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很少開家庭會議,一般都是家里有大事的時候,比如之前買電視機、陶玉墨考大學,召集人也基本都是陶父陶母。
今天陶玉書突然把家里人都召集到一起,大家都有些不解。
“姐,你要說什么事啊?”陶玉墨一臉好奇的問道。
大家的表情跟陶玉墨一樣,都好奇陶玉書這么大張旗鼓的原因。
陶玉書跟林朝陽對視了一眼,鄭重其事的說道:“我和朝陽打算買房子了。”
此話一出,陶家人均露出驚訝之色。
“買房子干嘛?”陶玉墨替大家問出了心里話。
“還能干嘛,住唄。”陶玉書說道。
陶玉墨不解:“單位又不是不分房子。”
“你姐夫是圖書館臨時工,我還在上學,哪里是那么好分房子的?”
陶玉墨不知該怎么回答姐姐的反問,她一直都在上學,要么住家里、要么住宿舍,從來沒考慮過房子的問題。
陶玉成勸道:“玉書,買房子不劃算啊,無非是多等幾年而已。”
他的話其實是這個年代絕大多數人的想法,單位能分房子,干嘛要買?無非是多等些時間而已。
“這個我們也考慮過,主要是有幾方面考慮。
一是家里,現在希文、希武年紀越來越大了,總讓他們和玉墨擠一個房間不方便。我們走了,騰出一間房來,玉墨正好可以自己住一間……”
陶玉書的第一個理由便贏得妹妹和嫂子的心,陶玉墨一想到姐姐、姐夫搬走以后自己可以獨享一個房間,臉上就露出了不爭氣的笑容。
趙麗臉上的笑容很隱晦,但心里是很高興的。
“再有就是我和朝陽平時都要寫作,想有一個單獨的書房。”
大家都能聽出陶玉書的潛臺詞是說家里太吵了,這一點說的主要就是陶玉墨和陶希文、希武兩個小的,不過剛才她好話說在前面,趙麗和陶玉墨兩人反而沒有不舒服。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陶玉書的眼神突然看向林朝陽,含情脈脈,“我和朝陽也結婚兩年了……”
陶玉書沒有說下去,但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大舅哥跟個二愣子一樣問道:“懷孕了?”
趙麗立馬扯了他一下,陶玉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都懷孕了,我還折騰換房子,你是怕我不動胎氣是吧?”
被妹妹訓了一句,陶玉成臉色訕訕,“我這不是關心你嗎?沒懷孕,那就是準備懷孕是吧?”
還沒等陶玉書回答他的問題,陶父對他說道:“行了,別在這里胡說八道了。”
陶父問:“玉書,聽你的意思,房子你們已經找好了?”
陶玉書點點頭,“嗯,華僑公寓那有個華僑打算賣房子……”
“華僑公寓?”陶玉書的話說到一半就被陶玉成的驚訝聲打斷,“那里的房子可不便宜!”
陶父也蹙眉問道:“我記得當年那地方只能賣給華僑,一平米一百多塊錢,伱們的錢夠嗎?”
“這兩年朝陽寫,我們倆攢了不少錢。不過距離房款還差了點,房主說可以分期付,緩一年再給他。”陶玉書如實說道。
聞言,陶父眉頭皺的更緊了。
還得分期付房款,這房子得多少錢?
陶父問出了這個問題,全家的目光也都投向了陶玉書,滿是探究之色。
“一萬塊!”陶玉書說了整數。
嘶!
滿屋子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陶玉成大呼小叫的說道:“啥房子要一萬塊錢啊!”
陶玉墨瞠目結舌,她一個月就十幾塊錢的助學金補貼,就是工作了工資也就幾十塊錢,一萬塊錢的房子,要是讓她買的話,不得干到死啊?
陶母倒是見過世面,可她著實無法理解女兒女婿要花一萬塊錢買房子的想法,看著陶玉書那一臉篤定的表情,忍不住罵了一聲:“有錢燒的!”
“媽!”陶玉書叫了陶母一聲,以示不滿。
陶母理直氣壯道:“我說錯了嗎?才過上點好日子,就敢買那么貴的房子,不是燒的是什么?”
陶玉書心知母親也是擔憂他們倆人,只是嘴上向來不饒人。
“你們還差多少錢?”陶父問道。
陶玉書看了林朝陽一眼,說道:“兩千多塊錢吧。”
她把林朝陽給《當代》的那部的稿費也算上了,是不想讓父母為他們操心。
這個時候陶玉成一驚一乍的問道:“這么說你們倆有七千多塊錢?我滴乖乖!寫可真掙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陶家上下都吃驚于林朝陽夫妻倆的富庶,難怪敢去買一萬塊錢的房子。
聽到這個數字,陶父的眉頭也松弛了下來,陶母的眼神則驚異的在林朝陽身上反復打量。
只有嫂子趙麗面露思索,內心盤算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玉書,不對吧?朝陽他寫的我們大家都知道,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稿費?”
“不光是我的稿費,還有玉書的稿費。”林朝陽適時的提醒一下大家陶玉書的貢獻。
陶玉書笑著說道:“我的稿費才幾個錢啊,稿費確實大部分都是朝陽賺的。”
說到這里,她滿是驕傲的看了林朝陽一眼,林朝陽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都讓開,陶老師要開始裝比了!
