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不到葉宋的回答,笑意漸漸收攏進眼底,帶著無比的認真,告訴她:“可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會陪伴著你不會走。別人做不到的,我可以拼盡全力去做;別人守護不了的,我都為你守護。就算將來我后悔、否定自己的一切,也絕不會后悔曾遇上過葉宋。”
蘇靜覺得,葉宋喝醉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然無法成全這一段美好寧靜的時光。
窗外陽光的光線漸漸變得燦燦的金紅,葉宋在惺忪的睡意中醒來,蘇靜已經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將近兩個時辰。她坐起身,一抬頭就撞進蘇靜笑瞇瞇的雙眸里,還有些頭重腳輕,伸手揉著額頭問:“我怎的睡著了?”
蘇靜道:“被他們灌醉了,我見你沒法走路,便帶你來這里小憩了一覺。”
“他們人呢?”
“早走了。”蘇靜亦起身,揉了揉自己早已僵掉的肩膀,若無其事地笑道。
葉宋灌了一大杯涼水方才覺得清醒一些,站在窗邊往外看了看日頭,自言自語道:“我竟睡了這么久么。”她想起了英姑娘,草草收拾一下就往外面走,并又道,“不知道英子還在沒在梨園,我需得過去看看,今日多謝賢王的款待,賢王便不必去梨園了,我會負責把英子安全送到家。”
葉宋前腳一出,蘇靜還是后腳就跟了上去,道:“我負責把二小姐安全送到家。”
葉宋腳下頓了頓,就叫蘇靜走在了前面。蘇靜頭也不回地又道:“二小姐快走吧,我記得傍晚時分梨園還有一出戲的,一會兒去得晚了人多了,就不好找英子。”
兩人出了酒樓,并肩走在大街上。葉宋便側頭看著蘇靜,問:“賢王今日不忙?我記得賢王應是公務纏身吧。”
“很多事情不一定要親力親為,下面的人能辦好事就行。”蘇靜側頭過來看著她一笑,紙醉金迷一剎芳華也不為過,“所以我今日不忙。”
葉宋又道:“再不忙,賢王身份尊貴,陪著英子那小丫頭胡鬧也不合適吧。”
“英子今日是要我陪她不錯,可我覺得一整天我陪著她的時間倒少,好似還是陪著二小姐的時間更多吧。”蘇靜道。
葉宋嗤笑一聲:“你吃錯藥了么,這像是你的作風?你一定是忘記了,從前我自作主張硬要纏著你的時候,你將我當做陌生人,說沒事不要再來找你,這才沒多久,怎的說變就變?”
蘇靜沉默片刻,語氣有些哀沉:“你在怪我么?”
葉宋一愣,她也不知道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在怪他么?不怪的吧,她怪的只是她自己。但是現在還要糾結著這些問題不放,貌似就跟自己過不去了。實在不應該逞一時口舌之快。
葉宋瞇著眼睛看著整條街都被淬上金色,道:“梨園應是往左拐吧。”
蘇靜說得不錯,梨園里又快要有一場戲,因而當他們去的時候有不少看客正排著隊進去。葉宋和蘇靜將梨園樓上樓下都找遍了也不見英姑娘的影子。
正當葉宋懷疑英姑娘是不是已經走了時,給看客們送茶的小廝堪堪路過,她便拉住小廝問:“中午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個紅衣小姑娘來看戲?”
小廝笑問:“請問兩位是那位姑娘的兄姐嗎?”
葉宋點了點頭,小廝忙把茶送去臨近的桌上,回頭又道:“見過,剛過午時的時候那位姑娘便來了,兩位請隨我來。”
然后小廝把葉宋和蘇靜引去了二樓最好的一處桌位,從這里看向下面的戲臺,方位將將好。方才許多看客要求上這桌,結果都被拒絕了。
可是桌位空著的,并不見英姑娘她人。
小廝道:“二位請坐,這是那位姑娘給二位定的桌位,是我們梨園位置最好的。”
葉宋問:“人呢?”
小廝道:“那位姑娘來定下這桌位便走了。”
葉宋徑直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用在這看戲了。”說著就要離開。
那小廝急忙道:“姑娘和公子確定不要這桌位嗎,那位姑娘已經付了錢了,還點了不少吃的,如若是不要,我們也不會退還定金的。” Wωω? TтkΛ n? C〇
蘇靜伸手就從后勾住了葉宋的脖子,道:“既然來都來了,便看完這出戲再走吧。也不枉英子的一番好意。”他把渾身僵硬的葉宋硬拖了進去,在桌邊落座。
很快,小廝就把英姑娘點的那些小吃紛紛送上桌來,竟擺了滿滿一桌。葉宋黑了臉,用力地嚼著一粒鹽煮花生,道:“她當我們跟她一樣能吃么?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看戲了?”
