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上劃過冰涼的觸感,全身都提不起力氣,刺眼的燈光。
柔和的女聲在哼唱著曲調(diào),歡快的愉悅的,聽的人卻毛骨悚然。
亞瑟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檯上,頭部以下俱是不能動彈。
“哎呀,你醒了?”莉莉戴著白色的口罩,露出一雙大眼睛,眼神中帶著關(guān)切。
亞瑟依然能保持平靜,“你要做什麼?”
她的手滑過他的漂亮臉蛋,讓他驚起一片雞皮疙瘩,她近乎迷戀的,“你長得可真好看,我最喜歡你了。”
她嘆息著,手指撫過他的眼睛,薄脣,“吶,你知道人偶麼?”
“人、偶……”她喉嚨裡發(fā)出一陣古怪的笑聲,“是人偶哦,真正的人偶。”
“不要著急。”她安慰他,“放輕鬆,我們可以先聊聊天。”
“你要做什麼?”這是亞瑟第二次問了。
莉莉趴在旁邊,撐著頭看他,手裡還握著一把薄薄的手術(shù)刀。
她像是惡作劇的孩子,在他手腕上重重劃了一刀,血液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爭先恐後的。
亞瑟睜著眼睛,沒能感覺到多少痛意,周圍潮溼的,他聞到一股鐵鏽的味道。
他的臉色泛白,嘴脣褪去血色,看上去像個破碎的人偶娃娃。
血涌出來了,莉莉不慌不忙的拿了個小桶接著,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好像下雨的聲音。
“你太重了,還是把血放掉比較好。”她解釋給他聽,“別睡著了,等下我要把你的肚子剖開,把裡面的腸子都掏出來……”
“我會死嗎?”他睜大了眼睛,目光迷茫的。
莉莉歪著頭,“至少現(xiàn)在不會,我保證。”
她忽然想起什麼,幫他把頭往一側(cè)轉(zhuǎn)動,“來吧,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房間的燈光打開,暈黃的,四周擺放著竟是棺材。
豎著的棺材,擺在他面前的就有五六副,它們呈圍繞形放滿了整個房間。
“鐺鐺鐺……”她的笑聲散開,單薄的棺材門做成簡陋的衣櫃形狀,伸手拉開。
亞瑟的瞳孔猛地一縮。
乾癟的皮囊,骨頭被一寸寸的打斷,四肢被金屬穿透了,釘在棺材裡,隱約可以聞到腐爛的氣味。
與此形成明顯對比的是那張臉,黑髮黑眸的少年面貌清秀的,沒有絲毫破損,彷彿下一刻就能開口說話。
“這個是小黑哦,紅街裡跑出來的,餓了好幾天,我給他一塊麪包他就心甘情願的跟著我回來了。”
莉莉摸了摸棺材裡小黑的臉,語氣遺憾的,“他的性格不太好,還總是說髒話……我拿釘子砸了好多下才把他的骨頭穿破。”
她望向亞瑟,重新露出笑容,“還是你好,不像那些低賤的雜種一樣。”
莉莉陸續(xù)打開棺材的門,“這個是小白,別人送給我的。”
美貌的少年穿著身白色的燕尾服,臉上兩個巨大的窟窿,沒有眼睛。
“小紅,我姐姐的男朋友,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可不得了。”
這次棺材裡是個成年男人,五官俊美的,四肢用特殊的絲線吊起來。肚子大概是因爲(wèi)縫合不善的關(guān)係,破了個洞,裡面長了蟲,密密麻麻的蠕動。
莉莉似乎才發(fā)現(xiàn),“哎呀,怎麼壞掉了?”
皮囊原本就沒有多少重量,她伸手一把將它扯下來扔在地上。“剛好空出來一個,也不用買新的了。”
她吐了吐舌頭,俏皮可愛的。“你說你叫小金,我們真有緣分。”
“爲(wèi)什麼,你要這樣做?”
哈?她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殺一隻蟲子,需要什麼理由?這些低賤的人,到處都是,死一個二個的又有什麼關(guān)係……”
他究竟是碰到了怎麼樣的惡鬼,亞瑟眼裡的光漸漸暗下來,他動了動脣,聲音很小。
莉莉上前湊近了聽,“你說什麼?”
“我姓陸……”沙啞的聲音,他渾身冰涼,“陸修是我的父親。”
女孩的面色變了,狐疑的看他,“你哪裡像混血的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要搬出父親的名頭。
莉莉上前仔細打量著他的臉,“什麼嘛,居然敢騙我。”
“如果你是陸家的人,那我今天可真是好運氣。”她顯然是不信的,看著旁邊的手術(shù)刀,挑了一把在手心摩挲。
亞瑟近乎絕望,大概他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了,死在這種地方。
救救我,求求你老天是誰都好,救救我,我不想死。
“轟隆……”
巨大的爆破聲,轟的整個大門都粉碎掉。
外面涌進來一堆人,莉莉抵在他肚皮上的刀子收了回去,她轉(zhuǎn)身想跑,被槍打中了左腿倒在地上。
有人來救他了,亞瑟眼皮越發(fā)的重。
“找到了,他在這裡!”
“快,讓醫(yī)療隊進來!”
“三爺,人找到了……”
煙霧朦朧中,他看見一個穿袍子的男人,站在旁邊,五官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小叔……”亞瑟看見他那副冰冷的樣子,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真丟人。”他的小叔面無表情,“陸家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你是第一個。”
“……”亞瑟覺的他還是死了算了。
“三爺,這個女人怎麼辦?”
莉莉抱著腿在地上哭,小姑娘哭起來像個孩子,“我、我不知道他是陸家的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這間滿是棺材的屋子,她的道歉完全沒有說服力。
他們進來幾個大男人看了都覺得殘忍的事情,這個女人做的這麼純熟,顯然是慣犯。
那人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她,“處理掉。”
話音剛落就有人上前來拉她,莉莉頓時變了臉色,“別碰我,我父親是嚴(yán)忠,我哥哥……”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他負手而立,語氣沒有半點威脅的意思。
可即便是如此,依然嚇得她失了魂魄,他是誰?
陸家能被稱做三爺?shù)模€能是誰?
去年年末的時候,家中父親曾經(jīng)提及過陸氏三當(dāng)家的,姐姐拿了名額去見過一次,回來的時候好一陣傷心落魄的。
父親說她比姐姐要出彩的多,若是換了她去,指不定就能成了。
莉莉擡頭看,神情有些恍惚,原來他是長這個樣子的。
這是她看見他的第一眼,亦是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