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原作汴州,幾百年前曾是后粱都城所在,后被北宋定為天下首府,安武帝續朝稱帝后,以三年統攝南宋時天下十六路,開封府轄十一縣,開封縣為廓縣。
余舒他們在第二天早上,乘車抵達了大縣城,路上早把村民贈送的干糧分著吃掉了,幾個人現在是又餓又乏,一下車,余舒便急著打聽城中五福錢莊的所在。
她找了個陰涼處,讓余小修陪著景塵留下等候,帶著夏明明一起,一路問一路尋地找到了錢莊。
兌換銀票時,又廢了一番周折,到哪里都不乏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五百兩的銀票不是一筆小數目,兩個衣裳破爛的少年人來支取,沒得讓人懷疑,若非余舒態度強硬,只怕稍微露出一點心虛,就會被當成是小
賊扭送去見官。
兌換了一百兩小額的票子,還有兩袋碎銀,余舒和夏明明直接在街上租了一輛馬車,到城門口接上景尖和余小修,在城里找到一家名聲很好的大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有銀子,到哪里都好說話,丟了一塊碎銀做小費,1小二低頭哈腰地引著他們進了內院,上到二樓,此時已過中午。
二兩銀子一宿的上等客房里,屏椅床榻,衣柜書桌,應有盡有,入室兩間門,一廳一室,室內兩張床,一主用一仆用,被褥都是新換上的,窗前還擺著huā盆,栽著一株粉白色的木槿。
余舒看到那盆huā,覺得有趣,木槿擺在南向,是風水的做法,有中和之用,看來這間客棧很會做生意。
“燒兩桶洗澡的熱水,送到房里來,再去把你們的招牌菜式做上一桌,酒就不必了。”余舒對那小二吩咐道。
“是,客官您先歇著,稍等小的就給您送上來。”
小二一走,夏明明便迫不及待地撲到了大床上,在柔軟的被面上頭打了個滾,呻吟道:“太舒服了,我要睡上兩天兩夜!”
余舒笑了笑,將在林中求生起了大用的皮袋子掛在床頭上,對她道:“我到外面去買幾套衣服回來,等下飯菜送來你們先吃。”聞言,夏明明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我同你一起去。”她身上穿的還是被余舒從底艙救出來時換的那件衣服,穿了半個月,一身霉味,早就想換衣裳了。
“不用,你累了就先躺會兒,我去就行。”余舒說著,把背上碎布包裹的古劍取下,放在床尾,只帶了銀子出門。
夏明明看著她背影,直到聽見她關門聲,才伸手捂住亂跳的心口,一個轉身趴回床上,捶著枕頭,小聲哀怨道:“啊啊,為什么她是個女人!”余舒詢問過客棧的掌柜,在對面街上一條巷子里頭,找到一家成衣鋪子,從內到外,買了幾套嶄新的衣物,就連鞋襪都沒有落下,在店家的笑臉相送下,大包小包地抱回客棧。
拿腳踢了踢門,來開門的不是夏明明,而是余小修,余舒走沒多久,余小修就到隔壁來找她,正好小二送了飯菜上來,他便去喊了景塵到這邊等著余舒回來開飯。
“快、快,幫我拿一下。”余舒把手里的東西塞了一半給余小修,夏明明也上來幫忙,三個人把衣物都堆在客廳里睡榻上,零零散散鋪了一床。
夏明明〖興〗奮地在里面翻了翻,發現當中沒有一條裙子,全是長衣長褲,便扭頭面色不善地對余舒道:“怎么沒買我的衣服?”余舒彎腰翻了翻,拎出來兩件遞給她:“喏,你的。”
夏明明糾起眉頭:“怎么是男裝。,…
“當然是為了路上方便啊”余舒道。
夏明明撅嘴:“我不管,我要穿裙子。”
到底是女孩子,打扮成男人不過是一時新鮮,后來是迫不得已,現在有機會穿回漂漂亮亮的裙子,當然不想再扮成粗手粗腳的男人。
“要么就換,要么就不換。”余舒沒脾氣慣她,把衣服往她手里一塞,便接過余小修遞來濕手巾擦擦手臉上的汗,在桌邊坐下吃飯。
飯菜放的有些涼了,不過夏天吃起來正好,余舒端起一碗白飯,見景塵沒動筷子,便撕開一只香噴噴的雞腿夾給他,道:“快吃,吃完了去洗洗澡睡覺,然后我給你找郎中去。”
景尖點頭,拿起筷子,撕了剩下那一只雞腿,夾到余舒碗里。
夏明明看到,急忙丟下衣服跑過來“我也要吃雞腿!”
