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正常交流, 有什麼錯,媽你爲(wèi)什麼那麼敏感!”被厲母逼迫著和陳縈斷絕聯(lián)繫,厲月終於沉不住氣了。
厲母冷笑一聲, 灼人的目光直射厲月, 厲月知道, 通常這時候厲母就要開始一大長串的說教了。果不其然, 厲母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厲月,我還不知道你嗎,我生你養(yǎng)你二十多年, 你的性子和你表姐太像了。你雖然是個老師,不過也只是個數(shù)學(xué)老師, 整天圍繞的不過是那些死板的數(shù)字而已。你以爲(wèi)你懂得足夠多, 但你不想想我跟你爸, 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若是心裡有了什麼想法, 我便必須趁想法還未壯大之前幫你斷了它,我告訴你,你要做的就是找個愛你的男人,然後結(jié)婚生子,其他的, 什麼都不要想!”
厲月記得很清楚, 那天, 厲母就是扯著她的衣服, 強迫她做在椅子上聽自己講話。直到厲月眼中泛淚, 厲母才停了下來,遞給她紙巾, 讓她自己好好想想,隨後出了門,只留下厲月一人。
讓厲月傷心的是自己母親的不理解,她也想試圖嘗試厲母所說的那樣,和一個愛她的男人一起生活,但她知道,自己根本對男人不感興趣,如此強迫她,她卻也並非逆來順受之人。
陳縈是第一個讓她有了不同想法的那個人,她記得和她的初見,記得和她閒聊的那幾天,記得她喊她“老師”的甜甜的聲音,記得一切一切,無法忘懷。
偷偷打了個電話給陳縈,厲月躲在房間的角落裡苦笑,眼中一片灰暗,失了往日的光彩。
那是她和陳縈的第一通,也是最後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了,陳縈在那邊“喂”了一聲,隨後是一句“老師”,疑問的語氣,卻毫不掩飾她的喜悅。
“縈縈……是我……”厲月猶豫了,不知如何開口。
“老師,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陳縈察覺到厲月的不對勁之處,連忙關(guān)心道。
“縈縈,有件事老師想問問你。”
陳縈心中起了一陣波瀾,厲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有事要問她,語氣又這般猶豫,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會讓不曾電話聯(lián)繫過她的厲月老師現(xiàn)在和她在通話?陳縈漸漸開始不安起來,原本正在街上走著,現(xiàn)在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腳步。
“你問吧,老師。”
“你對我,除了學(xué)生對老師的情感,還有其他嗎?”
厲月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裡,見證過兩對戀人的誕生,一對是她表姐和愛人,還有一對便是柴蜜和林璇。但事情真正發(fā)生到她自己身上,她自然想好好珍惜,可其中的干擾因素,厲月實在沒法和陳縈說清楚。
陳縈在聽完這個問題後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回道:“我還以爲(wèi)老師怎麼了呢,原來只是因爲(wèi)害羞啊!真是的,老師,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那我現(xiàn)在就鄭重告訴你吧,老師,我喜歡你,不止是對老師的那種喜歡,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好好過日子。”
眼淚終於在那一刻繃不住了,就這樣落了下來,厲月捂著嘴,身子靠著牆緩緩蹲了下來,她現(xiàn)在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因爲(wèi)她知道,一旦放開手,只怕她會忍不住嚎啕大哭。
陳縈挺敏感的,但並不是不懂事理,在良久沒聽到厲月回話之後她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嚇到了厲月,她是不是太直接了……如果是這樣,只希望老師千萬不要生她的氣,她只是將自己的心聲說出來而已。
靜,實在安靜得可怕。
隱隱約約中,陳縈似乎聽到了抽泣的聲音,她開始擔(dān)心,難道是老師?
“怎麼了,老師?你說句話好不好……”
“老師,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說啊!”
“老師,你是不是在哭?”
陳縈已經(jīng)急得大喊了,聲音很大,厲月聽著震撼心靈。
厲月咬著嘴脣,努力想讓自己穩(wěn)定下來。淚流滿面的她,顫抖著聲音來開口了,“縈縈……我也很想和你說一句……我喜歡你……但是現(xiàn)在沒有辦法了……我們以後不要聯(lián)繫了……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厲月聲淚俱下,話語句句撕心裂肺,她說不下去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就像上次那樣,陳縈似乎聽懂了厲月的話,她又笑了,這一次是厲月最後一次聽到她的笑聲,竟然有些悲涼。
“老師,我可能知道了,我們之間有阻礙對不對?但起碼我知道了一件事,我們是互相喜歡的對不對,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的對不對?老師你別說話了,聽我說完吧,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吧……在這個社會,本來就有很多事情是不被理解的,也有很多同性之間的愛情是不被祝福的。我想,老師肯定也同我一樣,並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但是我知道,老師有父母,老師的父母一看就是那種不可能接受同性思想的人了,我說的對嗎,老師?可是老師,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我對你,可能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是不是很俗?”
