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雙絲網(wǎng)

周末，佟思成約了堯雨去看房。他牽她的手，堯雨微微一掙，換來佟思成靜靜的目光：“堯堯，我們分開兩年，陌生，但又不是那種陌生人，試著接觸我，慢慢就熟悉了。現(xiàn)在就當(dāng)我只是個朋友。”

堯雨抿了抿嘴，佟思成輕輕笑了，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夸張地說：“小氣，傷人自尊。現(xiàn)在錢只夠付房子的首期，等到年底，就能買車了。”

他和堯雨打車去看房，堯雨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買車是怎么回事。佟思成說：“有車更方便。我們可以走得更遠(yuǎn)去玩。”

以前，他們也走得很遠(yuǎn)，北山森林公園都去過，騎兩個小時的山地車。他，推著她走。現(xiàn)在可以換車走得更遠(yuǎn)。堯雨望著車窗外怔怔地想。他，原來還是他嗎？

“思成，你干嗎這樣急著買房呢？”

“Ａ市房價漲得厲害，早買早好，再說，現(xiàn)在公司有贏利，且每個月都在穩(wěn)定增長，分得的利潤付首期沒有問題，我也想有自己的窩。”

看過兩個樓盤，佟思成帶堯雨來到了她熟悉的地方。堯雨愣了愣笑著說：“這個樓盤是我們公司做的廣告，你要是看上了，說不定還能少幾個點(diǎn)。”

佟思成笑著牽著她的手進(jìn)售樓部。

剛進(jìn)售樓部，就和許翊中和杜蕾打了個照面。“真巧！”許翊中目光就像沒有看到他倆手牽手進(jìn)來似的，笑著招呼堯雨。

杜蕾笑逐顏開：“這不是佟思成嘛？都回來好長時間了吧？堯雨，你倆？”她盯著佟思成和堯雨相握的手?jǐn)D了擠眼睛，目光中跳躍著讓堯雨討厭的光彩。

“我們來看房。”堯雨清脆地回答。“要是看上了，別忘了照顧我們讓幾個點(diǎn)。”

佟思成含笑對杜蕾點(diǎn)點(diǎn)頭：“堯堯，不介紹一下？這位在你家里打過照面的朋友是？”他的目光投向許翊中。

許翊中不等堯雨開口已伸出了手：“嘉林集團(tuán)，許翊中。想看什么樣的房？我親自給您介紹。”

佟思成也伸出手來禮貌地握了握，含笑說：“怎么好麻煩你？我們自己瞧瞧就好了。”

“不用客氣的，這邊請！”許翊中領(lǐng)頭往模型沙盤處走去。

杜蕾笑嘻嘻地問道：“怎么？打算結(jié)婚了？”

佟思成目光溫柔地落在堯雨身上：“堯堯說了算。”

不知為何，堯雨突然就沒了心情。隔著沙盤聽許翊中殷勤地介紹各種戶型。她移開了目光。

“堯堯，”佟思成很專注，看了幾種回頭叫她，“你覺得哪種好？”

“呃……”堯雨壓根兒就沒聽。她回過神，沙盤對面的許翊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杜蕾也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她一抬頭，佟思成溫柔的眼眸里似乎也帶著一種意味深長。

“其實(shí)你們兩個人，就算是結(jié)婚，八十多平米的房子都可以了。現(xiàn)在這種戶型是最好銷的。”杜蕾積極地建議。

佟思成望著堯雨，她明顯心不在焉。“今天看了幾個地方，累了么？”他隨手拂了拂堯雨額間掉落的發(fā)絲。

“有點(diǎn)，我去旁邊坐會兒，你再看看吧。”堯雨說著往一邊的休息區(qū)走去。一遇上杜蕾就這么累，幾句話工夫就能扯上結(jié)婚的事。她是巴不得她和佟思成和好趕緊嫁了么？

坐在沙發(fā)上，售樓處的小姐給她倒了杯水。堯雨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三人，只覺得頭大。結(jié)婚么？她覺得還沒理清是怎么回事。從前和佟思成開玩笑說到以后，心里就有種驚喜和嬌羞。她一直打算嫁他的。現(xiàn)在，真是不一樣了。

已經(jīng)老了么？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走下坡路了，心已經(jīng)不是十八歲的心，也不是二十歲的心了。

堯雨看著仔細(xì)選房的佟思成很茫然。他每天都來接她。他的溫柔要溺斃了她。他對她很好，接她下班，吃飯，送她回家，時不時發(fā)短信問候，無懈可擊。讓她沒有絲毫拒絕他的理由。

