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咳咳,別追了,你鞋子還沒穿呢!”
出租車司機被尾氣嗆了嗓子,說話也有些迷糊。什麼叫別追了?那被搶劫的可是自家車,當即又改口道:“追快點!我錢還在車裡擱著呢!”
想說的話說完了,心裡舒坦。
五旬老司機如同目送孩子一樣望著遠去的出租車和周庸,心裡竟然還多了些釋然。
直到走到交通崗處,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先報警嗎?
“真是老糊塗了喲……額,但是手機還在車上。”
想罷,他的額角頓時降下三條黑線。
這智商簡直也是沒誰了。
……
距離周庸家最近的是昭陽醫院,但偏偏此時還未過早高峰,正是車輛擁擠,交通嚴重堵塞的時段。
doge一直守候在瓜瑤的身邊,用自己柔軟的皮毛覆蓋在她受傷的腹部。雖然她正處於昏迷當中,但依然吃痛著發出嬌-嗔的聲音,上衣也被汗水浸透了。
雖說出租車的牌照和駕駛執照並不歸張磊所有,紅燈也闖了幾個。但他開的總歸還是四個輪子在地上跑的車,而不是能空中滑行的雲霄飛車。任憑他如何按著鳴笛喇叭,周邊的車輛愣是不肯讓道。更甚者有些老司機,在張磊剛要加塞的同時,就先一步的擠了過去。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頻頻回頭望著疼痛難耐的瓜瑤,張磊早已焦急的滿頭大汗。周庸拳頭的力道他是領教過的,打在他身上都覺得難忍,更別說是一個女孩兒了。
“瓜瑤,能挺住嗎?”張磊哽咽道。
“啊……”她的小嘴張張合合,勉強點了點頭。她的腹部看似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但嘴角卻是流出了一片殷紅的血漬。
“血!”
他慌亂了,看來瓜瑤已經不僅僅是皮肉傷痛這麼簡單了。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會很危險!
朝陽醫院近在咫尺,可如果再這樣慢悠悠的走下去,肯定會誤事。
這樣的話,儘管違反交通秩序,也沒有辦法了……
凝視著眼前冗長的紅燈,張磊咬緊牙關的踩下了油門。
哪怕他知道自己先在處在錯誤的車道上,哪怕衆多鏡頭正對準他的車窗。他依然在衆目睽睽之下,開亮了雙閃黃燈,向著相反的道路,逆行而去。
一直停在張磊隔壁的女司機驚呆了,她無意的瞥見了後座上的女童,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血……不行,得趕緊報警。”
她拿出手機,飛快的按下110三個數字,並對著電話的彼端描述了當時的情況。爲了增加危機感,她還特意將張磊形容成了拐賣兒童的人販子。
與此同時,十字路口的交警也是吹著哨子叫停張磊,只可惜他的大腦已經完全被瓜瑤的傷勢所牽動,根本就沒有功夫管什麼交通秩序。
所有在場的司機都是看熱鬧一樣搖下了自己的車窗,並將腦袋探了出去。
只見那疾馳的逆行出租車一路閃爍著黃光,響著啼鳴喇叭,朝著馬路之外的人行道猛衝過去。它就如同靈蛇一般穿越過居民巷,輔助車道,並一路橫行,使得其他車輛紛紛爲之讓道。
這種逾越常規,打破條條框框的開車方式帶給了張磊無與倫比的心理享-受,他就像成功開啓了好萊塢模式,而且一躍成爲都市裡飆車的男主角。而瓜瑤,就是給了他這一切的動力。
在脫離了束縛之後,張磊很快便到達了昭陽醫院。看著瓜瑤被醫護人員擡到了擔架之上,他的心情也是放鬆了一大塊。
因爲doge的緣故,他被阻隔在醫院正廳外,而那輛搶來的出租車,則被東倒西歪的擱置在車庫與車庫之間的夾縫中。
doge遭到了非人的待遇,心情自然不那麼愉悅,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不能跟從瓜瑤一同進入到醫院裡,反而還被張磊無情的關進了車裡。
聽著車內傳來悶聲的吵鬧,張磊依然決絕的離去。雖然瓜瑤已經被推進了急診室,但還有著其他瑣碎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做。
一位頭戴白色護士帽的引導員面帶微笑的朝張磊走了過來,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她們對待醫院裡發生的一切事故都變得極其冷靜。因爲只有這樣,纔不至於使局面陷入到混亂之中。
“您好先生,您的女兒已經交由我們專業的醫療人員看護,所以請您放心去辦理一下相關的手續。”
“手續……可以用我的名字登記嗎?”張磊問道。
“當然可以。”
“不過,我沒有帶身份證件。”
“拿我的,我來登記!”
未見其人,張磊的身邊便是傳來了一陣酒氣。
周庸面紅耳赤的扶著牆壁,氣喘吁吁道:“我,我可以搞定,這裡不用你。”
“瓜瑤的傷是因我而起,我就這麼走了,恐怕有點不是人吧。”
張磊萬萬沒想到,周庸居然這麼快就跟了上來。他腳上的襪子被磨得只剩下半截,擦傷清晰可見。可錯誤容易犯,想被諒解卻很難。儘管周庸現在的樣子無比落魄,張磊卻沒有半點憐憫的心情。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些。”他冷冷道。
一旁的護士尷尬的站在這兩人之間,若不是看到推進急診的是個女童,還以爲這兩人是不共戴天的情敵。如果她再不過去打圓場,恐怕這兩個人就要動起手來了。
“這樣,哪位是她的父親?”她試探著問道。
“我。”周庸示意了一下。
護士轉身問張磊:“那你是……”
“他的叔叔。”
“替孩子掛號的最好是直系親屬,所以請您諒解一下。”
望著護士懇切的眼睛,張磊只得點頭。雖然他憋著一肚子的氣,想將周庸所犯的錯一一揭露出來,不過礙於這裡是公共場合,也就賣他一個面子。
周庸走去掛號前,張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威脅道:“如果你再敢做對不起瓜瑤的事情,我一定會要你好看的。”
……
話雖如此,兩個勢不兩立的大男人一旦坐在急診室外,便是不約而同的交叉著雙手坐了下來,他們宛若認錯一樣低著頭,不發一語。雖然瓜瑤的傷終歸還是由周庸所起,但張磊也無法逃避責任。
緘默無聲,清冷的走廊裡放佛只剩下墓碑一樣對峙著的周庸和張磊。他們等待著,等待著,共同祈禱瓜瑤可以渡過難關。
一個小時之後,急診室的門開了。
對他們兩個人而言,這是宣判的時刻。
醫生默默的將藍色的手術口罩取下,笑著同張磊和周庸點了點頭,道:“兩位不要擔心,病人狀態正在好轉,內出血也已經止住了,沒有生命危險。”
“那,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之類的……”雖然聽到瓜瑤身體無礙,但周庸的表情依舊十分呆滯,顯然他是醉中驚醒,還沒有從夢魘中回過神兒來。
“這個還需要留院觀察,現在需要通知二位的是,病人身體缺血較爲嚴重,需要進行少量輸血,不知道你們哪位……”
“抽我的血吧。”
張磊二話不說的將胳膊伸了出來,但周庸不做任何行動的表現卻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