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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3

萊安最後還是回到了酒店,躺在自己的牀上,他微微側過頭,正好可以看到卡斯羅還略顯凌亂的牀鋪。昨天晚上家政機器人來收拾房間被他阻止了。

萊安還記得來的第一天晚上,卡斯羅半夜不睡覺,老是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用自己的精神力來撩撥他,弄的他也睡不著,只能睜著眼睛聽卡斯羅天馬行空地大談未來征服星空的藍圖。最後還是萊安實在忍受不了了,強行用自己的精神力纏住了卡斯羅的,權當是安撫,這才能安心休息。誰知道第二天醒來,他們倆的精神力居然還纏在一起,卡斯羅還用自己的精神力和他說早安。這種感覺是他從前和雷克斯呆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畢竟他和雷克斯的融合度不高,梳理雷克斯的精神力就夠耗費他的大把精力。萊安突然回憶起了那時候的感覺,當時自己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柔軟的情緒,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萊安疲憊地合上眼,真可惜,他以爲的永遠就從來沒有真的到過永遠。他以爲自己可以安安穩穩地和雷克斯度過一生,雷克斯卻寧可讓他死也不願放他離開。他以爲自己可以安安穩穩地呆在卡斯羅身邊,卡斯羅卻突然消失了。萊安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其實卡斯羅並不像自己信任他那樣的信任自己吧。面對格拉巴克獸時,萊安從他的精神力裡感受到了他的警惕情緒,到現在萊安都沒能有機會問卡斯羅,留他在自己身邊,到底是爲了監視他還是真的像卡斯羅說的那樣,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萊安以前在查找輔師資料的時候曾經在一篇研究報告裡看到過,相互之間融合度高的戰士和輔師之間會不自覺地產生親近的情緒,這是在精神力影響下潛移默化的表現,所以大多數戰士會和與自己融合度高的輔師結合。也許是卡斯羅被這種情緒影響了,發現兩人之間產生了這樣的感應,所以放棄了繼續監視自己的計劃?

萊安苦笑,一直在失去的他,總是用溫和的一面去掩蓋自己心裡的自卑和慌張。從小時候孤兒院裡的一杯牛奶,到學校學生優秀代表的名額,再到曾經的未婚夫雷克斯。他喜歡並且想要得到這些美好的東西,牛奶的香甜,上臺領獎的榮譽,雷克斯的喜歡。每一份美好對他來說都來之不易,所以從前即便知道雷克斯最喜歡的人是亞薩,他也裝作渾然不知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去呵護來之不易的感情。可是他的運氣不好,總是留不住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會騙自己,那杯牛奶其實並不好喝,沒有上臺演講同學們也會知道自己是最優秀的學生,雷克斯不愛自己,可是自己纔是他的伴侶。多麼可悲的小心思,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卻因爲不相信自己能留下來,所以騙自己不想要,所以裝作是自己主動地放棄了。所以他才能在在被困在醫院裡的時候,暗自慶幸地想著,還好自己清醒的早,早早地發現了雷克斯的不好。

但是卡斯羅不一樣。從那個精神力糾纏在一起的早晨開始,萊安就意識到了。在逃亡的那一個月裡,他已經變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生命中原本就應該有的,卻不小心丟失的那一部分。萊安不明白,這是精神力造成的假象,還是自己真的如此快地變心喜歡上了卡斯羅。所以他纔會想和卡斯羅說,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這麼好。溫暖是最容易上癮的東西,哪怕對方可能只是有口無心。

窗外有和暖的光照進來,萊安從昨天起就沒能好好休息他就在雜亂的想法纏繞中漸漸昏睡過去。卡斯羅怎麼就那麼多事呢,短短的一個月時間,現在卻讓他操了比當初對雷克斯更多的心。不過也好,他走了,正好讓自己理清那些繁雜的思緒。

萊安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走在一個很繁茂的森林裡,周圍都是高大參天的巨型樹木,遮天蔽日,他身邊浮著許多細小的白色光點,散發著淺淺的微光,讓他不至於看不清路。長久沒有人行走的叢林間,厚厚的枯葉積攢遮住了地面。不知道是身體牽引著這些光點還是這些光點牽引著身體,不收自身控制地向前走去。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可是腳踩在枯葉上的感覺十分真實,甚至連葉片碎裂開的聲音也清晰可聞,萊安有些擔憂地順便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森林裡十分寂靜,他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萊安愣了愣,好像是從自己的嘴巴里發出來的,可是……雖然嘆息的聲音很小,但是很明顯的是一個女聲!

