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魏一向君子守禮,很少拉著包子的手。
畢竟男女有別。
他最近做夢總是夢見強盜上船的那一天,他心急如焚想要去救小白和包子。
可是這麼多條人命不能活生生看著死掉,只能一個一個送解藥,等他從窗戶透過去看到包子倒吊在那裡,小臉漲的通紅通紅,眼睛都充血的時候。
他是真的心疼了。
甚至有一次,他夢到沒有抓住包子,讓她掉進河裡,被湍急的水流帶走,只有淒厲的哭聲,讓他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元魏以爲他已經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不會再被遭遇干擾。
就像他第一次在精心準備婚禮,卻傳來谷雪華生了急癥暴斃的消息。
雪華的身體是不太好,只是說沒了就沒了,依然讓人不能接受,他用了很久很久,才從所謂喪妻的陰影中走出來。
然後,靈牌一塊接著一塊,送進誠王府的後院。
他麻木了。
整個王府也跟著麻木而死氣沉沉。
是從幾時開始,這種僵持的環境被打破,從小白到那些丫環僕婦,都重新活躍起來,就是從眼前這個小丫頭出現。
“王爺,你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包綿綿在王爺的認真注視下,有些慌亂,王爺的眼睛特別黑,特別沉,她一擡頭能見到兩個清晰的小綿綿。
好像她們一直就住在裡面,不肯離開。
“我在想,我應該要謝謝你。”
元魏的手往後一拽,把元白拖過來。
只有兩個人說話,看起來還是有些彆扭,把小白拖中間,就顯得自然多了。
“小白也應該要謝謝你。”
“不,不,你和小公子才救了我的性命,是我應該感謝你們保住了我的小命。”
“我當初說好帶你出來,就要保護你的周全,沒有想到纔出門就一連串的事情。”
包綿綿呶呶嘴,以後到了外邦,怕是沒想到的事情更多。
她必須要緊緊跟著王爺,纔有好日子過。
“小公子那天很勇猛,單手對付兩個壞蛋,還能一直抓著我的手。”
包綿綿偷偷又跟著小公子學了兩招,防身防身,就是再多的保鏢也不能確保你上廁所的時候,不被人偷襲。
“你在那個大竈房裡,小白在外面等著你。”
元魏實在不好意思說,我也在外面聽著你們說話。
要是還在誠王府,他絕對幹不出這種事情。
船上統共那麼一點地方,總待在船屋中又悶氣,走出來轉轉,不自覺的就往竈房靠攏。
熟悉的香氣,一聞就知道是包子在開工。
元白表示,他聽到那個不懷好意的婆娘,想要把小包子拐走的話。
沒門!癡心妄想!
還有,還有什麼句子用來形容的。
包綿綿看小公子氣呼呼的樣子,心口都軟了。
“我也不是願意吃心吃力,這不是拉不下臉說不去了,既然王爺今天開了口,倒是省了我好多力氣,下一頓起,我還是隻做我們幾個人的。”
元白一聽,用讚許的目光看著哥哥。
果然還是哥哥說話慣用,小包子聽哥哥的話。
哥哥爲什麼不告訴小包子,你也在竈房門口站了很久。
“王爺也站在了竈房門口?”
元魏聽小白的嗶嗶機沒那麼通暢,他沒反應過來,包子全聽懂了。
“我是趕巧走過那邊,聽到你的聲音。”
“王爺,你真的是對我太好了。”
一定是覺得每天三頓要管這麼多人的飯菜太辛苦,所以在外面聽著,一等到合適時機就衝進來把她給解救出來。
王爺就是貼心,王爺就是善良。
元魏被她一疊聲誇讚的,臉都快紅了。
常年面癱的人,一旦臉紅起來,那真是燦爛奪目,好看得耀眼。
“你多做的這一部分,回頭我都會算工錢給你的。”
包綿綿左腳踩右腳,人家也不是這麼財迷的人……
元魏以爲她聽了這話會很高興,爲什麼她有些失望的樣子。
如果連銀子都沒有作用了,他忽然有些驚慌失措起來。
包子知道他們幾個喜歡什麼,吃什麼菜,喝什麼茶。
而他對包子卻幾乎是一無所知。
“王爺,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屋休息了。”
包綿綿總覺得王爺有些怪怪的,難道說是不滿她幫船工做得太多。
她是王府的廚娘,要是有這種不滿,但是很正常。
可王爺一向也不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啊。
包綿綿就這樣邊走邊想。
元魏就這樣站在甲板上,一個噴嚏連著一個噴嚏,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等大船重新行駛到了寬廣的河面上,包綿綿搬了椅子,招呼小公子坐到甲板上看風景。
美其名曰看風景,她可一點沒閒著雙手。
前一天晚上醃製好的肉條,架在點燃的爐火上。
油脂遇熱,往下流油,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然後是誘人的香氣,四處飄散。
包綿綿感覺自制燒烤有些煙火氣太大,又切了點土豆片,南瓜片,墊在底下吸油。
煙火氣果然少了一大半,她把肉條翻身,撒上在碼頭上捎帶的香菜末。
香菜末,芹菜末,都是煮熟切碎晾乾,然後做成香料,適合放在各式菜餚湯水裡,用來做燒烤更加添彩。
“王爺,來嘗一口嗎?”
元魏只在窗口看了一眼,就被她逮到了。
自打那天,王爺特意找她談心以後,爲什麼就沒單獨說過話了?
包綿綿有些鬱悶,聽說王爺在甲板上吹了風,連打了二十多個噴嚏……
王爺的身子骨一向矯健,不能這麼嬌弱啊。
府裡頭最嬌弱的這個,跟著她每天出來曬太陽,都曬得不是小白臉了。
元白臉上那種有些病氣的蒼白,不知不覺中,變成更加健康的蜜色。
要不是他依然不願意開口說話,誰都看不出他身體欠缺。
元魏在她的盛情邀請下,沒有不捧場的道理。
“王爺,烤好的肉條。”
裝在小碟中,又刷了她自制的獨門醬料。
元魏斯斯文文吃了一口,這還好是在船上,最多頭上多撲哧幾隻鳥雀,要是在山裡面這樣一烤,恐怕連老虎都要聞香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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