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壁住著一隻母豹子,毛色金黃油亮,黑色的斑點圍成一個個小圈散佈全身,身材健碩,貓形的我只到她腿那麼高。我剛住到這兒的時候她試圖殺死驅趕我,發現我雖然小小一隻卻並不好惹就開始躲藏起來,直到確認我並沒有惡意才慢慢習慣了我的存在。大概是同屬貓科肢體語言相通的原因吧,我們的漸漸關係好很多,她吃飽或沒事的時候喜歡慵懶的趴在樹上睡覺曬太陽,如果我湊到她旁邊她也會一爪子把我摟進懷裡給我舔毛。
那張大舌頭一口就能舔到我大半個身體,我舒服得咕嚕咕嚕叫,翻身把柔軟的肚子也露出來,她有時候舔膩了就把我塞進懷裡睡覺。
最近幾天我都沒看到她出現,這裡是她的領地她沒可能輕易離開,我有些擔心她的安全,終於忍不住尋找起來。她好像格外的謹慎味道藏得很乾淨,我找遍了附近比較隱蔽的地方也沒看見她的身影,身爲潛伏的大師她自然不可能讓我輕易找到。我有些著急,大聲呼喚起來,似乎是被吵得不耐煩又或是怕我暴露她的位置,一陣細微的枝葉摩擦聲後她從灌木間探出頭來看我一眼,低吼了一聲。
我鬆了一口氣,小跑過去摩擦她的側臉,她捲起舌頭舔舔嘴巴,也低下大腦袋往我身上蹭(撞)得我踉蹌了幾步。我聳聳鼻子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她轉身鑽進灌木叢裡,我連忙跟上,在一個隱蔽的石洞中擠著兩團隨著呼吸頻率起伏著的毛球,讓我擡著的爪子瞬間僵在空中。母豹子走到毛球旁邊側躺下來,它們眼睛都還沒睜開呢,感知到了母親的靠近,發出稚嫩的叫聲,腳步蹣跚的蠕動著埋進母親腹部的軟毛裡。
我蹲坐在洞外探頭看了一會,母豹子尾尖捲起又舒展開在地上拍了拍,在地上蹭蹭腦袋找到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一公一母兩隻小崽子,母的就是隻普通的豹子,性格孤僻,公的竟然開了靈智而且天生就很聰明,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凡比他的母親和姐妹更愛粘著我。他長得比妹妹慢多了,她妹妹接近成年被母豹子趕走的時候,他只有妹妹一半大小,母豹子也並不想照顧這個奇怪的大兒子,見他愛粘著我就徹底把他棄之不顧。
他最小的時候也只比我小一圈,那時我還能隨意撥弄他,等他逐漸長大就是他仗著體型折騰我了,撲到我身上把我整個人壓住,又或是拿大爪子把我推得東倒西歪。
而且他似乎也很喜歡這麼折騰我,一旦我生氣就麻溜的裝乖,等我過了氣勁又賤兮兮的撩撥。
雖然他是個讓人糟心的熊孩子,好歹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對洪荒妖族的修煉方法一竅不通,不由得有些猶豫要不要出去找通天,這小崽子這麼聰明想必他願意收下。
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人突然出現,他就站在那兒無聲地與我對視,直到我先難堪的移開目光。小豹子見到陌生人頸後還沒脫落的胎毛根根豎起,後退幾步發出威脅的低吼聲。我嘆了一口氣,變成人形穿上衣服。
“你藏得可真嚴。”太一苦笑道,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一如往昔般赤誠。
“我拒絕你那麼多次,還躲了這麼久……我以爲你早該放棄了。”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既欣喜於他的出現,又愧疚我曾經對他的傷害。
“你是我心悅的人啊,”太一慢慢的向我走近,“我總想著再試一次,再找一找,好不容易有個心悅的人若是輕易放棄了,那可怎麼對得起自己。”
我仔細分辨了一下,確定此刻的心動並不是被他的執著打動想要報答,也不是出於愧疚想要補償,終於下定決心在太一遲疑的擡手,試著抱住我的時候主動上前抱住他的肩膀。
“我答應你了。”我在太一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他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狂喜中又帶著些不確定的看著我。我看他那樣子有些心疼,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我其實也喜歡你,之前是我自己沒看開,現在我想通了你又自己送上門來,這下就算你想反悔也沒那麼容易了。”
太一抱著我的手臂又緊了緊,忍不住傻笑起來,紅著耳朵也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似乎覺得意猶未盡多親幾下才滿足的鬆開手臂,把炸著毛一直試圖鑽進我們之間的小豹子踢開。
“這是什麼?”太一有些嫌棄的問道。
“一隻開了靈智的小豹子,正好我對妖族的修煉不熟悉,你看著給他找個師父吧。”我想摸摸他的腦袋被太一拉開,也就沒堅持。
“妖族天生天養,並不是非要個師父不可,這裡靈氣不錯周圍也沒什麼威脅,他這麼差的修爲,如果跟我們回去肯定沒有待在這裡來的自在。”太一一本正經的說道。雖然肯定有吃醋的成分在內,但我想了想覺得也挺有道理,所以簡單的和嗚嗚哀叫的小豹子道了個別,就和太一一起離開了。
久違的湯谷扶桑,那些小妖們看見是我,有大膽的就敢衝我翻白眼。
太一的效率很高,像是生怕我又跑掉一樣得意的通告妖族他找到了道侶,當天晚上就折騰出一個慶祝的宴會,妖族一向直白豪放,宴會上熱鬧到我也忍不住被感染,太一更是被灌得滿臉通紅只知道傻笑。一個添酒的小妖趁亂擠到我身邊,小姑娘瞪我一眼氣哄哄的倒酒。
“都是因爲你,之前太一大人可傷心了,”酒液被她灑得到處都是,“你以後可不許再讓大人難過,知道嗎?”
