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穎沖進箭塔時,他才突然感覺到一絲的詫異:敵人這么多,為什么會那么輕易的就被蘇珊等人壓制到三樓呢?而且在他沖鋒時,敵人居然沒有從三樓的窗口向他攻擊,這多少有些出乎子穎的預料。
不過,還沒來得及讓子穎擁有充分的時間思考,一聲慘叫便從樓上傳了過來。
“呃啊——基爾,基爾斯聯邦……萬歲!”
這是子穎最后聽到的聲音,那種感覺,將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將那種無奈的感覺與煩躁的感覺拋出腦海,子穎快步朝著二樓跑了上去。他很清楚,雙方都是各自陣營的狂熱者,這樣的人,要勸降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有其中一方的人全部死光了,這場惡魔島的最后混亂才會結束。
而現在,敵人全部都集中在這里,這讓子穎覺得非常的痛苦,體內的血液似乎也沸騰了。不是敵人團滅,就是自己這一方團滅,這個結局,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了。
只是……
當子穎沖到箭塔二樓時,他卻愣住:這哪是什么血腥戰場啊!整個二樓里,只有五具尸體,其中三具還是死在自己的***之下!這種突兀的怪異感,讓子穎覺得非常的不舒服,他不由的望向了三樓的樓梯處。
在那里,躺著一具特攻組士兵的尸體,他雙目圓睜,顯然死得很不瞑目。鮮血,從他身上緩緩的流出,染紅了樓梯,手中的***也已從他的手上滑落,掉到了地上。從這個姿勢上看,他顯然是為了保護別人,而讓自己身中數彈才亡的。
其中,最致命的傷口,便是額前的那個彈孔,依稀可以看到乳白色的液體夾帶著鮮紅的血液,從那個傷口處往外流出。——子穎知道,那是**。
此時此刻,子穎甚至有一種惡心反胃的感覺。第一次,他感覺到一個游戲太過真實,是多么的恐怖。以前,他根本沒有這種感覺,只是現在……
子穎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快步的朝三樓跑去。因為劇烈的槍火交戰聲,將子穎從恍惚的狀態下拉回了現實里,他知道,要結束戰爭的最好辦法,便是發動新的戰爭。這種做法雖然有點以暴制暴,但是卻是目前最實用的方法。
至于所謂的外交政策——在面對一群不怕死的狂熱者,誰會去和他們和解?更何況,現在的時間也不足夠子穎他們磨磨蹭蹭了,再過十來分鐘,“告死烏鴉”飛彈便要發射了。
在三樓處,子穎同樣看到了三具尸體,其中兩具還是被子穎的***所殺掉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敵人一共掛了八人,但是其中的五人卻是被他殺了的。不由自主的,子穎抬頭望了一眼四樓的樓梯口。
蘇珊和另一名特攻組的士兵已經將敵人逼退到了箭塔四樓,現在他們依靠著三樓的樓梯和四樓的敵人進行著拉鋸戰,只要其中一方稍有疏忽,那么便會成為下一個犧牲者。從目前的狀況上來看,那名不知道名字的特攻組士兵已經負傷了,但是他卻依然頑強的堅持著,不肯退下戰線。
子穎拍了拍那名負傷的士兵的肩膀,然后開口說道:“接下來,交給我吧,你休息下吧。”
“代指揮官,我還可以戰斗!”這名士兵拒絕了子穎的好意,在他看來,讓他下去休息然后聽著如此密集的槍火交戰,那是對他的侮辱,“我們特攻組的士兵,從不怕死!”一邊這么說著,一邊朝著樓梯上方又開了幾槍,壓制住了敵人的再次攻擊。
“交戰的火力不對。”子穎皺了一下眉頭,然后對著蘇珊低聲說道,“這種威力看來,敵人絕對不會超過三人的。”
“我也懷疑,從我們交戰到現在,敵人一直都在退卻。”蘇珊朝著樓上開了幾槍,子彈劃過了墻壁只打下了一些碎石,卻是沒有傷到任何人,“如果不是中了伏擊的話,阿萊克也不會死了。”
子穎知道,這個叫阿萊克的人,肯定是樓下那名陣亡了的特攻組士兵。
“情況有點不太對勁。”皺著眉頭,子穎也加入了作戰的行列,這樣一來,敵人反而更加龜縮了,只有在子穎等人嘗試攻上四樓時,突擊團的士兵才會露臉進行反擊,其他時間根本就不理會子穎等人在干什么。
“敵人的火力情況根本不猛烈,這可能是個陷阱!”蘇珊低呼一聲,她整個人靠在子穎的身上,豐滿的胸部不斷的撞擊著子穎的后背。因為周圍空間的問題,如果要作戰的話,就必須擠一擠,否則只能在一旁觀看著,所以兩人并沒有發現現在他們的姿勢是多么的曖昧。
“就算是陷阱,現在也只能往下跳了!”子穎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五十分,只剩最后的十分鐘了,“無論如何,必須在十分鐘內,攻下箭塔!否則的話,我們就真的玩完了,辛苦了這么久,死了這么多人,如果在這最后一刻失敗了的話,那么一切就結束了!”
