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青還來不及收回踩在費天晴身上的腳,只覺得身子被一個大力提起來,又猛的被甩出去,直接甩出去好幾米遠,儘管是摔在地毯上,她還是痛的如全身骨頭都裂了一般。
可是,根本沒有人理她,女傭一窩蜂的全部都朝著費天晴的方向奔去,唯恐費天晴被真的出了什麼好歹,伺候的人全部吃不了兜著走。
“小姐!”
“小姐!”
剛纔怒吼的男人更無心去理會甩飛出去的罪魁禍首,只蹲下高大的身子,親自將費天晴扶起來,眼眸裡帶血的殺意霎時變成滿滿的柔情。
“乾爹!”費天晴這才裝作剛剛看見費望涯一樣,扁著嘴巴撲進了費望涯懷裡,玩命的大聲哭泣,“乾爹!我不過是多嘴問了幾句話,方姐姐就不依不饒的打我!嗚嗚……”
費望涯哪裡還會真的聽費天晴解釋,即使是費天晴錯,他也會判定是方少青錯,何況剛纔的一切他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方少青那惡毒的腳竟敢踩在寶貝女兒的身上?
“沒事,沒事,乾爹會替你做主!”
話音未落,費望涯就將懷裡的費天晴交給女傭,徑直朝一直趴在地上的方少青走過去,一隻腳狠狠的踩在了方少青的身上,就像剛纔方少青踩在費天晴身上一樣。
“啊!”方少青立刻痛的尖叫起來,臉色發(fā)白,表情扭曲。費望涯一個大男人,腳力自然比女人強太多,他又在氣頭上,腳下真的使勁,方少青只覺得胸腔像是被要擠扁了一樣,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刷刷往下流。
“莊主,饒命啊!饒命啊!”方少青痛的幾乎沒有了求饒的力氣,似乎肋骨都被踩斷了幾根,“我錯了,我錯了!”
圍觀的女傭都嚇得大氣不敢多出一口,連幫費天晴包紮手的醫(yī)生都忍不住連連搖頭,真是太暴力了!饒是這樣,震怒的費望涯似乎還是不解氣,擡起腳之後,還讓女傭?qū)⒎缴偾嗳拥窖┑匮e凍著去了!
“敢欺負我費望涯的閨女,就讓她在雪地自生自滅,死了之後再將屍體扔回方家去!”費望涯吩咐完,呂兆慌忙答應。
衆(zhòng)女傭又是神色一凜,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乾爹!”費天晴看著雪地裡已經(jīng)痛的昏厥過去的方少青,莫名的又涌上了一層負罪感,是不是自己這樣也太狠毒了?她其實只是想弄壞方少青和乾爹的關係,再趁著發(fā)生沒有靠山後,奪回金墨墨的裸照。
她費天晴軟綿綿負罪的聲音在費望涯聽來,那便完全是撒嬌與委屈,浸滿風霜的冷眸不覺漫上暖暖的溫情:“沒事了,都過去了。”
費天晴望望雪地裡的方少青,還是被女傭小心的扶去換衣服了,她走的極慢,不經(jīng)意間瞅見廳裡的何雲(yún)寒的時候,竟像是從他的眼中看見了幾分瞭然的洞悉。
心下狐疑一片,無暇再去想那個作惡多端的方少青。
看乾女兒緩緩離開,費望涯這才轉眸看向了一直在廳裡觀看好戲的那對母子,一股無名之火立刻衝上來。
衆(zhòng)人誰都沒有
想到,這次的遷怒,不是伺候的傭人,而是那對被請來的母子賓客。女傭們誰都不敢擡頭,覺得今天的莊主真的是太反常了。不過,不被牽連真的是太慶幸了!
“你們看好戲看夠了麼?”費望涯陰寒著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他那樣寶貝的乾女兒,他們母子竟然袖手旁觀?那可是他準備將乾女兒嫁過去的男人和未來的婆婆!
費望涯一步一步走過來,何淑舫嚇得脖子一縮,手指顫抖,身子本能的朝著兒子的身邊挪去:“我們,我們根本來不及阻止……”習慣強勢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顫抖。
她說的也是實話,誰也沒有想到只那麼一眨眼間,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麼多沒有辦法意料的事情,連那麼多一心護主的女傭都瞠目結舌的,何況他們?
可在費望涯聽來,說什麼都完全是在狡辯,他根本就沒有看出來他們母子要阻止的意思,他痛心了!
離他們母子五步遠的地方,費望涯終於停了下來,陰森不悅的視線先是越過何雲(yún)寒,在他身後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何淑舫身上逗留一會兒,最後終於緩緩回到何雲(yún)寒身上。
何雲(yún)寒早就感受到那股凜冽的氣息迎面而來,只不過遇事從來淡定鎮(zhèn)靜的他不躲不閃,完全用自己的氣勢與費望涯抗衡著,不忘譏誚:“費莊主難道喜歡別人插手家務事?”