“沒了”余舒一口把雞腿塞嘴里,口齒不清道:“唔唔,你吃雞脖子吧。”
夏明明轉而看向景塵碗里的雞腿,端著碗伸過去,威脅道:“雞腿給我。”
景塵抬頭看她一眼,拿起余舒剛才給她夾的那只雞腿,低頭在上面咬了一口,再抬頭看著夏明明,單純的目光里分明寫著“這是我的,。
夏明明氣的牙癢癢。心中默念著不要和啞巴計較,回頭想去撕雞翅膀,卻發現兩只翅膀已經被余小修一手一個霸占了,那只油汪汪的燒雞身上除了胸架,就只剩下一根雞屁股和雞脖子了。
“你們合伙欺負我。”夏明明委屈地坐下,拿筷子扒拉著白飯,滿身怨氣。
余舒他們分毫不受她情緒影響,餓肚子的時候哪有那么多廢話說,稀里嘩啦地將桌上的美味掃蕩了一遍,挺著肚子靠在椅背上,桌子底下,金寶同他們一樣挺著圓滾滾的肚皮,躺在一只吃光光的菜盤子里。
余舒見夏明明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還在為沒吃到雞腿不高興,便道:“行了,不就是一個雞腿嗎晚上我再買給你吃。”
“誰稀罕。”夏明明輕哼一聲,臉上卻沒了郁色,她倒不是稀罕那個雞腿,而是想要人關心。
吃飽飯,1小二和客棧里的伙計抬了熱水上樓分別送到兩間屋里,余舒催促著余小修和景塵回房洗澡卻在門口被景塵拉住。
余舒看他有話要說,就伸出手,看他在上面寫到:“你要娶夏姑娘嗎?”“咳”余舒差點咳出一口血來“我娶她干嗎?”
景塵神色認真起來低下頭繼續在她手上寫到:“你上次說,姑娘家的身體不能給男人看,看過就要娶她,你若和她一起洗澡,睡在一起,你不是要娶她?,在船上,那天余舒把夏明明從底艙救回來時,為了給她透氣,曾解過她衣裳,當時讓景塵和余小修回避是說過這樣的話,景塵那會兒并不知道“娶”是什么意思,后來在林中過那幾日,想起來要問,余舒出去打鳥不在山洞,他就請教了余小修。
余小修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哪里說得清楚,就告訴他,娶就是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成婚男人養活女人,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睡同一張床,蓋同一條被子,還要生孩子,在一起過一輩子。
景塵失憶后,雖不通世務,但聽余小修所說大概了解到“成婚”
是一件很重大的事。
他們在林中那半月,都是露宿,沒床沒被,現在投宿在客棧分好了房間,有床有被景塵看到余舒和夏明明同房,還要一起洗澡,故而有此一問。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余舒只要一句話就能回答他,然而她卻被難倒了。
她神情復雜地看著景塵,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她都沒有告訴過景塵她是個女子,之前是故意隱瞞,之后則是順水推舟。
一開始是為了方便照顧他,男女始終有別,在船上人多嘴雜,后來在林子里又礙著個夏明明,好不容易她和夏明明說清楚了,又忙著趕路,一直沒機會和景塵講明。
她對欺騙夏明明,沒什么負疚感,可是對欺騙景塵,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心虛,不是對失憶后的景塵,而是對失憶之前的他。
還在義陽城時,景塵就對她很實在,不光沒有隱瞞他的來歷,就連他命犯計都星的秘密都告訴了她,可是她卻對他藏著掖著,比較起景塵的真誠,她就顯得虛偽了。
其實她是男是女,這并不是一個大問題,影響不到什么,但是因為之前對景塵的欺騙,這件事不知為何就變得很難以啟齒。
她是個善于說謊話的女人,大可以找借口搪塞他,繼續讓他把自己當成是男的,這樣對大家來說都方便,然而對著這樣信賴且依靠著她的景塵,看著他干凈又明亮的眼睛,她就是不想編謊話騙他:“景塵,其實我是”“哥!”一聲大喊打斷了余舒的話,一直站在門口聽他們說話的余小修在這時候伸手拉住余舒“我有話和你說。”
景塵看著余小修在他面前把余舒拉走,想要跟上去,卻被余小修扭頭喊停:“景大哥別過來啊,我們說悄悄話。”景塵站住腳,看著他們兩個跑沒了影,夏明明分好了換洗的衣裳,從內室出來找余舒,看景塵站在門口,便問:“阿樹呢?”
景塵抬手指指前面,夏明明想沒想便要過去找,卻被景塵快一步伸手擋在面前。
“稱做什么?”夏明明不悅道。
景塵不能言語,就伸出自己的手,攤開在她面前,上面寫到:“不能過去。,夏明明眼珠子一轉,伸手指著景塵身后“阿樹!”
趁著景塵扭頭的工夫,她一彎腰從他身邊溜出去,景塵回頭看她跑開,伸手想拉她,抬到一半,卻落了回去,是因想起余小修私下對他說過的話:男女授受不親,男人不可以隨便碰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