就連千塵看著也感嘆說：“佟思成兩年后比以前更成熟，更優(yōu)秀。小雨，你究竟是哪點(diǎn)不滿意呢？要是能看著你們一直這樣好，家里也不會反對，該多幸福！”說完千塵明亮的眼睛里又有了陰翳。

是啊，究竟是哪點(diǎn)不滿意呢？堯雨想不出來。和佟思成在一起還是快樂的，他心細(xì)如發(fā)，對他的呵護(hù)和照顧比從前更甚。

不僅千塵，慧安也是這樣勸她：“小雨，能有多少人能像佟思成一樣，這么癡情？初戀多不容易啊！他現(xiàn)在對你還這么好。”

不一會兒，三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二期剛開盤又逢周末，看房的人多，過來的時候許翊中輕摟了下杜蕾的肩，避開幾個看房的人。杜蕾敏銳地感覺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揚(yáng)起臉笑著說謝謝。那一瞬間綻放的風(fēng)情，堯雨看得只覺驚艷。

她真的是和許翊中極配呢，兩個人站在一起賞心悅目。

“堯堯，我定了。這是戶型圖，你瞧瞧。”佟思成遞給堯雨一疊資料。回過頭對杜蕾和許翊中說，“能優(yōu)惠這么多，謝謝。”

“不客氣，二期廣告也是堯雨公司做的，都是老同學(xué)，拿內(nèi)部職工價也行的，還是該謝翊中，沒副總簽字也拿不到這個價。”

“你的同學(xué)，當(dāng)然要照顧了，何況這二期的開盤的廣告還是堯雨接的活兒。”許翊中俊臉上一直帶著明朗的笑容，溫和地對杜蕾說著。

堯雨一直埋著頭懶懶地翻看資料，等佟思成簽合同。

“提前祝賀你們倆了，真是難得。”杜蕾嘴里說著祝賀的話，堯雨怎么聽怎么刺耳。她不禁頭痛地想，難道，自己也有了和她比較的習(xí)慣么？剛想到這里，話已脫口而出：“你們倆也一樣啊，杜叔還一直念叨著讓你們早點(diǎn)辦事呢。”

堯雨被自己的話驚得愣住。她馬上低下頭拿起水杯喝水。剛送到嘴邊，堯雨就發(fā)現(xiàn)水杯沒水了。

“倒點(diǎn)水。”許翊中叫過一名前臺小姐。

“不用了。”堯雨見佟思成已經(jīng)填完了資料，起身就想走。“堯堯，你再坐會兒，我去交定金。”

堯雨無可奈何地又坐下。她對著許翊中和杜蕾實(shí)在無話可說。他們倆看她的眼光都這樣信息豐富。

“和好是好事嘛，”許翊中瞧著佟思成的背影笑著說。

堯雨笑了笑。

杜蕾今天似乎特別高興：“堯雨，我們過些日子回Ｂ市簽約，你要不要帶佟思成回去？順便可以坐我們的車一起？”

堯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杜蕾還不知道：“我爸媽都搬來Ａ市了。”

杜蕾果然一愣：“家也搬來了？”

“是啊，來了快一個月了。我以后，可能不怎么回去了。”堯雨突然心情開朗起來，她終于也可以意味深長地看杜蕾一眼。

從此，她不用和杜蕾一起待在Ｂ市，不用管Ｂ市的飛短流長。多好！

閑聊間，佟思成辦完所有手續(xù)，堯雨笑嘻嘻地站起來：“謝謝，今天占用你們時間了。思成，我們走吧，我累了。”

佟思成揚(yáng)了揚(yáng)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對許翊中和杜蕾打過招呼，和堯雨并肩離開。

許翊中怔怔地站在窗戶邊。四月春正濃，陽光一天比一天熱。他只覺得煩躁。自己的提議錯了么？許翊中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從堯雨半個月前和佟思成手牽手出現(xiàn)在售樓處后，他就沒再見過她。

他心里明白，半個月來，堯雨沒主動約過他一次，何止半個月！嘴邊隱約現(xiàn)出苦澀的笑容，她就從來沒主動約過他一次。她連電話也沒主動打過。她，是真的就和佟思成和好了嗎？他幾乎快沒了信心，沒有了耐心。

王磊只對他說：“我看你是沒戲了，差不多每天都是同一個人來接她下班。”

他樂呵呵地給佟思成介紹戶型，臉都快笑僵了。若不是看到堯雨瞧他護(hù)杜蕾的瞬間臉上奇怪的表情，若不是看到堯雨端著空杯子以喝水來掩飾沖口而出的尷尬，他幾乎會以為自己一敗涂地。想到這里，許翊中又恨得牙癢，真是逼得他什么招都使出來了。

“翊中！”杜蕾輕叩響辦公室的門。

許翊中回過頭，杜蕾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眼里有種喜氣。“聽我爸說談得很愉快，如果敲定了就能簽約。你去嗎？”

