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 白水在聽到譚旭嚴的聲音的時候,忽然腦子裡一恍惚,竟然把這個跟自己交情並不算深的大男生跟遊戲裡的“雪日清”聯繫在了一起, 是因爲自己是學音樂的對聲音太過敏感了嗎?白水微微皺皺眉頭:“有事嗎?”想起上次譚旭嚴約她出去的結果, 白水腦袋上落下一大滴汗——她本身就不是那種喜歡逛街瞎轉的女孩子, 所以極爲討厭那種很浪漫的“壓馬路”式約會, 最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下, 譚旭嚴陪著她在小吃一條街裡從頭吃到了尾……好吧,白水承認,自己是那種對吃很感興趣的人……
電話另一頭的譚旭嚴在寢室裡剛剛洗完頭, 他只穿了一條半新的牛仔褲,光著上半身, 一邊用手巾擦著頭髮上的水珠, 一邊拿著自己的手機給白水打電話:“沒什麼事, 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有什麼空沒有,找到一個好玩的地方, 想帶你去。”——聽到這句話,白水打了個哆嗦:爲什麼她又把這個譚旭嚴跟雪日清的形象重合到一起了?!難道就是因爲遊戲裡的“雪日清”也對自己說過“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的話?好詭異的想法!白水搖一搖頭努力把這個詭異的想法從自己的腦袋裡搖出去,然後問電話的另一頭:“什麼地方?有什麼好玩的?”譚旭嚴在電話的另一頭不緊不慢地說:“這個你去了就知道了,這樣吧,下週六好不好?你到你們學校附近的藝術街心花園等我, 早上八點半, 千萬別忘了啊!”
白水看著手裡被掛斷的電話, 心裡那種“譚旭嚴就是遊戲裡雪日清”的詭異感覺越來越強烈, 一頭黑線的白水同學慢慢地放下電話的聽筒, 轉過頭,看到三隻正一臉壞笑、伸長耳朵瞅著她的八卦狗仔隊隊員, 白水很鎮定地慢慢地走到自己的櫃子面前拿出兩本鋼琴譜,然後突然一甩頭,很瀟灑很夢幻很光速地……逃離了自己的寢室,身後傳來的是韓露“憤怒”的吼聲:“白水!你給我滾回來說清楚是哪個男生給你打的電話!”
白水光速逃離寢室說明了她的極度心虛,一步三竄地鑽進琴房的動作說明她現在極度需要冷靜一下。白水把手放到冰涼的鋼琴琴鍵上,不彈琴卻硬裝出一副陶醉的樣子。她這個動作一直持續了足足半個小時,直到身後有人問她:“你是打算一直這麼坐下去,還是等著我把你揍醒?”——如此完美的聲音、如此流利的法語、如此美妙的……呃……威脅……白水睜開自己的眼睛,扭過頭看著自己身後的人很討好地笑著:“教授,您怎麼來啦?”
白水那位法國的帥哥外教正雙手環胸看著她冷笑,白水暗自吐了吐舌頭,知道如果自己的這位外國教被真正惹毛了那絕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索性轉過身來面對著貝爾丹坐著,然後有些困惑地問自己的外教:“教授啊,我問您一個問題啊!”貝爾丹在白水的身邊挨著她一起坐在長長的琴凳上,微微地笑著問她:“說吧,什麼事?”白水歪一歪頭想了一下問:“教授啊,是不是學音樂的人對於聲音都特別的敏感?而且直覺也相對於別的人要敏銳一些?”
貝爾丹有些奇怪自己這位思維與衆不同的女生問出來的問題,他微笑著看白水問:“爲什麼問這個問題?”白水想了半天,仔細地在自己的心裡把要說的話翻譯成法語之後,慢慢地說了出來:“因爲……因爲最近我總覺得有一個人跟……嗯……跟另外一個我從來都沒見過面的人很相似,感覺上十分地像。”貝爾丹歪一歪頭仔細地想了想,然後問她:“你是覺得那個人的聲音讓你很熟悉?”白水撓一撓頭有些爲難了想了半天,終於還是認命地用漢語說話了——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法國人,法語還是表達不好……白水對自己這位帥氣的法國外教說:“我就是想知道,學音樂的人是不是直覺特好?”貝爾丹聳聳肩說:“直覺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學藝術的人基本都有些神經質!”——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白水乾笑兩聲,心說教授你是在罵我還是在罵自己?
等到白水從琴房裡耷拉著腦袋往寢室蹭的時候,身後有人叫她:“學姐,你怎麼了?”——是章玨含,白水慢慢地扭過頭學那些電視劇裡的悲情女主角們裝出一副愁緒滿身的樣子,然後就聽到這個小自己一屆的師妹驚訝地叫了一聲:“哇!學姐你怎麼變得這麼半死不活的?!”白水腦袋上立刻蹦出兩個青筋——你才半死不活!你們全家都半死不活!這孩子到底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也別亂說啊!
