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景色出現了異樣的色彩,和有著‘夢都’之稱的倫敦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鮮紅似血的落日和掛在天邊的烏雲,營造出了詭異的氣氛,秋風蕭瑟,帶著一絲涼意。
城外的一個公墓旁,一名俏齡女之打著洋傘,身著洋裝,茶綠色的頭髮在風中搖曳,她望著眼前的新立墓碑,露出的表情並不是悲傷也不是痛苦,而是因興奮而產生的微笑。
她一提長裙,優雅的姿態讓人著迷,渾身散發出英國貴族的氣息,這名女子肯定不是普通的人。
即使《英格蘭的貴族》這本著作已經頒佈,卻也沒有改變她對於禮儀的嚮往,舉手投手投注之間皆是一絲不茍,她先是將洋傘收起然後轉向身後說
“羅伯特子爵先生,現在我可以從您那裡借走《喚魂的天之樂曲》了吧,說好的,在五年後,我一定會將它帶到府上親自歸還給您,在這裡我就先謝謝您的幫助了。”
在她身後,是一架愛爾蘭皇家馬車,仿造的是1851年維多利亞女王的座駕。車頂的金色三角邊是在1876年,印度成爲英國殖民附屬國後加上去的。仔細看,它的設計暗含了象徵英國的玫瑰,蘇格蘭的薊,愛爾蘭的酢漿草,以及印度的棕櫚樹,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車主的地位,羅伯特雖然纔是子爵,可是卻有著接近公爵的權利,至於原因,也是衆人皆知。
“哦,梅菲斯利小姐,當然可以,我不是那麼吝嗇的人,只是有一點,這份樂譜必須要保存好,不要給他人看見,我可是看在老力特的份上才借給你的,所以不要讓我失望哦。”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那麼……”
“別急,別急。”
馬車中的人說著,似乎在找著什麼,然後一隻拿著純灰色樂譜的手伸了出來,示意梅菲斯利過去。
“記住了,雖然它選擇了你,不過在念譜言的時候不要分心,不然我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知道了,謝謝您的關心。”
羅伯特子爵在叮囑了一次,便吩咐車伕離開公墓,馬車夾帶著馬蹄聲漸漸遠去,在這寂靜的目的之中,只留一下一名茶發少女。
“啊啊,我終於,我終於得到了,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救你啊衛斯理!”
梅菲斯利說完,就用手攤開樂譜,在五線譜之上,樂譜的左上角寫著一行文字,那就是羅伯特所說的‘譜言’。
“久違的黃昏啊,遺棄的聖子啊,藉以上天之意,賜予有限之軀,喚魂而來的故人,吾用天之樂引導你來之人間,加以曲調之音附著無盡的光輝,吾愛,便回,永恆之樂曲!”
念罷,梅菲斯利眼前的新墓突然抖動,彷彿有什麼要破土而出,接著,一直白淨的手從土中冒出,伸向天空。
“歡迎回來,我的愛人。”
———————————————————————————第一曲———————————————————————————
廣闊的平原上一名青年行駛著一輛近似軍車的小心轎車,那是一戰結束之後國家將軍車改成民用車而產生的東西,製作粗糙,顏色深綠,無頂,速度每小時不超過150公里,不過對於現在的青年來說,倒也足夠了。
這裡是倫敦城的郊外,他不明白爲什麼父親會把自己的工作室設置到郊外,雖然環境不錯,可是不太方便,食物以及用具要去城裡購買,而倫敦最近對於進出城突然查的緊了起來,要是青年不是原陸軍的話,肯定不會輕易的放行。
他將右手抻在車門上,左手開車,在經過一片公墓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茶色頭髮的年輕女人牽著一個男人的手在裡面奔跑,青年完全搞不懂爲什麼要在公墓裡面玩,也太過離奇了吧,不過他現在有著要緊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多思考什麼,開著車穿過了公墓。
帶著轟隆隆的聲音的轎車吸引了正在田間工作的老農,他將草叉放在草地上,對著車上的青年揮了揮手說
“喲,中午好啊,凡利,是去羅伯特先生那裡嗎?”
名叫凡利的青年將車慢慢的停下,然後纔開口道
“您好,我去父親那裡,父親去世了,留下了遺言叫我去整理,真是有點摸不著頭腦,我可是不會音樂啊。”
“這個沒關係的吧,我說啊,你的父親羅伯特先生是個好人,我們這裡的人都很喜歡他,最喜歡在週六的時候聽他的個人演奏會,不過現在不可能咯,真是可惜,世道變了啊。”
“謝謝您對父親的誇獎,那麼我先走了,畢竟整理的時間有限。”
老農再一次拿起草叉說
“好的,記住,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你們父子兩個哦!”