Ｂ市的投資計劃他一直沒管過，許翊陽實(shí)在忙不過來，讓市場部的送給他看。他瞧了瞧也沒放心上。“你可以順便回家玩玩。我就不去了。”

杜蕾眼里有著明顯的失望，她有點(diǎn)為難地說：“翊中，還有件事，我爸今下午要來，還有和Ｂ市政府一行人，他念著想見你，這可怎么辦好？”

“杜蕾，今晚我另有安排，你還是找個理由好好和你爸說，這樣下去，到時更不好收場，你更不好解釋。”許翊中平靜地看著杜蕾。

“嗯，也是。”杜蕾輕輕地帶上門出去。

許翊中心想，堯雨家都不在Ｂ市了，我還陪你回去干嗎？他知道Ｂ市今天有人來，他已經(jīng)告訴大哥他不出席了。省得到時候見了杜蕾老爸，又被他親熱地拉住當(dāng)準(zhǔn)女婿看待。

他眼睛瞟到辦公桌上的請柬，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給王磊打了個電話：“給我把堯雨留在公司。”他掛了電話興沖沖就出去了。

杜蕾坐在外間看著他出去。想了許久打通了佟思成的電話：“佟思成，是我杜蕾，你們公司不是做管理程序么？嘉林好像正要更新軟件，我和后勤的挺熟，看能不能拿下這筆業(yè)務(wù)。嗯，你四點(diǎn)到我們公司來吧，我給你介紹。”

一抹笑容在她美麗的臉上綻開，眸子里卻有一點(diǎn)冰冷。

堯雨坐在辦公室和千塵在網(wǎng)上聊天。千塵最近心情越來越不好。她連續(xù)推了幾次相親，家里的氣氛越來越冷，千塵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小雨，阿陽公司才做三四個月呢，錢賺了，就沒見他存過。佟思成都把房買了，阿陽的錢就全用在朋友用在我身上了。做什么事都大手大腳的，勸他也不聽。他還是打牌，說他呢，他又老說公司的客戶，要不就是老熟人約，沒法推。我爸反感他打牌，他還這樣，一點(diǎn)也不管我的感受。累得慌！”

堯雨想了想給她回了過去：“蕭陽一直愛交朋友，對朋友也心熱耿直。只要他不沉迷于賭，也不是好大的壞事。現(xiàn)在條件寬松了，你家里應(yīng)該不反對了吧？好歹也算是白手起家打拼出來的。”

“小雨，我都不敢對阿陽說。昨天我媽又念叨著，我忍不住告訴她阿陽公司做得很好，才幾個月的時間就賺了不少錢。你知道我媽怎么說的，她說，她最看不起暴發(fā)戶，有錢，也不習(xí)慣他。她就是門第觀念重，你知道從我外公起就是書香世家。以前嫌他條件不好，現(xiàn)在經(jīng)濟(jì)條件好了，又嫌門不當(dāng)戶不對，我爭了幾句，我媽就傷心地說我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忤逆她了，養(yǎng)兒女真的沒意思了……這邊還要勸阿陽不打牌，存錢，他又聽不進(jìn)去。看著他給我買的那些東西，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唉！你媽就是不喜歡蕭陽，說啥也不喜歡！”

“小雨，你呢？和佟思成咋樣？”

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堯雨想了想敲出一行字：“不知道。沒有原來的激情。是不是現(xiàn)在人大了，都沒有激情了？”

“怎么大家都煩啊？慧安那天說她也煩，張林山已經(jīng)三十六歲了，他要孩子的心比誰都急切。慧安想要卻一直沒有。”

望著電腦屏幕，堯雨和千塵都沉默了。

窗外春風(fēng)拂欄，已帶著初夏的味道。在社會上工作三年，漸漸地就沒了從前單純的快樂了。堯雨嘆了口氣。

許翊中走進(jìn)大唐公司，熟絡(luò)地和認(rèn)得的人招呼，扭頭就看到堯雨呆呆地坐在電腦旁嘆氣。“小雨！”

堯雨瞪了他一眼，當(dāng)沒看到同事詫異的目光，快步走了過去：“這是公司，亂喊什么？說，什么事這么急？”

“我有個朋友酒吧新開張，今晚我去彈鍵盤，你一定要來捧場！請了你們老總和王琳就約一塊兒玩玩。”

“你？彈鍵盤？真的嗎？”堯雨重新打量了下許翊中，又想起杜蕾來。“你請了哪些人？”

“都你熟的人，還有山子和慧安。”

堯雨眼睛亮了亮，她很久沒見著慧安了，聽到?jīng)]有杜蕾，心里也是一松，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下班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