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高手，我不會跟你家會長打起來的。”

看著永夜有些遲疑的神態，茅十八笑著打趣了一句，永夜這才點點頭，轉身離去。

留下來的兩個人盡管視線仍舊停留在對方的臉上，但腦海中所模擬的成像卻是另一群人。

如今的魔劍道公會盡管還是家大業大，但遠不如最輝煌的時代了，而如今流云和紅月帶著各自的精英骨干在崆峒山大鬧四方，盡管并不會因此而跟他撕破臉，畢竟還有狂人這個最后的遮羞布，但實際上雙方的關系早已名存實亡很久了。

今后的折戟沉沙盡管仍舊會重用這兩個人，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雙方今后的關系也遲早會有出現嚴重問題的那一刻，而到了那一刻恐怕就不是好聚好散那么簡單了。

而茅十八也是同樣，當初的他如何的輝煌，今天的他就是如何的慘淡，或許也正是因為他“非主流”，所以才到了如今被主流所摒棄，盡管還沒有真正的摒棄，但茅十八很清楚，如今的他相比起折戟沉沙而言才更像是孤家寡人，那么他當初毅然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是否有想到過這一天呢？

小刀和紫衣的離去已成定局，他們可以不在乎茅十八搞風搞雨，也不在乎茅十八是否陰謀算計了很多人，甚至是鬧到天下大亂，而他們唯獨無法理解的就是茅十八撇下了他們而自己去獨自做了那許多瞞著大家的事情。

站在任何一方的觀點上來看，似乎都沒有對錯是非的關系，但其實這個是非對錯還是存在的，而且是深入到每個人心中的價值觀，真要說起來，茅十八這個隊伍才是真正體現了玩家簡單粗暴到極致的團隊，畢竟他們的實力擺在那里，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難真正難得倒他們，所以當問題來臨的時候，他們隊伍中的人的反應會遠比其他任何玩家都要大的多。

這條路走到今天，茅十八失去的太多太多了，當然如果他真的一直堅持自己的價值觀不回頭，那么失去的再多對他而言都不會起到任何阻礙作用，但實際上茅十八看似飄逸瀟灑的背后其實也不過就是個俗人，他的俗或許還大眾的俗不太一樣，但作為一個人，首先從人格出發，他跟其他人就沒什么兩樣。

所以今天的茅十八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幡然醒悟”了，永夜并不是第一個找上茅十八的人，小刀才是，而當初小刀跟白玉京的那一番談話也恰恰是茅十八幡然醒悟后的其中一個結局。

“為何我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反倒是舒服多了呢？”

折戟沉沙一開口，語氣中就夾雜著一絲**味，不過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興師問罪的意思，對此茅十八微微一笑，回敬了他一句。

“彼此彼此。”

折戟沉沙搖了搖頭，似乎是對“彼此”這個想通的結果不太滿意，畢竟真要說起來，魔劍道公會在更新后算是一種涅槃重生，但茅十八失去的他就很難再找回來了，畢竟人心散了。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茅十八問道，折戟沉沙看向對方，他這會倒是猜到了對方想問什么，不過呢，這個問題也唯有從對方的口中說出后他才會給出答案，而不能由自己說出。

“你說。”

“當初我跟永夜一同來到魔劍道公會，你跟我說的那番話是真是假？”

聽到茅十八的提問后，折戟沉沙就笑了起來，他的視線從茅十八的臉上轉到了另一個方向，似乎是在展望更廣闊的空間，但由于豪俠游戲設定的玩家最大視野的緣故，他也僅僅只能看清楚很局限的一小部分。

“你看到的就是真實的，我說的未必是真實的，你明白嗎？”

折戟沉沙的回答讓茅十八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舒展了開來，他這句話似乎包含了兩層含義，但又似乎是在“好心”的告誡自己不要聽信任何人的話，也不要以為自己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實的。

“謝謝。”

茅十八還是禮貌的回了一句，折戟沉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關于他們之間的這段啞謎彼此心中都很清楚，茅十八從不會輕易的對人說謝，而折戟沉沙更不會輕易的對外人解謎，因此他兩之間能夠存在問答關系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利益。

當初的折戟沉沙想要拉攏茅十八，哪怕到了今天也同樣如此，當初的茅十八是否真的潛心于他的境界，又是否想的還是俗人的那一套東西，折戟沉沙也不知道，因此當他們兩走到一起的時候，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唯有利益是真實的，也只有利益相關的部分才能將他們這種人暫時綁定在一起。

所以，當初的折戟沉沙對茅十八說，我的魔劍道公會已經衰落了，豪門公會在網游中的存在形式也衰落了，這是結果，這個結果其實并不用真的出現，已經已經有很多的跡象都在表明這一點了。

當初的茅十八從折戟沉沙這個老謀深算的人的言語中悟出了他在豪俠中最大的一段領悟，那就是永遠不要讓結果出現，哪怕到了今天茅十八已經無敵于天下，但他所依仗的最大的仍舊是這個沒有結果的手段。

當然了，茅十八和白玉京一樣，他們依靠的早已超越了手段、技巧這種東西，也就是說按照武俠小說的實力劃分，重劍無鋒的楊過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了，他們的對手已經上升到了不滯于物的獨孤求敗，但如今豪俠中真正的獨孤求敗還沒有出現，所以他們至今為止仍舊還是無敵的。

但是這個無敵仍舊還是有界限的，可能是因為獨孤求敗沒有出現，也可能是因為能夠克制他們的對手還沒有出現，而當初那個扮演東方不敗的玩家單挑擊殺了白玉京，就代表了這個無敵的界限出現了，只不過茅十八很清楚，東方不敗也是不可能擊敗白玉京的，而白玉京的死亡只不過是一場計謀而已。

“那我也有一個問題。”

折戟沉沙再度打破了僵局，不過他要問什么，茅十八自己也很容易就能猜得到，因此他淡淡一笑，表示出了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真的拿永夜當成你的好兄弟嗎？”

聽到這個問題，茅十八沒有立即回答，他們這樣的人說話和提問之間總是會給對方制造一些誤區，試圖去誤導對方的想法，但有的時候反倒是因為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緣故，最后讓自己被自己的思維繞進了死胡同里。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折戟沉沙犯得最大的錯誤就是他沒有茅十八以及狄飛驚那種邏輯自洽的手段，畢竟他家大業大，不可能什么事都任由自己的心意來辦，總還是要為其他人想一想的。

“我當他是我的好兄弟，他也當我是他的好兄弟，這就足夠了！”

茅十八的回答讓折戟沉沙呵呵的笑了起來，因為這個答案也是他在之前就想到了的，或者說這是他們兩人能夠為利益而走到一起來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