“二一張。”甘霖往賭桌上扔下了一張梅花二,輕松的壓住了的黑暗的黑桃K。在爭上游這種牌局里,二是僅次于大小王之下的王牌,“你說,都快七點了,飛彈會不會發射?”說這話的時候,甘霖往向了穆洛斯。
穆洛斯沒有回話,他從手牌里抽出一張,然后輕輕的丟到了桌面上,赫然是一張小王。
下家的鳳凰皺了一下眉頭,稍微猶豫了片刻之后,才從手牌里抽出一張牌,丟上去——那是一張僅比小王高一個級別的大王。但是這張牌,卻是整個牌局里最大的一張,沒有任何一張牌可以比他更大了。
“我想,飛彈應該很難發射了。”直到這時,穆洛斯才說道,他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很像一名睿智的老人,“目前的雪夜,就像是現在的這副牌局。……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須跳下去。”
“陷阱?牌局?”鳳凰皺了下眉頭,有些不明白。不過她轉過頭看到黑暗和甘霖若有所思的樣子,鳳凰又不好意思開口相信詢問了。
“就像我剛才一樣。”穆洛斯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賭桌上的那張小王,“明知道這張小王是一個誘惑,但是你卻不得不丟出大王,來阻止我的繼續下牌。”一邊這么說著,一邊晃動了一下手中僅剩的兩張撲克牌,然后笑著說道:“而我們的雪夜,目前也就是處在這種情況下了。”
“等到他沖進箭塔內后,他就會發現,原來箭塔內根本就沒有如他所想象一般,全部敵人都在這里。”穆洛斯輕聲說道,“但是到了此刻,面對這最后一枚飛彈便在塔頂,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所以,哪怕是他知道這里就是一個陷阱,他也絕對會跳下去的。”
“因為你已經算準了時間差和人性弱點。”甘霖看了一眼時間,已然臨近七點了,“到了這種時候,只要再前進一步便可以解決最后一枚飛彈的問題,所以明知道就算回去的路上已經安排了伏兵,他也不得不繼續下去。”
“因為,如果現在放棄的話,那么一切便會功虧一簣了。”黑暗接過了甘霖的話,然后繼續說了下去,“所以,無論最后的結果是如何,雪夜都不會放棄的。”
“不錯。”穆洛斯點了點頭,道,“我看過他的幾次任務出擊,也聽過你口述他的事跡。所以根據這些情報,我分析出,雪夜這個人,是屬于不顧后果的類型。雖然他有點謀略,但是那多數是急智,只可以在危機時刻救他一命,卻無法幫助他改變整個戰局的情況。”
“而一般到了這個時候,在面對完成的重大成就之前,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棄的。所以,他會選擇最后的沖擊,在七點前解決這最后一顆飛彈。”望著窗外格勒彼海港城市的方向,穆洛斯笑了一下,“只不過,這種時候,為了最后的勝利而做出的最后沖擊,是一定會有犧牲者出現的。”
“讓我去吧。”那名負傷了的特攻組士兵突然說道,他的眼里充滿了堅定的信念。
子穎很清楚,他的話代表著什么含義。現在已經是六點五十二分了,只剩最后的八分鐘了,但是敵人仿佛吃了什么藥似的,變得異常的堅挺,絲毫沒有任何錯亂的發生。只要子穎敢帶人沖擊,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攻擊,而且從火力上看,似乎也加大了攻擊力度。但是如果要因為沖擊,而讓一名原本應該活著的人犧牲的話,子穎卻是無論如何也下達不了這樣的命令。
“代指揮官!”這名特攻組的士兵又喚了一聲,只不過因為激動而使得他咳了一口鮮血出來,“我已經沒辦法活著離開了,請讓我帶著最后的榮譽離開吧。”
蘇珊別過臉,沒有去看他,但是子穎知道,這個外表看起來堅強的女性遠沒有那么堅強,此刻肯定是在偷偷落淚。從她的口中,子穎了解到,這次秘密潛入作戰的特攻組一共來了二十二人,但是此刻,就只剩這么三個人了。
其中一名,現在正在照顧黑貓。而跟著自己的這兩名特攻組士兵,在自己做出正式決定之后,將又會少了一個。只不過,以兩人的代價換取全部敵人的生命,這筆買賣從表面上來看,是絕對值了。
只是,下得了手嗎?真的可以下達這個送死的命令嗎?
“代指揮官!”這名急著去送死的特攻組士兵又一次喊道,這次因為激動而提高了聲音卻牽扯了身上的傷勢,他咳出了更多的鮮血了,“代指揮官,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個樣子,怎么還有可能……回去呢?”說到最后一句時,他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
這是,對生的放棄的笑容啊。
“我明白了。”子穎艱難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一切,靠你了!為我們爭取一個瞬間吧!”
