向森山君瞭解一下。森山君不會介意我這樣冒昧找你出來吧?”
“……不,只是有些驚訝而已。我跟不二君平時沒什麼接觸,沒有想到你還有事來找我呢。”
“呵呵,是啊,一些——有關青木同學的事情。雖然覺得很不好意思這麼直接,但我想,森山或多或少——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了吧?”
“……”
這種情況聽不出太多細微的表情跟語氣,但聽見的內容就讓我有些吃驚。不二單獨約森山出來,青木的事爲什麼問他不問青木琴美自己?
……但這些事情,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即使青木琴美平時跟我不對付,我跟她最開始認識也是因爲臺階事件,但我覺得……她沒有足夠的理由算計我那麼久。我跟她的接觸在上輩子幾乎沒有,她雖然不喜歡我,但我不覺得她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森山佑司再次出聲是好幾秒以後了。即使這樣聽也實在覺得他的口氣有幾分狼狽:“她……青木的事情,不二君問我,不可能得到什麼消息的吧!”
“呵呵,”那人似乎輕笑了一下,讓我覺得不二週助明顯知道些什麼,但他從來也沒告訴我。“嘛,青木同學的事情……森山怎麼會不知道呢,森山君——”
他被他打斷了,後者的口氣明顯激動了很多:“——就算是那樣又怎樣!我不可能告訴你的,不二週助。況且告訴你又怎樣,你……你反正也知道,做那些事的不是她。”
“……呵呵。森山君不用太激動,我並不是針對青木同學,我只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森山佑司跟青木琴美的關係不一般,前者的口氣明顯在保護後者。我想起那天送行時他們兩個拉扯著一起離開的景象,有些吃驚。
再次沉默片刻,森山佑司再開口讓我想起以前古文裡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聲音低落下去。沉沉地說:“我……不希望讓她受傷。”
“嘛,森山君有自己想要珍視的人,我也有。我……現在不希望因爲我的問題,讓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危險的地方,被大家敵視著,我也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傷害。我只是希望能夠得到森山君的回答。同時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也不可能因爲這件事情牽涉到青木琴美,就對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青木琴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她面前,向她道歉。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可以麼?”
“……”
對方沉寂了很久,也許是在思考,也許是在猶豫。幾分鐘後,他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我怔住了。
不二週助卻是非常滿意的樣子,說話時相較之前放鬆了好多,伴隨著聽不出內容的窸窣聲,聽見他說:“非常感謝森山願意幫我。也非常感謝你願意來這裡一趟,能夠得到這樣的答案我很高興,青木同學之前所做的事情我保證誰都不會追究的,真的謝謝你了。”
“沒……沒要關係。既然這樣,我也會說服她來道歉的。我也先代替琴美從前做的事情和你道歉,不好意思,以後不會這樣了。……那麼,沒要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告辭了。不二君下次再見。”
“再見。”
……
我愣得可以,怎麼想他剛剛說的那個人都跟青木琴美是一個級別的,沒理由這麼針對我,耳機那頭已經是一片沉寂,我打手勢問仍舊巍然不動安如山的幸村精市,對方示意“繼續等”,就不理我了。
我真是想說……我心裡很好奇!!拜託你們不要打啞謎,快跟我解釋一下好麼!!
一陣寒暄告辭跟摩擦聲以後,那邊歸於一片沉寂,我不知道這場戲是不是就到這裡了,乾巴巴地又等了一刻,幾分鐘後,耳機裡再次傳來的,是我意想不到的聲音——
“……是你。不二週助。……吶,好久不見。”
“呵呵,的確很久不見。”
……
我次奧,我聽著那邊的動靜,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我特麼這齣戲到底有多少人過來打醬油串戲啊!!見我都來踩一腳……你特麼的這種事情真的很好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