陳縈看不到的,厲月在使勁地點著頭,她問的每一句“對不對”厲月都無聲地迴應(yīng)了。
“嘟嘟嘟……”
“老師,我從小到大吧,就是這樣了,也沒什麼偉大的理想,旅遊吧,一方面是爲(wèi)了開闊眼界,順便放鬆下身心……這次的D城之旅我很開心,我感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但是……我們好像有緣無份啊哈哈……我這是怎麼了……我臉上都溼潤了……老師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你不會知道了……老師,謝謝你,我會盡早忘了你……”
談何容易。
太過苦澀的笑容,淚水早已滑落,在空氣中凝固,陳縈卻不擦,依舊拿著手機在耳邊,聽著“嘟嘟嘟”的斷線聲。
呵,這“嘟嘟嘟”的聲音,實在太難聽了,但我捨不得放下手機啊老師!老師,你聽得到嗎,我的心聲。
厲月的手機是被突然從門外進(jìn)來的厲母搶了去,然後強行掛斷的。她被厲母拉扯起身,愣愣地站在那裡,神情呆滯,她看見厲母的嘴脣在一張一翕,但她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她只是看著,就這樣看著,但她不知自己到底在看什麼,後來她又看到了什麼,也只有她自己知曉了。
但她選擇遺忘。
厲月和陳縈不再聯(lián)繫了,手機號被刪除,其他的通訊號也被刪除,徹徹底底,什麼都沒有留下。
很快厲月和厲父厲母都乘飛機返航了,一直到了現(xiàn)在,這個有些淒涼的夜晚。
然後天明,又是一天新開始。
厲月從牀上坐起來,她想不起來昨晚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頭很疼,她擡起手捂著腦袋,又躺了下去。
柴蜜差一點就要遲到了,好在最後一分鐘內(nèi)刷了卡。她可不想被扣工資,她還想多賺些錢日後能和林璇一同出國去玩。
“嘿蜜蜜!昨晚怎麼樣啊!”一大早看到馬雲(yún)雲(yún)那張擠眉弄眼的臉,柴蜜便像被潑了一桶冷水一般,沒有了吃早飯的興致。
要知道,她現(xiàn)在手中拿著的這個包子,可是她一大早排隊去買的,林璇吃得不多,柴蜜便給她買了一個菜包和兩隻燒賣,然後她將林璇送去公司她才抓緊又趕過來自己公司的。
柴蜜自己買了兩個肉包,路上柴蜜吃了一個,留下了這一個,現(xiàn)在有些涼了,估計也不好吃了,但是柴蜜現(xiàn)在還餓著。
“馬雲(yún)雲(yún)你在說什麼呢,能不能專心做你的工作啊,害得我包子都不想吃了!”柴蜜瞪了馬雲(yún)雲(yún)一眼,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
“什麼叫不想吃!說得跟真的一樣,那請問你現(xiàn)在吃的又是什麼?”馬雲(yún)雲(yún)朝天翻了個白眼,又無奈地看向了柴蜜。
“姐吃的不是包子,是寂寞。”柴蜜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說完又咬了一口肉包。
馬雲(yún)雲(yún)一臉的嫌棄,“哇,都什麼時候的梗了,你還用,out了好嗎!”
見柴蜜不再理會自己,馬雲(yún)雲(yún)也不再給自己找存在感。但她心裡並不服氣,明明只是關(guān)心柴蜜,想知道昨晚她和林璇有沒有幹嘛幹嘛,誰知柴蜜嘴那麼嚴(yán)實!
那就是有嘍?!
馬雲(yún)雲(yún)笑開了花,柴蜜也是醉了……
這一天的工作下來,柴蜜狀態(tài)還算不錯,會想起昨晚和林璇一起做過的甜蜜事,她的臉就微微有些泛紅。
而今天晚上,是她到林璇家去,只是並不會住一晚,只是純粹地吃頓飯就好。至於是不是真的純粹,這個說不準(zhǔn)的。
也就馬雲(yún)雲(yún),看穿了這一切。
終於下班了,柴蜜收拾了東西拿上包就準(zhǔn)備走人,卻被叫住了,說是要加班。
“可是我今晚有重要事要做……”
“工作重要,做完才能走……”
好吧……柴蜜灰溜溜地放下包,開始做她的事,心裡想著早些做完早些走,只怕林璇等不到她,於是發(fā)了個短信過去,告訴林璇自己今晚要加班,沒辦法回她的家了。
林璇很快回復(fù)了她說不要緊。
沒想到到了飯點林璇竟然來到了她的公司。
馬雲(yún)雲(yún)和柴蜜一起在加班,是她先看見了林璇,然後指著林璇對柴蜜喊“賢妻來了”,柴蜜猛地轉(zhuǎn)頭,恰好對上林璇因聽到“賢妻”二字而有些羞澀的面龐。
“璇,你怎麼來了?!”柴蜜又驚又喜。
林璇小心翼翼地拎著手中的袋子走到柴蜜辦公桌邊,將袋子放在上面,然後指著它說道:“我是來給你送飯的,怕你餓了還要自己出去買,挺煩的,於是在家燒好了菜就給你送來了,你還沒吃吧?”
“哇,太好了!璇,感謝你!”柴蜜迫不及待地揭開袋子,將裡面的三個飯盒拿出來,打開蓋子,瞬間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再看看菜,實在是色香俱全,只差嚐嚐味道了。當(dāng)然柴蜜知道林璇的手藝真的沒話說。
柴蜜沒有轉(zhuǎn)過頭去,所以她沒有看見馬雲(yún)雲(yún)睜得大大的雙眼,眼裡滿是羨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