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鍾厲銘摟著程知瑜再度前行,站在原地的娛記才如夢初醒,有人交頭接耳,有人對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瘋狂地按快門。
議論聲模模糊糊地傳入耳中,程知瑜巴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奈何鍾厲銘走得很從容,沒有刻意地加快腳步。
司機早已在外面等候,鍾厲銘側身讓她上車,接著說:“你先回去。”話畢就甩上了車門,與錢秘書上了另一臺車。
回到大宅,曾莉寧第一時間就問她這幾天過得怎麼樣,並讓她不要在意那些誇大失實的報道。
在外度過了數(shù)天愜意安穩(wěn)的日子,但現(xiàn)在又不得不回到這個是非之地,受盡外界的猜疑和白眼,這樣的巨大落差讓程知瑜更加難受。她知道這些是是非非並不會因爲逃避而消失的,這個城市仍是一樣的繁忙地運轉,電視和網(wǎng)絡上還有千百萬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這出撲朔迷離的大戲。
剛纔在機場,鍾厲銘所說的話也讓她吃驚。平復下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快得離譜。他幾乎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專屬於他的氣息充盈著她的每個感官,低頭看著他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她有那麼幾秒竟然對他萌生了不該有的渴望和依賴。
這些天來,她雖然沒有關注過傳媒的報道以及網(wǎng)絡上言論,但從那羣娛記的言論和提問中就能猜到個大概。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爲此她還做了很多準備,下了很多苦功,可惜他們不給她機會表現(xiàn)就已經(jīng)抹殺了她所有的努力。而最讓她傷心難過的是那些純粹針對她個人的揣測和咒罵,雖然她一直被生活折磨得體無完膚,但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惡意言論真的讓她無法招架,她真的很希望有人能不顧一切地護在她身前,爲自己遮擋滿天的冷言冷語。
曾莉寧看著她那副失神的樣子就有點擔心,“小瑜,你沒事吧?”
程知瑜回過神來,她很勉強地對曾莉寧笑了一下,說:“我沒事。”
細細端詳了程知瑜一會,曾莉寧滿臉隱憂,“臉色這麼差,晚上都失眠嗎?”
想起這幾晚跟鍾厲銘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睡在一起,程知瑜就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她其實睡得挺安穩(wěn)的,雖然他時常陰晴不定,但她卻發(fā)覺,有他在身邊的時候自己會特別有安全感。將思緒收回,她說:“沒有,我只是睡得晚。”
或許是那句話有點歧義,曾莉寧愣了下,似乎不知道要怎麼接話。程知瑜也覺得不妥,於是連忙補充,“我白天的時候睡太多了,而且還有點認牀,所以晚上睡不著。”
程知瑜臉露羞怯,眉梢眼角盡是小女人的媚態(tài),往常若提起這種事情,她從來不會有如此表現(xiàn)。曾莉寧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變化,心中詫異,但仍是不露聲色地說:“這樣就好。無論發(fā)生什麼事情都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程知瑜很乖巧地點頭。
鍾厲銘在機場說的那句話很快就在微博和論壇瘋傳,但卻沒有一家報社和網(wǎng)站有勇氣出一份正式的報道。曾莉寧接到消息的時候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她瞭解自己的兒子,他能忍到今天已經(jīng)算是極限了。若非看在程知瑜在此費了這麼多心思和精力,他或許早就叫停了。
晚飯只有程知瑜和曾莉寧兩個人吃,鍾卓銘出國滑雪,計劃下週五纔會回來,曾莉寧邊吃還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他貪玩又不定性。
終於吃上了一頓家常菜,程知瑜十分滿足,就算聽著曾莉寧落數(shù)鍾卓銘仍然胃口大開。她附和了幾句就開始抱怨中外飲食差異,最後還很感慨地說難怪鍾厲銘都會做餃子。
正夾著青菜的筷子頓了下,曾莉寧轉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說:“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程知瑜動了動脣卻沒有說話。
飯後,程知瑜早早就回了房間休息。她剛洗完澡,關阿姨就上來敲門,“程小姐,吃糖水嗎?”
洗澡流失了體內(nèi)不少的水分,程知瑜也覺得有點口渴,於是就說:“好的,我等下就來。”
將要洗的衣服放進了洗衣籃,程知瑜才套了件外套走到樓下。還沒有走到客廳,她就聽見鍾厲銘和曾莉寧在講話,她沒心偷聽,於是便進了廚房幫關阿姨舀糖水。
晚飯吃得很飽,程知瑜只吃了一點點就放下了瓷碗。曾莉寧和鍾厲銘沒有吃完,她不能這樣失禮地離場,於是又拿起勺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將最後一口糖水都送進了嘴裡,她正想伸手去抽紙巾,擡頭就發(fā)現(xiàn)鍾厲銘正靠在椅背上看著自己。
曾莉寧看見他們眉來眼去,轉頭對程知瑜說:“不用陪我吃了,回房間早點休息吧。”
程知瑜應好,回了房間洗漱完畢就縮到牀上睡覺。不過是幾天的時間,這牀鋪居然陌生了不少,她躺在上面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似的。輾轉了許久也沒能入睡,她忍不住坐了起來,坐了一會又躺下。
靜謐的臥室響著牀褥和絲被窸窣的聲音,程知瑜重重地嘆了口氣,抱過多出來的一個枕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連日的睡眠不足讓程知瑜憔悴不堪。曾莉寧每每看到她眼底的烏青總是皺眉,她覺得奇怪。有次程知瑜差點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她便困惑地問:“知瑜,那些八卦消息都被壓下去了,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兒嗎?”
