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本櫻咖啡館。
萊安對照了一下個人終端上的信息,確定了的確是這裡,便推開門進去。
門鈴被推響,身著女僕裝的服務員正想迎上來,卻被萊安揮手止住。不需要他們的幫助萊安就能一眼看到坐在窗邊角落的安德莉亞。公爵小姐一身剪裁精緻的套裝,面前擺放了一杯咖啡,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很顯然,她也發現了他。
萊安和她面對面坐下,隔著咖啡桌,他看不到安德莉亞桌下攥得緊緊的手,長長的指甲陷進肉裡,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我還以爲你已經死了。”安德莉亞還是從前那副高高在上的語氣。
這個話題對於萊安來說十分沉重,他回答:“也許是我運氣好?”他不想和安德莉亞解釋自己如何逃脫,更不想她知道自己和卡斯羅他們的關係。不過說起來,其實安德莉亞也沒興趣瞭解。
安德莉亞漂亮的眉毛微微皺起來:“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雷克斯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夫了。”
萊安微笑:“弗雷爾小姐請放心,我早就說過,我對他已經完全喪失了信心,這次會在這裡遇到你和,”萊安頓了頓,“和五王子殿下純屬意外。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出現在你們的生活中,我想,您的想法也是一樣。”
安德莉亞微微擡起下巴:“這是我們難得的一致。”
“不過,對於舊愛可以下狠手想直接置於死地,我想,我的經歷應該能爲小姐敲響警鐘。”萊安提醒安德莉亞。
安德莉亞知道,萊安並不知凡而諾要塞的那一顆能源導彈是聽從了誰發出的命令,這個誤會她也不打算解開。或許,一勞永逸地解決萊安這個大問題,會是個好主意。
安德莉亞攪了攪面前的咖啡:“你聽說過亞薩嗎?”
萊安的睫毛顫了顫:“聽說過一些,但是知道的不多。”亞薩這個名字在凡而諾要塞的事發生之前,可以說是萊安頭上的達克摩利斯之劍。
而現在,安德莉亞卻爲他解開了這個疑惑:“亞薩弗雷爾。這個人是我的哥哥。”
萊安的瞳孔微微張大:“可他不是……”
安德莉亞說:“你應該想過很多辦法去了解這個人吧?不過,應該沒有成功過。”
萊安沒有否認她的話:“對,甚至我有時會猜測他是不是雷克斯臆想中的一個人。”因爲從他了解到的單薄信息裡,雷克斯的生命中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個叫做亞薩的人,現在聽到安德莉亞這麼說,看來不是這個人不存在,而是大家都對這個人諱莫如深。
安德莉亞微笑:“你當然找不到他的消息,從他死掉開始,雷克斯就不允許任何人提起他。亞薩他不但是我的哥哥,他還是雷克斯最好的玩伴,以及,初戀情人,”安德莉亞握著杯子的手骨節泛白,而她接下來的話更是讓萊安大吃一驚,“有一件事你應該也不知道,我的哥哥亞薩,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這並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笑話。”萊安的表情有些陰沉。
安德莉亞的笑容透出譏諷:“萊安先生,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現在和你說的話並不是在開玩笑。雷克斯之所以會將你牢牢地困在身邊,是因爲他對我哥哥的執念,哪怕你死了,殘了,也必須留在他身邊,這就是雷克斯的佔有慾。”在面前這個半情敵面前,安德莉亞毫不猶豫地給自己的未婚夫抹黑,恨不得讓萊安再也不願意見雷克斯。
萊安的脊背一亮,腦海中又浮現起AS9360的監控影像裡那副人間煉獄般的場景,生命盛開出的最血腥的花火。
一直都十分平靜緩和的精神力少有的躁動,安德莉亞身爲輔師,對於旁人精神力的變化最爲敏感,萊安現在的反應讓她很滿意。
“我想,你應該不希望作爲一個替代品和寵物呆在雷克斯身邊吧?”安德莉亞的笑容成竹在胸。
萊安站起身:“弗雷爾小姐請放心,我對您的未婚夫毫無興趣,以後也會有多遠就躲開多遠。”
說完,萊安便轉身向門口走去,咖啡館內的空間並不逼仄,萊安卻覺得胸口壓著巨石的感覺又回來了,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安德莉亞目送他離開,動作優雅地開始品嚐面前的咖啡,或許是將一個噩夢徹底擺脫的關係,安德莉亞臉上的笑容愉悅,杯子裡的咖啡都好像變得香醇可口起來。
大雪紛飛的天氣,街上沒有什麼行人,萊安沿著空曠的街道往前走,空氣十分寒冷,卻沒有辦法將萊安的大腦也冷卻下來。
雷克斯,亞薩,安德莉亞,凡而諾,奧斯……這些詞就像是掉進油鍋裡的水,在他的腦海中爆炸得劈啪作響。
憤怒。壓抑。畏懼。
晦暗的情緒籠罩著萊安全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小野家中,他出門只是告訴卡斯羅自己要單獨買一些東西,卡斯羅一定還在家裡等他。
想起出門前卡斯羅沒能成功粘著他出門時的哀怨表情,萊安的心奇蹟般得平靜了一點。平直的嘴角微微上揚,萊安打開個人終端,準備給卡斯羅發一條消息,恐怕他們要提前和小野還有小山他們道別了,不管是去哪個星球都好,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和雷克斯呆在一個星球上。
思考得泰國專注,萊安的步速又很快,一不留神萊安就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萊安還沒看清來人就下意識地道歉。
“沒關係,萊安。”熟悉的嗓音讓萊安的身體一僵。他擡起頭,黑色的短髮,深藍色的眼瞳,還有線條剛硬的熟悉面孔。
萊安彷彿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雷,雷克斯。”
雷克斯扶住他的肩膀,萊安下意識地掙開,望著他的目光帶著細微的恐懼。
雷克斯的聲音一沉:“你怕我?”