家務事三個字像是重磅炸彈,更加激怒了費望涯,狂燥怒吼:“天晴是你的什麼人,難道你心裡不清楚麼?”
“呵呵,費小姐與我有什麼干係?”他何雲(yún)寒早就說過不會與費家人扯上任何關係!
火上澆油!
何雲(yún)寒的話剛一出口,何淑舫都禁不住變色了,用手拉了拉何雲(yún)寒,示意他不要再激怒費望涯了。何雲(yún)寒哪裡肯聽,繼續(xù)倨傲的看著費望涯,他有什麼資格教訓自己?
費望涯被他的話和神態(tài)氣的心疼,捂著心臟就要倒下去,蒼老的面上紫青一片,語氣沉沉:“你這是忤逆!忤逆!”
廳裡的女傭們早被呂兆很有眼色的全部轟了下去,因此這樣的話因此並沒有別人聽見。
何雲(yún)寒無所畏懼,年輕人就是有年輕人的氣性,血氣,一邊瞇起銳利的眼睛,一邊勾起冷冷的嘴角,衝口而出的話更是如鋒利的寶劍,字字帶血。
“當初我扎自己一刀的時候,當初我把奇峰公司拱手相讓的時候,你就該知道,咱們早就沒有了關係!”
他是A市第一少爺,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手眼通天,可仍有好多東西無法改變,譬如:身世……
從他第一次知道他是母親受盡屈辱生下的孩子後,他早就當做這個父親已經(jīng)死了!母親什麼討厭自己?爲什麼一出生就要扔下自己不管?還不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
更何況,沒有父親二十五年,他早就習慣了!沒有父親也比有一個人渣的父親好一百倍!
“逆子!”費望涯大聲叫嚷著,一個巴掌就要扇過去,卻被何雲(yún)寒一把截住,他到底上了年歲,胳膊被何雲(yún)寒控制的動彈不得。兩
個面目相似的男人就那樣怔怔的對視,誰也不甘後退。
見到父子兩個交手,何淑舫也顧不得害怕,拼了命的跑到兩個人的中間,用最大的力氣試圖分開兩人:“你們瘋了麼,你們瘋了麼?”
“滾!”費望涯另一隻手使勁一揮,何淑舫腳下不穩(wěn),向後跌倒。
“費望涯,你混蛋!”何雲(yún)寒叫嚷著,另一隻手也不再閒著,劈頭就往費望涯身上掄去。
“不要!不要!”何淑舫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又一次焦急的撲過來,淚水模糊了一片。
何雲(yún)寒到底是擔心傷到何淑舫,猛地一把鬆開費望涯的手,將母親拉回自己身後,父子間的對峙纔算是暫時結束。
“何雲(yún)寒,你個忤逆子!”費望涯鐵青著臉。
何雲(yún)寒懶得再看他,反而悠閒的拿起長桌上的一杯紅酒,恣意的喝起來,喝完之後,卻是使勁將酒杯往地上一摔。
彭的一聲,碎片四濺。
“費望涯,不論今生,還是來世,我都不會認你。”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字字如刀。
費望涯身子一踉蹌,險些跌倒在地,眼看著兒子何雲(yún)寒擁著跌傷的母親,大踏步的走出去,兩個身影慢慢消失在風雪裡,再見,再也不見。
“噗!”
當嘴裡的鮮血噴涌而出的時候,他恍惚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一個眉眼單純的女孩,也是這樣決然的消失在風雪裡,離自己遠去。
當年的情景,竟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
是的,他傷害了她,所以她拋棄了自己,兒子也拋棄了自己!他們母子都拋棄了自己!
因果循環(huán)嗎?他真想二十多年前就明白這個道理!這麼多年,他一步一步逼近她的生活,威脅她的一切,他以爲,終將可以回到最開始相遇的那時候,卻不知道,做過的錯事,永遠沒有辦法沒有痕跡!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他只朦朦朧朧聽見,費天晴撕心裂肺的一聲聲喊叫:“乾爹!乾爹!”
“乾爹!乾爹!雲(yún)寒哥哥只是一時氣話,他只是一時氣話!你醒一醒,醒一醒!你還有天晴,天晴永遠陪著您!永遠陪著您!”
這樣叫著乾爹的聲音,真的好溫暖啊!可他只想睡,只想睡,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他想,幸好,他收養(yǎng)了一個乖巧的女兒,就像曾經(jīng)的她那樣……
“小姐,莊主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呢!您不要去看她了,太噁心了!”女傭嫌惡的看了遠處那一刺目的紅色一眼,搖頭勸道。
此刻混亂的摩爾莊園,那是一個容易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人,漫漫風雪裡,她就那樣靜靜的躺在地上,身下的白雪早就染成了鮮紅色,蜿蜒一片,觸目驚心。
“活該,這樣的賤女人莊主就不該可憐,竟然敢對小姐下手!”
“活該,賤女人!”
費天晴越過圍著的女傭,走過去看了她一眼,終究有些心虛,匆匆別過臉去:“送她回方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