這段日子過得風平浪靜,無論報刊還是雜誌都沒有再出現(xiàn)與程知瑜有關的報道。娛記紛紛將焦點放在了冼宏圖身上,每天都有大批的記者在他的工作室守候,希望能從他身上能挖出一些不爲人知的內(nèi)幕。網(wǎng)絡上雖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新八卦的崛起,程知瑜已經(jīng)漸漸淡出了公衆(zhòng)的視線。
在這場風波里,獲益最大的肯定是電影的製片方。無論是緋聞還是醜聞,能引起公衆(zhòng)注意的就是好新聞。《下一站天國》雖然尚未開拍,但已經(jīng)成爲城中熱議話題,這比投入巨資去宣傳造勢的效果還要強勁數(shù)倍。
程知瑜鮮少再去關注這件事情的後續(xù)。因爲她相信鍾厲銘會妥善地處理。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煩惱些什麼,思來想去,她最後歸結出一個原因,“我太閒了。”
曾莉寧哭笑不得,不過細想也覺得有道理。程知瑜前段時間一直躲在家裡,平日不看電視不上網(wǎng),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陪著她去花房打理園藝或是跟關阿姨研究新菜式。要一個年華正好的女孩子接受這種的生活方式,確實很容易悶出病來。
待鍾厲銘回來時,曾莉寧有意無意地跟他提起此事。他沉吟了片刻,提議道:“既然沒事幹,那就去考個駕照吧。”
對於鍾厲銘的建議,程知瑜從來都不會絕對。在潛意識裡,她向來都很排斥汽車,畢竟不少噁心至極的回憶都跟它有著莫大的關聯(lián)。
爲了鼓勵程知瑜學車,曾莉寧還特地給她購置了一臺小車。她們商討車型的那個晚上,鍾卓銘恰好回來,一聽程知瑜要考駕照,他就擺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作爲一個愛車之人,鍾卓銘自然肩負起陪程知瑜逛車行的任務。相比於鍾卓銘,程知瑜就顯得興趣缺缺,聽著他的意見,她好半晌才“嗯嗯哦哦”地應幾個字。
最終鍾卓銘爲程知瑜敲定了一款新上市的女式小跑,這款車型各項配置皆是可圈可點,其實最大的有點就是安全性能高,很適合她這樣的新手學駕。
每次坐在駕駛室,程知瑜的神經(jīng)都會高度緊張,那位好脾氣的教練有時也被他折騰得滿頭是汗。她也覺得無奈,但內(nèi)心那股恐懼卻怎樣亦難以抑制。
程知瑜的開學時間比鍾卓銘的還要早,但她不想回學校。被爆出這樣的醜聞,與她互不相識的網(wǎng)友能夠很快把她淡忘,而學校的同學卻不然。她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專業(yè),因而正好有理由不去上學。
程知瑜爲此受到不少的傷害,曾莉寧也愧疚萬分,聽了她的訴求,曾莉寧只好先順應她的心意。
在曾莉寧的強烈要求下,每個週末鍾卓銘都要抽一天的時候回家吃頓便飯。她閒著無事就陪著程知瑜練車。她每一步都按照教練的指導去執(zhí)行,好半晌才啓動車子。他十分無奈,但看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又不好去挑剔她。
程知瑜駕車時總是放不開手腳。她把小跑駛出了自行車的效果,鍾卓銘忍無可忍,在她停在院前休息的時候終於吼她:“拜託,你放鬆點好嗎?這車子是你的,這房子是我的,就算使勁撞過去也沒有關係的。”
鍾卓銘的聲音中氣十足,那兩句話恰好被站在臺階上抽菸的鐘厲銘聽見。他將香菸掐熄後就過去敲了弟弟一記,“有你這樣教人的嗎?下來。”
程知瑜幸災樂禍地看著鍾卓銘,待鍾厲銘坐進副駕駛室裡,她就笑也笑不出來了。有他在身旁,她更加放鬆不了,他的言語被鍾卓銘還要刻薄,她只能盡力地按住他的話去更正,免得他說出更難聽的話。
生活的重心漸漸轉移,程知瑜的日子也充實起來。她雖然學得很慢,但在她和教練的不懈堅持下,她的車技還是有了量的變化。
有天下午,程知瑜正跟著教練練車的時候,關阿姨拿著手機出來找她,並告訴她是鍾卓銘的來電。她以爲他又碰上什麼麻煩事了,於是跟教練說了聲抱歉就下車接電話。
電話接通話,程知瑜像平時一樣說著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鍾卓銘與她扯了兩句就說正事,“知瑜,有人想見你。”
他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程知瑜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但很快她又覺得自己太過杯弓蛇影,於是放緩了情緒,問他:“誰?”
鍾卓銘罕見地沉默了,好半晌之後纔回答:“你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