萊安沒有回答他的話,內心中的恐懼讓他根本沒經過思考就轉身逃跑。
可能是降雪量太大,街上的積雪厚厚的一層,萊安跑的有些吃力,而一直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的腳步聲讓他痛恨自己不是戰士。
冰涼的空氣涌進肺裡像是刀割一樣的疼,萊安只能逼著自己往前跑。如果他停下,落在雷克斯手裡的下場恐怕比當初的軟禁更加糟糕。他不想變成一個替代品,更不想做一隻寵物!
左拐轉彎,萊安來不及看清面前的路,只覺得好像被雪堆下面的什麼東西,下一刻便一腳踩空,整個人栽進了雪地裡。
積雪溼冷,萊安覺得自己更寒冷的卻是內心。
身後的腳步身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樣子,萊安甚至能想象雷克斯現在的表情,深藍色的眼睛裡一定有著被忤逆的不悅。
一隻手落在他肩上,萊安站起來,拍開了雷克斯的手,精神力毫無保留地鋪散成網,萊安的眼睛微微發紅,像是被獵人包圍的困獸。
雷克斯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萊安,回到我身邊。”
“你想都別想!”萊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雷克斯的目光沉了沉:“我以前可能有些事情做得不好,但是……”
“沒什麼但是!”萊安快被他弄瘋了,“雷克斯奧斯!我們已經完了!早就沒有什麼關係了,你爲什麼還要這麼陰魂不散地追著我不放!”
雷克斯知道萊安對他當初的軟禁有著強烈的陰影,從他當初毫不猶豫地從寓所跳下也明白了萊安溫和外表下真正的偏激的性格。
“萊安,你聽我解釋……”他放慢語速,慢慢地想要靠近萊安。可是他剛擡起腳,一道藍紫色的電光就打在了面前的積雪上。
雷克斯皺眉,目光移向攻擊來的方向,紅髮的青年臉上的笑容輕佻得欠揍。
“卡斯羅!”萊安的聲音明顯可以聽出驚喜。
卡斯羅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雷克斯站在面前,徑直從他身邊路過,走到萊安身邊。
拍去萊安身上的雪花,卡斯羅笑瞇瞇地拉起萊安的手,對他說:“抱歉,思考造型用了太多時間,拯救公主的時間沒把握好。”
萊安又好氣又好笑,一腳踢在卡斯羅的小腿上。
心中的石頭好像被他舉重若輕地放下,萊安看著卡斯羅齜牙咧嘴的表情,心中那些負面的情緒漸漸沉澱下來。
卡斯羅有些暴躁的精神力死皮賴臉地纏上來,卡斯羅沒有說出口的安撫萊安也全部都感受到了。
“萊安,這個人是誰?”雷克斯察覺到了來自卡斯羅的威脅,恐怕這個被萊安稱作卡斯羅的男
人,能力不在自己之下。
萊安的回答恢復了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與你無關。”
雷克斯頓了頓,沒有再糾結這個萊安牴觸的問題:“,如果我現在說我喜歡的人是你,想要你回到我身邊,你會答應麼?”
萊安有些驚訝,卡斯羅捏了捏他的手心,萊安搖搖頭:“對不起。”
雷克斯皺眉:“沒有別的人,沒有安德莉亞。”
萊安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回答:“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卡斯羅的存在好像讓他產生了十足的勇氣。
雷克斯握緊了拳頭。
被雷克斯當成透明人的卡斯羅突然插嘴:“唉,五王子殿下,不用再找那麼多借口了,說白了你就是一個欺騙別人感情的混蛋。”
雷克斯的目光終於再一次轉向他:“我在和萊安說話,你插什麼嘴!”
卡斯羅十分得意的樣子:“抱歉,現在我纔是萊安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