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唱歌真的很好聽。
可惜就是臉不完美,左臉從額頭左側一直到下巴,一條紅色的難看的蛇狀胎記劃過了眼睛。
一開始,沈晨也會用微笑去面對生活,可他一笑,左臉的胎記就會皺起來,像被人碾過的劣質的紙。
爲了不會太嚇到別人,沈晨只好每天都冰這一張臉,可是,冷冰冰的氣質更是無人願與他交談,真的是不得已,十歲的沈晨成了不愛說話的孩子。
就算沒人陪伴,孩子卻也總是能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哪怕孤獨,也慶幸還沒體會太深。
像往常一樣,在離家不遠卻很偏僻的一間廢棄廠房裡,沈晨的歌聲響徹了破舊的廠房,像空谷裡青鳥幽遠的啼鳴,如溪水拍打在光滑如玉的巖石發出的丁零,是山澗流水的自然傑作。
“好聽!”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正陶醉在意象裡的沈晨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一看,一個和他一般大的男孩站在廠房的鐵門口那兒,穿著一件白襯衫,襯衫也許是男孩爬了牆已經不乾淨了,配著的黑褲子膝蓋還破了個大洞,不是潮的那種,一看就是摔得不輕造成的,還好男孩有張精緻的臉,不然沈晨會以爲他是哪兒冒出來的小乞丐。
那孩子見沈晨停下來了,竟催促道:“你繼續啊。”
沈晨一開始很震驚地站在那兒,聽完男孩說的話後,沈晨很淡定地收起放在水泥地上的p3,抱起它就要走。
男孩疑惑地看著沈晨從他身邊冷冷地走過,有些不好意思,貌似是自己打擾了他了,不過他一向厚臉皮,便追上了沈晨,說道:“你這是是生氣了嗎,我也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有時心情不好就會到這兒來的,以前都沒人的,我不知道······”
還沒等男孩說完,沈晨便有些急地扭頭對他說:“沒事。”
男孩沒想到沈晨那麼不在意自己的莽撞,有些驚訝,覺得這哥們真是瀟灑。
於是一鼓作氣地走到沈晨的前面攔住他,帶了點不知道從哪兒來自己也不知道的調戲語氣,說道:"兄弟這麼好說話,你要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啊,一起玩行嗎?”
沈晨聽著男孩的邀請,想走身體卻控制不住般先一步地站住了,擡起頭看著男孩,沉默了會兒抿了抿嘴脣,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用。”
男孩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看了眼沈晨特別冰冷僵硬的臉,有些不爽道:“……不玩就不玩唄,臭著臉做什麼,我都道歉,這麼友好了。”
沈晨其實也很尷尬,像他這樣沒接觸過友愛的孩子對於這種熱情表現出來的冷淡其實都是因爲受寵若驚啊。
沈晨自覺無意,卻又不知如何解釋,只好嘆了口氣繼續他離開的腳步。
男孩見沈晨完全沒搭理他的意思,反而還要走!立馬小情緒上來了,大步走到沈晨前就囔了:“喂!你這人怎麼回事,我都這麼說了,道歉才道了,你這麼說走就走啊,你什麼意思啊,也不回我話,你這是不把我當個人啊你!”
沈晨畢竟也是小孩子,雖然經歷了很多流言污語的日子,但並不代表沈晨完全不會反抗,而且男孩明顯誤會了他,便解釋道:“我沒有。”
男孩見沈晨搭理他了,又來興致了:"那不是敵人,我們就是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沈晨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說:“沈晨。”
男孩點點頭,嘴裡嘀咕了兩句,隨即擡頭對他笑道:“那現在你繼續唱吧,你唱的是真好聽。”
沈晨瞥了他一眼:“不了。”
這下男孩可勁了:“別啊,那,那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再來?我一定來捧場。”
沈晨扭過了頭,又不搭理他了,男孩見他又那一副死人臉,抱著記住這張臉的心態打量著沈晨,便一眼就看見那一條紅蛇,其實之前也瞧見了來著但沒這次看的這麼仔細。
男孩挑眉,故意說道:“你這紋身挺酷啊,幹嘛貼臉上啊?”
沈晨猛地一回頭瞪了他一眼,把男孩嚇了一跳:“哎呦!你瞪我幹嘛!嚇我一跳。”
沈晨見是真嚇著了他,有些慌亂道:“這……是天生的。”
男孩歪了歪頭,笑了:“那不是更厲害了,天生帶刺青···"
沈晨又忍不住想瞪他一眼時,男孩又開口了:"我在誇你!”
沈晨眼神複雜的看了男孩一眼,扭頭不說話。
男孩根本不知道沈晨心裡的想法,以爲是沈晨害羞了,笑道:“嘿嘿,開玩笑呢,我是不是特善良,特美好,哈哈哈。”
沈晨:“……”
最後被男孩拖著不讓走,非得要自己給他唱歌,沈晨不知心裡是高興還是無奈,只好依舊在廠房裡釋放著他的歌喉,而一旁的大鐵罐上蹲著一個眼睛都溢滿了笑容的男孩,享受著這獨家的歌聲,印刻著這獨家的記憶。
回家的路上,意料之外的,兩人竟是同一條路。
男孩一路上都在嘰嘰咕咕:“你哪個學校的啊,怎麼都沒見過你,你唱歌這麼好聽怎麼學校六一沒有你的表演嗎,你要是唱了,那肯定能火!我肯定知道!”
沈晨瞥了他一眼,無法回答也不想搭理。
當兩人走到分岔口的時候,男孩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說道:"這是你家?我家就在前面!那改天找你玩吧,拜拜!”
正當轉身時,一直糾結的沈晨終於第一次爆發了勇氣,叫住了男孩,猶豫了兩秒說道:“你···你的,名字。”
男孩又笑了,好看的嘴角扯出一個美妙的幅度,脣紅齒白的亮色配著陽光宏亮的聲線在這花晨月夕裡永久闖進了沈晨的回憶裡:“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