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會永遠喜歡我麼？”
“不會, 而是永遠愛你。”
“愛麼？”
“對，小薇愛我麼？不是親人，而是女人對男人的感情。”
“我喜歡哥哥, 或許, 也可以說是愛吧。”
“真的？那.......小薇。”
“嗯？”
“不要再叫我哥哥, 叫我......雅。”
“.......”
天還未明, 只有遙遠的天際微泛著淡淡的一線白光, 地上仍是一片漆黑。那是一種美妙而蒼茫的時刻，彷彿一切隱藏在黑暗中的腐朽與污穢仍在四處飄遊，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來自光明的最終制裁。
獨自站立於月光下的女子, 斜斜得倚靠在身後的欄桿，俯瞰著腳下一片灰暗的飄渺, 陣陣夜風吹來, 拂起女子寬大雪白的純棉衣袖, 遠遠看去，在一片灰白的平臺上, 就像棲息著一隻素白的蝴蝶，在風中怡然自得。
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去面對那個人麼？
楠木薇暗歎一聲，不禁仰頭望向天空，五年來的點點滴滴涌向心頭, 帶起悲喜難辨的思緒。
朽月凌空, 那個陪伴了自己一路走來的男子。明明無情, 卻自私地接受了來自對方毫無保留的溫柔相待, 如今, 要自己如何開口，去了斷這份若有若無的情愫？
“怎麼了, 看你一晚上都在這吹風？”
龍雅推開隔在陽臺和客廳之間的玻璃擋門，從身後將楠木薇摟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頸間，輕聲低語。
“哥哥......”伸手覆上扣在腰間的溫熱，楠木薇張了張口，卻最終只喚出了這麼一聲，似呢喃，又似嘆息。
“嘶.....”
話剛出口，頸間就傳來細碎的刺痛，把楠木薇本來神遊四方的思緒統統給召了回來，等到意識到身後的人正在做什麼的時候，楠木薇不可自制地......臉紅了。
“不要......再叫我哥哥了......”不顧懷裡的人掙扎地厲害，龍雅只是專注著啃著那片白皙，順便對楠木薇老改不掉的稱呼發出指正。
咳...已經被對方吻咬地七暈八素的楠木薇乍一聽到這麼一句，頓時白眼直翻。這一聲“哥哥”她可是叫了十幾年耶，哪那麼容易說改就改的？更何況哥哥居然還要求自己叫他......雅？！惡......想想就自己先要吐了，這麼噁心的暱稱也只有那個變態Sam才叫得這麼順口！
一想到Sam，那剛剛因爲情緒暈眩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如今，她已有太多未解決的事了，又怎能安享幸福？就算自己想，恐怕世事也不會如她意。
“哥哥，咳，龍雅。別這樣，我有事和你商量。”再次出聲時，音調已恢復如初。
“說罷，讓我聽聽看是什麼事能讓你當一夜的木頭樁。”龍雅也意識到楠木薇是要說正事了，當下規矩了許多。
木頭樁......龍雅的形容讓楠木薇無語。
“那個，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國。你和我的關係......是不是先不要公佈？”
猶豫了一下，楠木薇還是覺得不能那麼直接，好歹要讓自己找個最佳的機會和朽月凌空好好談談，雖說這些年他們並沒有明確男女關係，但要她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直接甩人那是辦不到的。
或許她楠木薇自私自利，但若要爲了自己的幸福就去傷害一個始終全心全意對自己的人，楠木薇自認沒有辦法無恥到這個地步。
“嗯？”
隨口應了一聲，身後的人陷入沉默。但楠木薇卻知道他不爽了，而且是很不爽，因爲自己的小細腰......就快要被勒斷了。
龍雅大哥啊，有啥不痛快的咱放檯面上來說，你說這直接暴力抗議，完全不必要不是.....
“哥.....龍雅，你不開心？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五年，凌空學長他一直很照顧我的，而且怎麼說我這些年的行爲也算是默認人家，嗯，那個關係的。”說道最後幾個字，聲音已經低的幾不可聞，慚愧啊......一份私心，讓自己落到如今背上“紅杏出牆”惡名的田地。
“咳咳，總之你再等等啦，我會盡快和凌空學長談的，雅？～”
強耐了一會，爲了怕自己被過分激動的某人一個不小心就給勒死。楠木薇不禁低聲撒嬌，沒辦法，誰讓自己理虧呢？也只能委屈自家這位先搞搞地下工作了。
“唉......”