“其實朝陽他一直很努力,除了晚上下班的時候寫作之外,平時在圖書館工作之余也會擠出一點時間來寫。
因為時間不多,所以產量也不高。他也沒用許靈均這個筆名投稿,而是用了別的筆名。這一年多時間里,就發表了兩個。”
陶玉書說話的時候面如平湖,從容不迫,透著一股大氣。
可看在陶家人眼里,他們只有一個感覺:又來是吧?
眼前的場景,一年前就出現過一次,大家記憶猶新。
好好好,你們夫妻就這么玩吧!
“不是,啥意思?朝陽還用別的筆名發了?”陶玉成急切的問道。
陶玉成的問題同樣是大家的心聲,大家都在等待著陶玉書的回答,只有陶母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另一個筆名叫王慶來。”陶玉書干脆的說道。
“王慶來?”陶玉墨念著這個名字,腦子里立刻聯想到曾經看過的。
“《秋菊打官司》!”她脫口而出。
陶玉書點了點頭,“沒錯。《秋菊打官司》,發表在《滬上文藝》上。還有一部《父母愛情》,發表在《收獲》上。”
她的話說完,陶玉墨“呀”的驚叫了一聲,“我這兩天還在看這部呢。怪不得,我就說這部里面的安杰寫的那么熟悉。姐夫,你不會是以我媽為原型寫的吧?”
陶玉墨先是問了林朝陽一句,又把目光投向了母親。
不僅是她,陶家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匯聚到了陶母的身上。
陶母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臉上既有幾分羞惱,又略顯扭捏,沒好氣的說道:“都這么看著我干嘛?”
“那個……”林朝陽一出聲,大家的眼神欻的一下又回到了他身上,“《父母愛情》這個,確實是參考了媽的一些經歷。安杰的敢愛敢恨、德華的勤勞善良,包括安杰的姐姐安欣,這些都是媽給的靈感。”
高手!
林朝陽兩句話說完,陶家人看向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一股高山仰止之感。
陶玉成認為,馬屁拍到妹夫這個境界,技近乎道了!
陶玉墨急忙問道:“姐夫、姐夫,那里面有沒有以我為原型的人物?”
她的話剛問完,陶玉書便搶白說:“湊什么熱鬧?”
被姐姐訓了一句,陶玉墨不忿的嘟囔道:“狐假虎威!”
“你……”
眼見姐妹倆要吵起來,陶父連忙出聲:“好了,都多大的人了?”
他轉而又問陶玉書:“朝陽創作產量這么高,是件好事。看起來你們倆買這個房子確實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欠著人家的錢總歸是不那么放心。這樣吧,差的錢先用家里的錢墊上,把錢給人家,等你們有錢了再還給家里。”
聽著陶父的話,林朝陽立刻說道:“爸,我們哪能用家里的錢啊?”
他又看了陶玉書一眼,示意她也說兩句。
陶玉書不情不愿的開口說道:“爸,朝陽的稿費收入應該夠買房子了。無非是拖個一年半載而已,以后家具什么的,我們可以再晚點打。日子苦是苦了點,但我們還年輕……”
林朝陽無語的看了她一眼,你還敢再敷衍一點嗎?
這哪是拒絕要拒絕家里的幫助?每一句分明都是在張口要錢。
陶玉書的話大家其實都能聽明白,不提陶父陶母的反應,陶玉成和陶玉墨并沒有什么不滿的地方。
一來是他們兄妹三人平時雖然吵吵鬧鬧,但感情說到底還是不錯的;二來,家里是借錢,不是給錢。以林朝陽現在的收入水平,半年一年之間還上這些錢不是什么難事。
陶父平靜的看著女兒的表演,陶母卻不樂意了。
“好了好了!賣什么慘?又沒說不借你們,說這些話給誰聽?真是個討債鬼!”陶母沒好氣的說道。
她說完這話,又說道:“給你們拿三千塊錢,夠了吧?”
林朝陽臉色驚訝,沒有想到丈母娘這么痛快。
被母親訓了兩句,陶玉書沒有絲毫不滿,反而臉上綻放出笑容,“夠了,謝謝媽!”
林朝陽拉了她一下,對陶母說道:“媽,真不用。買房子是我們倆的事,動家里的錢,我們怎么能過意得去?”
“逞什么能?又不是不讓你們還。”
陶母語氣生硬,但任誰都能聽出她的誠意。
這個時候陶父開口說道:“都是一家人,你媽說的對,這錢是給你們應急。”
“爸,媽,感謝你們的好意,不過這一年多我和玉書沒少給家里添麻煩。買房子再讓家里幫忙,我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林朝陽態度堅決,陶玉書見他如此表態,只好放下了心思,對父母說道:“爸媽,那就算了。”
見他們夫妻二人都如此說,陶母還想說什么,卻被陶父攔住了。
“好吧。你們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強求。以后如果需要用錢,就和我們開口。”
林朝陽夫妻倆人點了點頭。
談完了錢的事,陶玉墨興致勃勃的問起了林朝陽夫妻倆房子的具體情況,家里人也都有些好奇。
林朝陽便簡單介紹了一下房子的情況,光聽他嘴上說,大家也聽不出房子有多好。
“過兩天大家一起去看看。”林朝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