章玨含沒看到白水腦袋上的青筋,還不怕死地往前湊了湊:“學姐,你臉怎麼黑了?”不會說話的死孩子,不理你!白水憤憤地甩過頭——不小心一下就把脖子甩得扭筋了,然後她就一直維持著這麼一個很奇特的造型蹭回了寢室。
白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爲自己的那個抽瘋一樣的直覺感到鬱悶的同時,譚旭嚴這邊也沒好到哪裡去。在他打完電話之後,立刻就被一個人給橫撲上來死死地抱住,同時好幾個惡狠狠的聲音一起衝他的耳朵吼:“說!在給誰打電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譚旭嚴一邊死命掙扎一邊哭笑不得地說:“喂喂喂,你們先放開我行不行?有沒有搞錯啊?!我又沒幹什麼!喂,放手你們!再不放小心我發飆了!”好不容易從寢室裡幾個損友的包圍之中掙扎出來,譚旭嚴一邊穿衣服一邊瞪著自己面前這幾張裝瘋賣傻地奸笑著的臉:“你們到底有什麼事?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
文平得意洋洋看著譚旭嚴說:“怎麼?有膽量給自己的女朋友打電話,就沒膽量承認了嗎?”譚旭嚴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幹嘛?你想打聽些什麼八卦內幕嗎?”文平一下就撲到譚旭嚴的身上,哥兒倆好一樣地奸笑問:“也不想具體打聽些什麼,畢竟還是要尊重你這個當事人的隱私權的——我們就是想打聽打聽那個女孩子姓什麼叫什麼、今年多大、家住哪裡、家裡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裡幾頭牛……之類的問題!”譚旭嚴毫不客氣地用胳膊肘捅了文平一下——你這叫尊重當事人隱私權嗎?比查戶口問得都細……
譚旭嚴瞥了一眼自己寢室裡幾個一副餓狼相的室友,穿好衣服拿好上課要準備的課本,然後在臨走出寢室之前才很瀟灑地再看一眼自己的室友們說:“想知道?呵呵……天機不可泄露——我偏不告訴你們!”說完扭頭就跑出寢室,身後傳來文平的大叫聲:“上當了!抓住這小子,扁他!”譚旭嚴一陣風似地跑出宿舍樓,臉上還帶著一抹壞笑。
譚旭嚴跟白水約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白水蹭出校門之後就跑到了學校附近的藝術街心花園裡,聽說這個花園的造型還是隔壁美術學院給作出來的呢!白水坐在一棵不知名的粗大的樹下左顧右盼地四處瞎瞅,然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白水同學很神經過敏地立刻跳起來大喊:“怎麼啦怎麼啦?誰?!幹什麼?!”站在她身後的譚旭嚴很尷尬地舉著自己的手對她說:“那個……我就是想叫你一下……”
白水的臉慢慢地開始發燒變紅,她把頭扭到一邊,心說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最近有些神經兮兮的?玩遊戲時間太長了嗎?她咧一咧嘴纔對譚旭嚴說:“對不起哈……我最近……呃……對了,你說要去什麼地方來著?”譚旭嚴溫和地笑一笑,拉起白水的手說:“走吧,我帶你去!”被譚旭嚴溫暖的大手拉住的一瞬間,白水承認自己實際上很想一腳踹出去,畢竟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跟哪個男孩子有過這麼親密的舉動……呃……文平除外,估計他是唯一一個讓自己從幼兒園起就開始壓迫的對象了。
譚旭嚴的手很大,手指修長,白水本身已經自認爲自己這雙天生適合學鋼琴手的手指已經夠長的了,沒想到譚旭嚴的手指比她還要長!就像教授說的一樣,這樣的一雙手基本就是天生鋼琴家的手!白水的手被譚旭嚴很輕鬆地包握在手裡,從手上傳來的溫暖讓她感覺很安心。
譚旭嚴帶著白水上了公交車之後坐了好幾站才帶著她下車,然後又走了一段路纔到了他口中說的“好地方”——古玩市場!白水瞪大了眼睛,她心裡十分地驚訝:譚旭嚴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逛古玩市場的!?——白水這個人平時沒什麼別的愛好,一是喜歡賺錢,二是喜歡吃,三就是喜歡逛古玩市場。頭兩條到是無可厚非,第三條卻是白水打小時候起就有的愛好,而且這一愛好還從來沒有人啓發過她,總之她就是喜歡逛古玩市場。
但白水逛古玩市場跟那些玩古董的人可不一樣,別人逛古玩市場是爲了能買到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而白水逛古玩市場就是單純地看這些破舊古老的東西,興許遇上一兩件既不值錢也不是什麼傳世古董但卻是她看上了眼的東西,可能也會掏錢買下來。對於白水這個奇怪的愛好,她身邊的朋友都很奇怪——一個挺年輕的小丫頭怎麼總喜歡往那種破爛市場似的地方鑽呢?對此,白水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如果遇到有人這樣問的話,她也只是聳聳肩笑一笑就過去了。
被譚旭嚴拉著手在古玩市場慢慢地逛,白水感覺自己的身邊像是滑過了幾百年幾千年的歲月一樣,她慢慢地仰起頭看著譚旭嚴的側臉,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陰影,感覺那張好看的臉忽然變得更立體了。白水瞇一瞇眼睛問他:“對了,譚旭嚴……”譚旭嚴扭過頭打斷她的話說:“不用叫我的全名,就叫我旭嚴就行。”白水點點頭:“旭嚴……”哎,第一次這麼親密地叫某個接觸沒多久的男生還真不習慣,“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逛古玩市場的?”譚旭嚴笑瞇瞇說:“天機不可泄露!”——那副樣子突然讓白水想起自己那個無良的腹黑教授來了,她滿腦袋黑線地想:不會譚旭嚴也是個腹黑的人吧?再看一看正轉頭看一個瓷瓶的他,白水覺得自己一定是太過神經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