終於，龍雅沉嘆一聲，帶著深深的憂傷，讓楠木薇心下一緊。對龍雅，楠木薇是極爲不想他不樂意的。
注意到楠木薇的僵硬，龍雅終於不再保持沉默：“你，不需要這樣的。錯的是我，若不是我當初離開你......”也不會讓那個男人有機可趁！
如今確定了心意，再回首時，龍雅才爲自己前些年的作爲後悔不已，要說自己當初怎麼就這麼傻呢，爲了莫名其妙的害怕，白白把自家小薇五年花一般的美好時光便宜了別人。
恨啊~悔啊~不過現在的龍雅也只能憋屈地答應了楠木薇的要求，他很清楚，五年時間，即使不愛，也已深刻。更何況以他對楠木薇的瞭解，真的一點不喜歡也不會呆在一起五年之久。
想到這裡，不禁又一陣氣悶。
楠木薇顯然沒有注意到龍雅心底的那些曲曲折折，現在的她只是一門心思到如何才能不傷害那個總是如清風般溫旭的男人。
第二日，楠木薇和龍雅兩人率先到了預先和跡部等人說定的地方。不多會，青學衆人和朽月凌空等人也到了，可見離家有段日子大家都有些歸心似箭。
飛機還沒到，離說定的起飛時間還有很久。糾結了又糾結，猶豫了又猶豫，楠木薇最終還是壯士赴死般地向凌空提出想要談一談。
古人云：早死早超生。
一陣沉默後，楠木薇總算像對方坦白了自己的情感歸屬，同時也誠摯地說出自己的歉意。雖然，並不奢求一定得到原諒。但私心裡，總是希望能夠完美結局的。
只是......
楠木薇定定地看著對方，不知爲什麼總覺得那笑容是如此漂浮不定，“對不起，學長，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補償......”
“你沒有錯。”凌空微微一笑，額前的碎髮落下，擋去眼底的破碎，“我不會強迫你，永遠不會。”
“是，前輩總是那麼溫柔。”楠木薇喃喃，當初決定在一起試試的時候，朽月凌空也總是在爲自已著想，爲了給自己足夠的空間，只說是做“朋友”。而這朋友，一做五年，自己享受了五年對方的體貼關照，卻什麼都沒有付出。
越想越慚愧，楠木薇幾乎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其實她早就知道不是麼，這話一說出口，打破的是什麼。現在卻還在這惺惺作態地道歉，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爲了自己，只要不愛的都能背棄，果然夠卑鄙！
“小薇......”看著楠木薇臉上漸漸泛起自厭的神情，朽月凌空強行將她以垂至胸口的腦袋托起與之對視。
“愛情是沒有錯的，你不必感到自責。”
是麼，不必自責？怎麼可能。可是看著那雙總是盛滿了包容和溫柔的天藍色眼眸，楠木薇卻發現自己哽咽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這世上什麼都能欠，唯有情，除非斷情絕愛，否則是怎麼也還不清，還不完的。
“我......”
還想說些什麼的楠木薇再次噤聲，熟悉的懷抱，淡淡的青草香味將自己包圍。那是一種安寧的，能讓人覺得渾身舒暢的氣息，曾讓楠木薇欽羨不已，或者說，至今仍是。
明明喜歡的是龍雅，卻還懷戀這他人的懷抱？難道自己居然還有一腳踏兩船的潛質？這個想法一出，立即讓楠木薇受驚般地一把推開朽月凌空。
“怎麼了，這樣討厭我麼？”明明是笑著的，卻顯得如此憂傷。
面對著眼前人比哭還要讓人難受的微笑，楠木薇怎能忍心說出內心剛剛閃過的卑劣想法？
“不，不是啦，畢竟我今天是來和學長說清楚的，以後，學長的懷抱都不屬於我了呢。”如此解釋道，聲音有些怯，就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時候，被如此優秀的學長告白雖然當時也不過是淡淡的欣賞和喜歡卻也忍不住激動與......害怕。
“這樣麼，那我的懷抱爲你保留可好？”將楠木薇不禁意間露出的迷惑和彷徨收入眼中，朽月凌空不動神色地溫聲說道。那流著淡淡憂傷和懇求的語調讓人無論如何興不起拒絕之意。
但......當斷則斷，藕斷絲連只會將痛苦延續！
打定主意，楠木薇也只能選擇殘忍：“對不起，學長還是......忘了我吧！”
“呵呵......這麼多年，小薇可又忘過令兄？”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這......”這是在告訴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麼？果然不愧是高材生。
眼見楠木薇語塞，朽月凌空的眸色微沉，要說這五年來眼前的少女對自己完全無動於衷，他絕不相信。當初就是趁她年幼，心意未定的時候在她身邊爭得一席之地進而將她的心佔住一方。如今，想要自己把好不容佔據的位置拱手讓出？呵！未免太可笑了。
“小薇，你的選擇我無權干涉，但我的選擇，你也不能阻止！”
眼神堅定地表明立場，朽月凌空率先向門外走去。擦身而過間，他的衣角被楠木薇裙邊的金屬配件勾住，竟生生牽住了他的腳步。
“呵呵，你看似乎連上天也註定我們要糾纏不休呢。”苦笑一聲，凌空的嘴角輕輕勾起。
楠木薇不說話，這無疑是偶然不錯，但令她注意的確是那糾纏在一起的衣裙，交叉的結，他們兩人的命運之線，真的已經纏在一起了，想要斬斷，談何容易？
只是......
“恰巧而已，學長何苦......”自己有什麼好？她真的不是什麼好女孩，不值得這麼好的男子......
“甘之如飴。”
楠木薇無語，她已經盡力把話說明白了，之後的發展如何，她真的沒有把握了。
一時秋風乍起，楠木薇恍然擡頭，似乎就要過去了呢，又一個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