凡利笑了一下,換擋加速,離開了農田,他以前也來過這裡,不過是在五年之前了,那個時候他的父親經常給這裡的居民們演奏,得到了大家的喜愛。
不過雖然凡利的父親羅伯特子爵擁有才華,可是卻是一個奇怪的人,他總是派人在英國各地尋找有名的無名樂譜,並且將之收藏起來,等著以後有機會演奏,就算是有貴族的人來購買樂譜,他也不會賣,甚至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最有名的事件就是一口拒絕了維多利亞女王請求,不願到皇宮表演,被大家稱爲‘聖怪的音樂家’,想到這裡,凡利不由得苦笑一下。
行駛了一段時間,天空也漸漸暗了下來,千姿百態的雲朵,鮮紅的落日,幽靜的空間,伴隨著飛過的鳥兒,晚霞的景色讓凡利有點恍惚。
經過了一片森林,車子沿著林蔭小道來到了一棟巨大的別墅前。
它有一簡單的三角形屋頂,正立面是一個與屋脊等高的古典門廊,而古典門廊由四根基礎爲方形的柱子和一個正山牆組成,正門的門上方有一半圓形或橢圓形的氣窗,窗戶是按中心軸對稱分佈的,通常有五列。
是古羅馬公共建築法風格,其雄偉的古典柱廊,高大的柱頭和樸實的質感令世人讚歎,勻稱的比例、突出的個性,2000多年來一直成爲人們追求的目標,就連來過一次的凡利也有些驚訝起來。
推開古樸的大門,裡面是一片的黑暗,自從羅伯特子爵去世之後,僕人,管家紛紛離去,從那一天算起,凡利可以說是第一個進來的人。
“好吧。”
凡利從風衣中掏出了一個軍用的可重複充氣打火機,走到牆邊取下一個燭臺,上面有三根白色蠟燭,雖然有點多話,不過凡利知道,那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蠟燭,在一些應急箱中,也有放置應急燈的,這是因爲經過特殊處理的蠟燭可以不怕潮溼影響,品質可靠,除照明外還可以充當火種和判斷氧氣含量。這種通過特殊處理的蠟燭,可以連續燃燒約4個小時,比大多數應急燈能夠提供的照明時間都要長。
所以羅伯特子爵最喜歡這種能夠長久的東西,就好像是那些永遠演奏不玩的樂譜一樣。
用火將其點燃,然後收起打火機,朝著地下室走去。
沿著樓梯走向地下室,灰塵不多,看上去最近纔打掃過,不過凡利還是摸了摸懷裡的東西,要是有什麼危險的話,他會立刻拔出懷中的轉輪手槍,那是1835年美國人柯爾特改進前人的設計,是他唯一的武器。
左手拿著燭臺,右手試著推開地下室的門,沒想到一下子就將其打開了,凡利輕輕的走進去,看到了滿世界的五線譜與樂架,甚至讓人會懷疑這裡是不是包含了世界所有的樂曲的地方。
“咦?”
凡利望著前面的黑影,那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嬌小的身子與在燭光中閃著耀眼色彩的銀白色長髮,身穿綴滿白色蕾絲與荷葉邊的白色洋裙,頭戴罩帽,一動不動的坐著,懷裡抱著一個黑色的箱子,如同陶瓷一般的白淨臉頰,就好像是一個洋娃娃一般,美麗至極。
“原來是個人偶啊,沒想到父親有這樣的興趣嗎?”
凡利走到人偶旁邊,伸手想要拿過她懷裡抱著的黑色箱子,可是就在手要觸碰到的一瞬間,人偶動了起來,一巴掌打向凡利的臉頰,而凡利則輕鬆的躲過,燭光搖動,地下室裡的氣氛變得緊張。
“你是誰?”
沒想到是那名人偶少見先發問了,凡利是羅伯特子爵的兒子,而他當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誰,不過還是先回答了出來。
“在下是凡利·修·安東尼亞,是羅伯特·修·安東尼亞的兒子。”
“哦,是這樣啊,是羅伯特這人的兒子啊。”
凡利對於少女不用敬稱而感到奇怪,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開口道
“對了對了,請問你知道維多利奈是什麼,父親叫我照顧它,應該是什麼動物吧,畢竟父親不喜歡在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擾,說不定現在它很餓呢,嗯?你怎麼了?”
凡利望著眼前臉漲的通紅的少女,不由得開口問道。
“嗚哇哇,你這個笨蛋!”
少女將旁邊的一本樂譜砸向凡利,而他只好認命,可不能讓樂譜受損,這個也是父親的遺訓。
“我就是維多利奈!”
是這樣嗎?凡利想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少女就是有著和女王名字相近的人,不得不說他有點吃驚。
“那麼我問你,羅伯特的兒子,羅伯特在哪裡?”
“父親他,已經在幾個月前去世了,那麼你是父親的什麼人?”
少女維多利奈先是哽咽了一下,接著接著開口道
“是這樣嗎?你們的壽命還真是短啊。”
凡利不懂的維多利奈的意思,只好直直的盯著她。
“看什麼看啦,我是你父親的朋友吧,怎麼樣,不可以嗎?”
“不,沒什麼。”
凡利只是沒有想到父親會有年紀這麼小的朋友而已,他知道父親雖然不是很孤僻,卻也不會與其他人過於親密,而在父親樂室之中的少女,關係肯定有點特殊,稍稍的苦笑一下,凡利將燭臺放在地上,然後說
“那麼,可以請你起來一下嗎?我要整理整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不不對,之後再叫人過來搬。”
“你要賣掉這些嗎?我最喜歡的《安魂曲》和《愛格蒙特序曲》也好賣掉嗎?”
“不,你誤會了,雖然我答應繼承父親的樂室和遺物,不過只有樂譜之類的東西而已,其他東西都是我的母親她們來管理,我不會將這些東西賣掉的,會將他們搬到我的房間去。”
維多利奈的鬆了口氣,把懷中的黑色箱子打開,那是一個老式的唱片機,維多利奈打開唱片機,裡面放出了巴赫的《勃蘭登堡協奏曲》,它是衆多管絃樂作品中最爲著名的一組,精湛的對位技巧賦予復調音樂無限的魅力,讓凡利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許多。
“咕~”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不合時宜的聲音,維多利奈捂著肚子說
“才,纔不是肚子的聲音哦。”
凡利在心中笑了一下,接著伸出右手做出紳士的樣子,對著維多利奈說
“那麼維多利奈小姐,要不要請你到廚房去品嚐一下我做的東西呢?”
“哼哼,那就沒有辦法了,走吧。”
維多利奈的語調明顯的輕快了許多,白皙的左手放在了凡利的右手上,提著唱片機和凡利走除了地下室。
就這樣,凡利與奇怪的樂架少女維多利奈第一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