透過有限的視野,萊安這才注意到擺幅很小的白色裙襬一角,還有微微泛光的白色長髮。白髮的顏色不是理髮店裡那種追求個性的誇張的銀色,而是像海因裡希那樣,蒼老之後漸漸褪色的白。難道是一個老婆婆嗎?反正只是一個夢境,萊安這樣對自己說,也不再計較爲什麼自己會變成女性的視角,反而越加好奇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身體還在繼續前行,很快的,這個人就走出了森林。森林外是一座三層樓的獨立別墅,別墅旁的空地裡有一艘小型太空艦緩緩降落,艦體噴射出的強風將地上堆積的落葉灰塵全都吹起來,她伸手擋了擋眼睛,萊安注意到,這隻手瑩白纖細,皮膚光滑,並不是老人的手。

太空艦的艙門打開,一個紅髮男人從裡面走出來,逆著光看不清樣子。身邊白色的光點好像受到了吸引一樣不受控制地往那人涌過去。

“又受傷了?”她一邊說話一邊走上前,白色的光點像是和著她輕靈嗓音的音符,跳動著涌入男人的身體。

那人往下走了幾步,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疲倦隱忍,嘴邊卻帶著輕鬆的笑意,翡翠色的眼睛裡含著歉意:“又要麻煩你了,歐爾佳。”

身材高大,紅髮碧眼,看清了那人的臉,萊安心中一顫,正是消失了兩天的卡斯羅!

歐爾佳搖搖頭,聲音柔軟:“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白色的光點變得密集起來,一股溫暖柔和的力量順著指尖往卡斯羅身上涌過去。

卡斯羅緩緩閉上眼睛,表情漸漸放鬆了下來,從他身上傳來的精神力的壓力漸漸變小,就好像是逃出了囚牢的亡命之徒重新被鎮壓住。

等到卡斯羅的表情完全變得平靜,密集的光點重新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歐爾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憂:“卡斯羅,不能再拖了。”

卡斯羅恢復了以往的輕鬆愜意,翡翠色的眼睛裡卻帶著難得的溫柔,他親暱地颳了刮歐爾佳的鼻尖:“怎麼,收拾殘局累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換掉這份工作啊?”

“卡斯羅,我很開心能幫上你的忙,可是畢竟我只是一個替代品,或者說是多出來的備用品啊。”歐爾佳的語氣帶著淡淡的失落,讓人聽了不由得心生憐惜,“不管怎麼樣,你都應該儘快找到他。”

卡斯羅勾勾脣:“我已經找到他了。”這份笑容,讓萊安心裡無端得生出一絲惱火。

“真的?”歐爾佳欣喜地問。

卡斯羅伸手摸了摸歐爾佳的頭髮,力道適中,讓萊安覺得十分熟悉:“你放心,既然已經找到他了,就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

萊安心神一震,這句話讓他覺得十分熟悉。是了,一個月前,隔了一塊門板,他也曾聽到他的前未婚夫和公爵小姐說這同一番話。他突然十分迫切地想醒過來,這個夢他不喜歡。

可是沒能如願,歐爾佳的聲音清晰地響起:“能告訴我,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卡斯羅認真地思考了一會:“是個很……我想你們應該都會喜歡對方。”卡斯羅沒有明說,萊安卻能感覺到,他和歐爾佳談論的人是自己。

歐爾佳的笑聲很清脆:“雖然我那麼久沒見過他,不過我一直都很喜歡他呢。”萊安心中傳來一陣不屬於自己的難過,是歐爾佳在說謊嗎?

卡斯羅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我也一直都很喜歡他。”眼中的真誠不似作僞。

歐爾佳由衷地感嘆:“真好啊,這種感覺應該是你從沒有過的吧,卡斯羅?”

“嗯,很特別的感覺。”卡斯羅點點頭,語氣有這少見的不確定,“就是,不知道回去的時候,他還在不在。”

萊安沒有聽到歐爾佳的回答。他醒了。

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房間裡的感應燈已經自動開了,窗外夜幕降臨,燈光代替了自然光。萊安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怎麼這個時候醒了。卡斯羅那句“不知道回去的時候他還在不在”在他腦海裡不停迴響。

萊安半靠在牀頭,認真地想,海因裡希老師說的對,自己應該想想自己何去何從了。他沒有忘記海因裡希和卡斯羅的關係,海因裡希不願意告訴他卡斯羅的去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告訴他,或許,其實就是卡斯羅本人的授意?

萊安覺得頭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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