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巖上,碎雪冰塊紛紛掉落。
洞口很狹窄,鬼面向裡面伸出手,想要將蘇白桐接出去。
蘇白桐卻毫不猶豫的回身抓住了凌宵天的衣角,“不要去,他的真身不在這裡,就算你殺死他,他也能用別的身體活過來?!?
就算知道他可能無法殺死國師,但是凌宵天仍然想要親自將他手刃。
從一開始。他就將他們玩弄於掌骨之上,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我們一起走。”蘇白桐抓著他不肯放手,“求你了……”
凌宵天進到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國師怎麼可能沒聽到,直到現在他也沒有露面,很可能他早就脫身離開了。
“皇上!”鬼面急的不行,他不走蘇白桐也不走。
“好?!绷柘炀o握著劍柄的手緩緩放鬆,“我們一起走?!?
環住她的腰,凌宵天自洞裡出來。
鬼面先讓凌宵天帶著蘇白桐下了山巖,他跟在後面。
三人剛落到地面,小香貍發出一聲尖銳而短促的叫聲,聽上去好像是警告著什麼。
蘇白桐扭回頭。驚見山巖上面大塊積雪就像傾瀉的河堤一樣,滾滾而下。
“快撤!”鬼面向衆人喝道。
衆人紛紛上馬,頭也不回的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跑。
鬼面跳上馬,小香貍靈敏的跟著躍上來,尖尖的爪子勾著他的衣裳,好像生怕被馬甩下來。
鬼面心中暗笑,看來這小東西也知道現在情況危機,要逃命了。
“抓緊了!”鬼面呼喝一聲,縱馬衝出。
凌宵天爲了扶蘇白桐上馬慢了半拍,但是他的玉獅子卻是匹寶馬,一轉眼便衝了出去。
身後雪浪滾滾,傾瀉而下。
蘇白桐匍匐在凌宵天的懷裡,呼吸間盡是他的氣息。
她能聽到馬後隆隆作響的雪崩之音,但是這一刻,她的心中卻是極爲平靜。
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又何妨。
凌宵天的隊伍衝出狹窄的山口,背後的雪浪一直推到山谷口才漸漸緩下來。
轉身再看,山谷已然消失。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皚皚白雪,尋不到任何道路。就好像他們剛纔進入山谷只是一場夢。
有人過來送上凌宵天跟蘇白桐掉落的狐裘。
凌宵天幫她披在身上。
“再堅持下,我們這就下山。”凌宵天再也不想在這山上停留片刻。
他生怕自己會忍不住衝回去找國師拼命。
不過他既然已經答應了她要一起走,那便不想失言。
隊伍稍事休整。凌宵天等人向山下飛馳而去。
一路上蘇白桐都非常安靜。
凌宵天滿心都被怒火充斥,所以不免走神,等他們一路趕到山下能夠行車的地方時,天早就黑了。
馬車仍然等在那裡。
自從他們上了雪山,馬車便等在這裡,每天都有侍衛來替換。一刻也不曾懈怠過。
凌宵天抱著蘇白桐跳下馬,直接進了馬車。
鬼面安排隊伍裡凍傷嚴重的幾人上了後面的幾輛馬車,隊伍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春末夏初的夜風吹過來。身上的冷意很快就被微熱的風驅散了。
隊伍裡不少人都將外面的大氅脫了。
“桐桐……”凌宵天想將她放到車廂裡,可是她安靜的伏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
凌宵天頓時白了臉。他想起這一路他只顧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完全沒有及時查看她的狀況。
扳過她的臉,他將臉貼過去,感受著她微涼的臉頰。
蘇白桐呼吸輕淺。
還好,還活著。
“桐桐?!彼焓州p輕拍打著她的臉。
好半天,蘇白桐的睫毛抖了抖。慢慢睜開眼睛。
她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凌宵天被她這模樣嚇壞了,“你怎麼了?”
蘇白桐眉頭一皺,突然身子弓起,匍匐著想爬向車廂外。
“你要去哪裡!”馬車正在前行,她這是想做什麼。
蘇白桐一手捂著嘴。艱難的往車廂外指了指。
“停車!”凌宵天高喊了聲,同時扶著蘇白桐出了車廂。
蘇白桐低頭吐了起來。
不過她一天一夜什麼東西也沒有吃,這時候根本吐不出東西來。折騰了半天也只是乾嘔。
凌宵天扶著她,束手無策。
鬼面從隊伍前面繞回來查看,“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馬車行的太快了?”
凌宵天也不是大夫,搞不明白狀況。
蘇白桐捂著嘴,臉色煞白?!拔覜]事……只是頭暈……”她一手攏起一側鬢角的碎髮。
凌宵天眸光瞬時陰暗無邊。
就連鬼面都清楚的看到在蘇白桐的額角上有著一塊清晰的傷痕。
凌宵天伸手撩起她的頭髮,傷口帶著撞擊留下的痕跡。
會頭暈……應該是遭受到劇烈撞擊所至。
“是他做的?”凌宵天呼吸紊亂。
蘇白桐好不容易纔停止了乾嘔,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而是無力的靠在他的身上,兩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裳。
鬼面神色略暗,吩咐馬車,“慢些行,穩一些。”
小香貍“唧唧”叫著想去蘇白桐身邊,鬼面從背囊裡取了塊肉乾丟給它,小香貍舔著嘴巴,猶豫著,最後還是決定先解決了眼前的吃食纔是正事。
隊伍重新上路。不過卻是慢了很多。
爲了減輕馬車的震動,凌宵天將她抱在身上。
蘇白桐把頭埋在他的頸側,呼吸紊亂。她很不舒服,不過一路上就連昏過去也沒有提過半句。
“桐桐?!绷柘斓偷偷膯舅?,聲音帶著顫抖。
“嗯。”蘇白桐回答的有氣無力。
“對不起……”環著她的腰,他用力抱住她,“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一直找一直找……我雖然嘴上說要保護你,可是卻沒有做到,讓你失望了……”
“不是你的錯?!碧K白桐的臉埋在他的肩頭。聲音聽上去有些發悶,“你和我都沒有錯,一切都是國師所爲,你不需要道歉?!?
凌宵天沒想到竟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有些不知所措。
“我一直都在等……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
“傻瓜,我當然會來找你,你忘了我答應過你,無論生死我們都要在一起嗎?”
生死與共,說起來不過四個字,可是做起來,卻鮮有人能真正實現這份承諾。
不過她知道,他的承諾絕對是算數的,就像前世,就算她背叛了他,他也沒有把她捨棄。
蘇白桐靠在他的肩頭。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衣裳被一股溫熱浸溼,而且它還在不斷擴大。
一路上,蘇白桐的眼淚就像開了閘似的,總也流不完,可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安安靜靜的哭,將所有緊張與不安全都化成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