蘇靜閑來無事,便將花生剝了出來,把花生粒放在葉宋手邊的小碟子里,笑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二小姐心平氣和看戲吧,就當是我們今天陪英子出來,得到的報償。”
葉宋本來經蘇靜這么一說還算稍稍寬心的,可無意間一摸自己的腰際,發現荷包不見了,不由一拍桌,“她用的是老子的錢!”
“你是她姐,應該給她用。”蘇靜淡定道。
葉宋更加的火大,道:“我是該給她用,可我不該用在你身上請你看戲吧!”
蘇靜好不無辜地看她一眼,道:“中午吃飯不是我請的嗎,不僅請了你,還請了你那一大桌的兄弟。算起來我比較吃虧吧?”
葉宋:“……”
這時,來梨園看戲的看客們陸陸續續地進來,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戲臺上的一切也已經準備妥當了,旁邊正有琴師在彈奏一首開場的曲子。
這時一個人隨著看客們也上來了二樓,二樓已經沒有座位了,梨園里的小廝建議他拼桌。他便徐徐走到葉宋他們的桌位外面,側身站著,聲音冷冷清清地問:“請問這里還有位置,容我入座,一看究竟么?”
一張桌子四面,除了背向戲臺的那一面,其余有三面是可以坐三個人的。只不過這種兩不相識的拼桌,很多情況下并不能成功,尤其是里面坐了一男一女的時候。比如坐的全是男子,來了一位姑娘想拼桌;亦或是坐的是姑娘,來了一位男子想拼桌;這樣的可能性才更加大一些。
只不過這個想拼桌的人,看似沒有眼識,盡管葉宋和蘇靜不是特殊的男女關系。還不等兩人回話,外面站著的人便自顧自地撩起了紗簾走進來了。
葉宋和蘇靜一看,紛紛愣住。
這來的不是別人,卻是蘇若清。
慣常的一身黑衣,很平靜,但絕不平易近人。
他指了指葉宋的另一邊問:“這里沒人吧?”同樣是不等兩人回答,就自己落了座,“好巧,在這里也能遇上你們。”
蘇若清的語氣,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
蘇靜笑瞇瞇道:“當真好巧,要是不巧,皇兄能來這里看戲嗎?這在外面不方便,原諒臣弟就不向皇兄叩身行大禮了。”
蘇若清就道:“虛禮免了,我本就不在意這些,親兄弟之間叩身行大禮倒顯得生分了。”
“皇兄今日很有空?”蘇靜問。
蘇若清道:“嗯,恰好今日有空,突然想看戲,便來了這里。”
好戲開場了。
葉宋吃著自己剝的花生毛豆,看著戲臺上面的戲子一個個露面。完全把左邊和右邊的兩個男人當做空氣,任他倆夾槍帶棍地侃侃而談。都說是要看戲,可認真看戲的人就只有她一個吧。
蘇若清見葉宋手邊的小碟里裝著蘇靜親手剝的花生、杏仁之類的,便也拿了一個小碟放在葉宋的另一只手邊,開始給她剝毛豆,邊與蘇靜道:“我不是讓你今天查查京城人口的戶籍并統計一下人數交給我看嗎?你都做完了現在有空在這里看戲?”
蘇靜慢條斯理道:“應該很快就做完了吧,我把皇兄交給我的重大任務分配給了戶部的每一位官員。晚些時候估計就會把記錄在案詳細信息回報給我,我再上呈給皇兄。”
“我不是讓你親自打理此事?”
“我當然是在親自打理此事,但親自打理不等于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吧。這戶籍制度便只有戶部最為清楚,我覺得讓他們受理此事再合適不過,我再統籌一下就更加完美了。就好比皇兄治國一樣,任務都是分配到朝廷里的每一位官員身上,要是他們不能為皇上效力,皇上拿他們何用?若是連戶籍制度戶部都管理不好的話,那臣弟就只有奏請皇兄撤掉戶部了。”蘇靜道,“皇兄說,我說得對不對?”
蘇若清瞇了瞇眼,道:“你倒越發會說。”
戲臺上本來是在上演一出纏綿悱惻的愛情戲,臺上的戲子裝扮得妖艷美麗,不論男女皆是又一把好嗓子,唱得觀眾們愁腸百轉,不少多愁善感的小姐姑娘們還因此落下了傷心淚。
可是,葉宋一面看著下面的戲,一面耳朵邊除了戲子的嗓音以外還有兩個男人你不讓我我不輸你談話,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早已經暗流洶涌,她是一點看戲的興致都沒有了。
蘇若清問:“阿宋今日怎會和你在一起來梨園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