“是!”帶著滿意的微笑,他朝著子穎和蘇珊敬了一個軍禮,然后拖著踉蹌的步伐,朝著樓上緩緩走去。
面著著慷慨赴死的特攻組士兵,子穎咬了咬牙,然后扯著蘇珊跟在了他的后面。此刻,子穎的內心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白白犧牲了!至少,他的死是為了后面的勝利,如果不能獲得這最后的勝利的話,那么他的死就白白浪費了!
當槍火響起的這一瞬間,子彈閃過了眾人的眼線,然后射進了特攻組士兵的脖子里。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子穎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任務到了這里也就結束了,已經沒辦法繼續沖擊了。
此刻的時間,是六點五十五分。
只不過,就在子穎即將放棄的時候,在眾人驚詫的視線中,這名特攻組的士兵卻依舊沒有倒下去,他伸手握著墻壁,然后又往前走了幾步,將自己暴露在了敵人的視線下和攻擊范圍下。
鮮血,順著的脖子流了下來,染紅了衣服,然后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到地上、樓梯上,只是他宛如巨石一般,沒有絲毫的退卻,也沒有絲毫的驚恐,他的臉上帶著憤怒,就這么直挺挺的站著。
然后,他舉起了手中的***,扣下了扳機。
伴隨著槍火在四樓發出了鳴響,敵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閃身躲避。只不過,意識到這是最后機會的子穎和蘇珊同時邁開了步伐,然后沖了上來。兩人的槍口,同時對準了打算逃往箭塔樓頂的那名突擊團士兵,然后扣了下扳機。
隨著槍火組成的奇妙音樂再一次奏鳴起來,這似乎是代表著哀的樂色。
那名逃往樓頂的突擊團士兵,根本就無法抵擋得了子穎和蘇珊連環火力攻擊,在半途中,他就已經被射成了馬蜂窩,然后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直接滾到了樓梯下,將整條樓梯染成了一條鮮紅的血路。
而另一名突擊團的士兵,卻趁著這個時候,將槍口對準了子穎,帶著一抹獰笑,然后扣了扳機。仿佛為了宣泄一般,呼嘯的子彈從槍口里不斷的射出,然后朝著子穎的身上盡數涌去。
拼著最后的一絲力氣,那名早應該倒下的特攻組士兵卻轉身撲向了子穎,用自己的后背替子穎擋下了所有的子彈。而旁邊的蘇珊在愣神片刻之后,也立即抬槍朝著僅存的那名突擊團士兵發動了最后的射擊,將剩余的所有的子彈全部打到了對方的身上。
鮮血,從這名特攻組士兵的身上流淌而出,也同樣染紅了子穎的衣服。幾滴鮮血甚至濺到了子穎的臉上,他可以感覺到,這些鮮血還帶著一點點余溫。子穎微微張了張嘴,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伸出雙手,扶著對方。
“啊……咿……呀啊……”子彈射入了咽喉,完全破壞了聲帶,這名已是傷痕累累的士兵只能用著嘴形訴說著他的含義,幾乎是每張一下嘴,都會有鮮紅的血液從嘴里流出,然后滴落到子穎的身上。
“代指揮官,接下來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這是從對方的嘴形里,看出來的大概意思。扶著這具身體逐漸變得僵硬起來的尸體,子穎的眼里含著淚水,然后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任由淚水從臉上滑落,然后滴了下去。
“代,代指揮官,時間……”稍微等了一小會,蘇珊小聲的提醒道。
“我知道。”子穎點了點頭,然后小心翼翼的將這具已經成為尸體了的特攻組士兵輕輕的放到了地上,仿佛一不小心,他就會摔碎一般,“這場戰斗,已經脫離了戰斗的味道了。現在,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了。”
一邊這么說著,一邊上了箭塔的頂層,距離飛彈發射,還有一分鐘。只不過,在這最后一分鐘,飛彈還是被子穎成功解除了。
望著遠方的大海,子穎突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在此刻,一種陰暗的感覺還是在子穎的內心升起。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對著旁邊的蘇珊說道:“尸體,只有十具,對吧?”
“是的。”蘇珊點了點頭,道,“按道理說,應該還有十名敵人的。”
子穎望了一眼前方,然后轉身重新下了樓梯,開始嘗試聯系黑貓:“黑貓,在嗎?我是雪夜……黑貓!”連續呼叫了好幾次之后,完全都沒有獲得任何答復,子穎的內心突然掠過一絲不安,他加緊了步伐,朝著箭塔底層跑去。
“代……代指揮官,發生了什么事?”緊隨其后的蘇珊有些疑惑的問道。
“準備好你的武器,我們可能要再戰斗一次了。”子穎沉聲說道,他的聲音充滿了殺戮的意味,“黑貓可能出事了!我們現在必須趕去女獄看一下。”頓了頓,又開口道:“希望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吧,要不然的話,就麻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