“知道了。”我現在心情好也就沒和這個單純的小妖·精計較,笑瞇瞇的把她哄下去。太一都醉得走不動道了,我自己也東倒西歪,把他拖到牀上,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做什麼羞羞的事情,被子一蓋就睡死過去。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太一也還躺在牀上看著我,嘴角勾起溫暖滿足的笑容。我的心像棉花糖一樣被他的眼神烘烤得柔然下來,挪動著湊近他在他脣上印下一吻。太一輕輕的閉上眼,神色虔誠的接受著,連回吻也不會。我把舌頭探進他嘴裡撩撥起來,他長長的睫毛受驚般的抖動了一下,從脖子到耳廓浮起誘人的紅暈。
我既驚奇又有趣,情·欲和惡趣味一齊升騰起來,翻身壓到他身上雙手捧著他的臉,一點點教會他如何迴應,如何攻城略地。
他是個好學生,恩,好到我的腰有點酸。
時間在甜蜜中流逝得飛快,我聽太一問起才發現鴻鈞的第二次講道就要開始了,我拿起項鍊看了看,它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蓄滿。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鴻鈞對我和太一的事是個什麼態度,多半不贊成吧。雖然我知道現在他都沒什麼動作就表示他算是默許了我的存在,可我還是擔心自己一出現在紫霄宮就會被他逼著離開這個世界。
結果真的見面了我發現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輕飄飄的看我一眼像陌生人一樣冷淡。我雖然有些失落卻也算鬆了一口氣。
我還是不喜歡紫霄宮冰涼的地板,又沒有蒲團可坐,只能化成貓形趴在太一懷裡,他聽得很認真我也沒有打擾他。鴻鈞這次講道的時間比上一次還要長得多,而且更加深奧,奇怪的是我竟然比上一次要能聽進去一些,也給了我很多新的體悟,總而言之沒有上一次那麼難捱。通天說的沒錯,修煉果然最好打發時間,不知不覺那麼久的講道就結束了。
鴻鈞甩甩拂塵宣佈收三清爲親傳弟子,又點了接引準提、女媧后土做爲記名弟子。太一遺憾的嘆了一口氣,拍拍沉著臉的帝俊以作安慰。
“記住你的誓言。”
走之前一個冷淡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我猛地回頭,傳音給我的鴻鈞早就帶著三清進入內殿。我突然產生了不好的預感,爲什麼他要向我強調那個誓言?
我的不安隨著之後的風平浪靜漸漸消退,也許鴻鈞就是難得見我一面順便強調一句吧。
女媧捏土造人功德成聖,我感興趣的圍觀了初生的人族一圈,就聽到帝俊創立天庭管理天下妖族的誓言,天道降下功德,九天之外雲霧掩映中出現一座宏大華美的宮殿。搬家了我卻並不開心,因爲被封爲東皇的太一更加忙碌起來,我們能黏糊在一起的時間陡然少了許多。他總是安慰我“忍一忍”“就快忙完了”,卻從沒有一句兌現,他以前明明更喜歡修煉不耐煩管理妖族事務,現在卻像著魔一樣抽不開身。
妖族和巫族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明知道我不想參與,太一也越來越頻繁的在我面前提起巫族與妖族的矛盾,他似乎重新撿起了說服我加入周天星辰大陣掌管太陰星的念頭。我被他影響對巫族印象越來越差的同時也不禁茫然起來,他越來越不像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太一了。
我現在面對太一隻覺得疲憊。
“你還是趕緊離開妖族吧。”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找上門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是誰?”我警惕的看著他。
“你還記得當年的那隻豹子嗎?在下闡教申公豹。”他一拱手目光灼灼的看著我,“妖族是個是非之地,你還是快快離開吧。”
“……有太一在我不可能離開。”我頓了頓,輕聲說道。
“又是他!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申公豹憤憤地甩袖,我沒等他說完就甩過去一道遺忘咒,當做他從來沒出現過。
帝俊的十個兒子死了九個,巫族的大巫后羿乾的。這徹底點爆了已經在洪荒大地上醞釀了太久的憤怒與仇恨,妖族和巫族撕破臉正式開戰,也許最開始還有幾分理智但到最後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太多的生命填進了這場戰爭裡,所有人都深陷於此無法逃脫,包括我也再不能做個局外人。
披著戰甲滿身是血的太一的質問,讓我只能踏入陣中。原本掌太陰星的是帝俊的另一個妻子常儀,她拖著重傷的身體交代我,直到我能掌握爲止才被扶下去休息。
“太一,我對天道發過誓……”我喊住太一,可是看到他回頭看向我的不復清明的眼神,卻覺得任何話語在此時都沒有意義,下半句話再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說什麼?”有一瞬間太一的眼神很溫柔,就像過去那些美好平靜的時光裡一樣溫柔。我知道他還愛著我從來沒變過,但是他被天道推動著走上這條路,前面就是萬丈懸崖。事到如今巫族和妖族都是輸家,不過就是要比誰比誰輸得更慘。天道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