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陸不平早已聽得呆了,他做夢也想不到胡品元所中的毒,居然會有這么大的來頭,心里更是后怕的不行,如果不是自己碰巧遇到了醫絕公子,只怕任他再找多少圣手能士,也查不到這毒之根本,反倒害了品元也不一定。
可品元他一個小小的太守之子,是怎么會招惹上了毒絕公子的?這真的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的精神大震之下不免有些恍惚,待回過神來之后,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將心中所想的這句話問了出來。
“我想惹上毒絕的人不是你的發小,而是他爹胡太守還差不多。”御禊涼涼的道。
“胡太守?你是說因為胡太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毒絕公子有了牽扯,所以毒絕公子報復到了他的兒子身上,并且是理論上對他最重要的嫡系長子,所以胡太守在事發時才那么反常,而他事后謊稱自己失憶了。是因為愧疚?”華兮綰蹙眉猜測著,轉念間又覺得不對。
“可這并不合乎情理啊,且不說胡太守一個普普通通的朝廷官員,是怎么會惹上毒絕公子那種連尋常江湖老手也找不到的隱世高手,如果他當真遇上了麻煩,為什么偏偏胡公子對此事一無所知,還諱莫如深的樣子。”華兮綰轉念間又否定了之前的念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度使陸不平也困惑起來,他潛意識里總覺的有哪里不對,卻一時半會不能將思路理通。
“夫人。”他換了對華兮綰的稱呼,“其實在品元的身體情況穩定一段時間后,我曾問過他那日和胡太守在外書房密談之事,他說他只覺得是不是父親當日心情不好,要不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叫他去訓斥一頓,這是好多年不曾有過的事情了,畢竟品元他也是成親了的人了。”他無奈道。
兩人一籌莫展起來,到了這個地步憑他們兩個的知之甚少,已經無法再將事件的前因后果有所推進,想到
這里,陸不平和華兮綰兩人雙雙扭頭看向了御禊。
兩雙迷茫的眼睛看得御禊一寒,他想了想斷言道:“所以,就是胡公子再對你撒謊了。”
“撒謊?怎么會!我和品元情同手足自小一起長大,品元從未對我有過半點隱瞞之事。”
華兮綰不理陸不平激動的反應,他似乎有點明白御禊的意思了。
“你是說,胡品元知道的比我們想象中要多?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對陸不平這個摯友也要三緘其口了。”
御禊點了點頭肯定了華兮綰的疑問。
“可是你又是怎么能肯定是胡品元說了謊的?”她挑眉問。
御禊輕嘆一聲,“如果你知道胡品元中的是哪一支毒,就明白了。”他稍作停頓,看向依舊一臉懵懂的陸不平。
“他中了‘愛別離’。”
愛別離?這就是說胡品元所中的確實是毒絕公子的‘八苦’毒無疑了。
“這‘愛別離’毒又有什么說頭?”華兮綰的心底有不詳的預感顯現,著急的問了一句出來。
“這是一只奇毒,從中毒后的癥狀來看,中毒者面無血色臉色青黑,雙目渾濁逐漸喪失目力,通身血液被毒藥惡意拘束在人體的五處大穴周遭,流通受阻,呼吸無力不暢通,是使人逐漸流失身體機能,日漸枯竭直至死亡的毒物。”御禊解釋道,他的目光沉凝,聲音清冷溫潤好聽得很,此時卻因他接下來的話,駭的陸不平華兮綰二人渾身發冷。
“可是在我看來,這‘愛別離’毒最為陰狠的并非他的毒癥,而是他的下毒方式。只有下毒人自愿心甘情愿將毒藥親自投在中毒者的身上,此毒方才會被激活。”
“所謂‘愛別離’,就是指殘害骨肉血親后,對至親至愛之人的離去而感痛不欲生!”
這么說來,因為吃了夫人親手所做膳食的,胡品元的新婚夫人反倒可以洗去嫌疑了,她嫁給胡品元還不
足十日,頂多算個新婚燕爾培養感情的時期,不符合下毒人的條件,胡品元的生母又早逝,想來胡太守的異常就是因此而來的了。
虎毒不食子,胡品元再怎么樣也是胡太守和原配嫡妻的唯一的親生兒子,他到底是因為什么深仇大恨就這樣能下得去手?
還連帶著陸不平也染上了毒,若按這個說法,那唯一有機會給他下毒的人就是……那人這樣恩將仇報,可是死了也要拉一個無辜且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人來墊背,還是另有隱情?
華兮綰兀自整理著思緒,對毒絕此人的用心歹毒窮兇極惡又有了一層愈加清晰的認識。
她實在無法想象,即使是佛家用來教導世人向善的苦學禪言,一旦放在他那兒,反倒淪為了醫絕制毒殺人的方式。
他的話音未落,陸不平一直捧在掌心小口品茶用的茶杯,‘嚓’一聲從他手中跌落摔碎在了地面上,那是個白底繪蘭花細瓷的茶杯,華兮綰曾經在京中皇商家開的鋪子里,見過這種價值不菲,數量還稀少的杯子,卻在此刻就這么殞命在了陸不平的手里,可見陸不平此時的情緒之惶然不安,他已經難以置信的跌坐在了一邊,他喃喃著:“怎么會,怎么會……”
顯然被真相沖擊的整個人心驚膽落,魂不附體了。
華兮綰帶些同情的看向那個失了魂魄的可憐人,顯然也想到了關鍵的地方,她向御禊確認道:“那陸公子身上所種之毒,就是情同手足的胡品元所下的了?”
誰知御禊卻搖頭反駁道:“不,陸公子雖然已經性命堪憂,但其實只是因為這毒霸道,我先前號過他的脈象,他體內的‘愛別離’只有些微的少許,顯然只是因為長期近身照顧胡公子,所以染上了毒癥。”
不是胡品元喪心病狂下的手就好!
陸不平感激的看了御禊一眼,御禊這輕飄飄的一句解釋,對痛不欲生的陸不平而言,不亞于重賦了他新生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