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百里曦照慌亂的心漸漸定了下來,故意拿出了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以證明他的確問心無愧。看到他的樣子,文如海等人便知道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不由嘆了口氣說道:“皇上,事到如今你還要嘴硬嗎?你怎就不想想,若非有了萬全的準備,咱們怎么會在今日提起這些前塵舊事?”
百里曦照一怔,剛剛鎮定的情緒再度有些慌亂起來,咬牙說道:“你……你說什么?什么萬全的準備?你們一定是受了那些前朝余孽的挑撥,故意來擾亂人心的是不是?朕根本就不曾謀害先皇,是秦樓風和秦樓月兄妹心懷不軌,弒君謀反,與朕何干?朕誅殺月皇后兄妹為先皇報仇,乃是大功一件!”
文如海慢慢搖了搖頭,看向百里曦照的眼眸中充滿了憐憫之色:“皇上,你就不要再顛倒黑白、粉飾太平了好不好?誰做過什么事,誰自己心里最是清楚明白。莫非你以為月皇后和前朝太子都已不在人間,因此死無對證,所以才如此有恃無恐的?不過可惜,你想錯了!人在做,天在看!如今連上天都看不慣你的所作所為,因此特意為先皇了留下了血脈,好向你討回一個公道!”
什么?先皇血脈?前朝太子百里醉天還活著?
好!很好!一定是宇文通搞的鬼!我就知道安逸王府一定有什么貓膩,果然如此!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將安逸王府夷為平地,永絕后患!
百里曦照的反應還不算慢,聽到前朝太子尚在人間,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安逸王府出了問題!換句話說,當初自己從安逸王府之中帶走的那個男嬰根本就不是前朝太子,真正的百里醉天早就被宇文通給藏起來了!
可是盡管如此,也必須咬牙不認!橫豎只要自己不松口,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證明這前朝太子是真是假!
百里曦照拼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故作平靜地冷笑一聲說道:“先皇血脈?什么先皇血脈?世人皆知太子已經暴病而亡,先皇又哪來的什么血脈?”
“太子是暴病而亡嗎?”文如海冷冷地看著百里曦照,已經懶得做出恭敬之態,“百里曦照,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你以為真的可以瞞得過世人的眼睛?我說過了,蒼天有眼,為先皇留下了一條血脈,而當初被你害死的那個孩子,其實是老安逸王宇文通之子!是老安逸王妃曲香暖深明大義,用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換下了前朝太子,才讓太子免遭你的毒手!”
撲通一聲,百里曦照重重地跌坐在了王座上,面如死灰,機械地搖著頭:“不!不可能!當日曲香暖腹中的孩子明明還未出生,怎么可能與太子交換?文如海,你少在此胡說八道……”
“若非如此,你怎會相信曲香暖交出來的孩子的確是前朝太子?”文如海冷笑,氣勢逼人,“自然,這些話由我說出來畢竟難以令人相信,不過事實終究是事實,不可能永遠被埋沒!百里曦照,無論之前你曾經種下過什么種子,今日都到了品嘗結果的時候了!來人,恭請太子殿下!”
文如海一聲大喝,當先退在一旁。群臣中早
已明白事情真相者更不多言,立刻退到兩旁,低眉順目,恭敬無限。而百里曦照及其他的手下則滿臉驚愕,直瞪瞪地盯著大殿的入口,仿佛想要看一看這所謂的前朝太子究竟是何許人也!
片刻之后,大殿門口出現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一身白袍瀟灑風流,說不出的飄逸如仙。縱然此刻大殿內的氣氛劍拔弩張,凝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他俊朗如滿月的臉上卻依然帶著傲視天下一般的微笑,緩緩停在了大殿的正中,抬起頭與王座上的百里曦照對視著:“百里曦照,你還有什么話說?”
這男子俊美無雙,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不是安逸王宇文瀟是誰?看到他方才一步步邁進大殿時的逼人氣勢,所有人包括百里曦照在內,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四個清晰的大字:王者歸來!
是的,王者歸來!這男子才是金鼎國真正的王!雖然如今還沒有任何證據,然而所有人卻都已經不自覺地相信,他就是前朝太子百里醉天!不說別的,單看他身上那種隱隱流動的尊貴傲然,該是金鼎國皇室多少代人氣質的沉淀!
“啊!是安逸王!”
“原來他就是前朝太子百里醉天?這怎么可能呢?”
“有何不可能?你沒聽到文丞相的話嗎?是曲香暖用自己的孩子換下了太子……”
“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短暫的驚愕過后,不知情的部分大臣終于忍不住議論紛紛,各自驚詫。無心去理會他們的議論,百里曦照拼命坐直了身體,試圖拿出一國之主的威嚴:“瀟兒!你胡鬧什么?你身為駙馬,不想著為國分憂、為朕分憂也就罷了,怎能……”
“百里曦照,我不是你的駙馬。”宇文瀟淡淡地笑了笑,負手而立,氣勢更加逼人,“因為傾云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而是當年誓死護衛母后和我逃出生天的護龍衛成員龍一和龍十九的女兒!”
“你說什么?”百里曦照聞言大驚,狠狠抓住了扶手,“你……你在說些什么?傾云怎么可能不是朕的女兒……”
“自然不是,你弒君篡位,殘忍狠毒,而傾云卻是那么心地純良,你怎配做她的父親?她并非叛臣之女,而是忠良之后!”宇文瀟依然微笑,眸子里的光芒卻已經變得冷厲如刀,“個中詳情,你也不必知道,我今日現身朝堂,就是為了替父皇報仇雪恨,替母后和舅舅平反冤情!”
一股凌厲的殺氣陡然撲面而來,百里曦照只覺得自己的心毫無規律地狂跳起來,跳得他心慌氣短,渾身冷汗,好不難受!強撐著不曾暈倒,他笨拙地抬起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卻不小心碰到了頭上的王冠,一股悲哀的感覺剎那間從心底升起:這頂王冠看似輕巧,其實重逾千斤,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戴得起來的啊……
不經意間接觸到群臣充滿同情和憐憫的目光,百里曦照陡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已經傳達出了恐慌和心虛的意思,便立刻放下手正襟危坐,強行冷笑一聲說道:“哈哈!什么父皇母后,你以為你真的是什么前朝太子了嗎?朕問你,你說你是前朝太
子,有何證據?”
宇文瀟神色不動,淡然反問:“你想要什么證據?”
“除非先皇和秦樓月親口證實你的身份!”百里曦照得意洋洋,算準了此事是死無對證,“別以為任何人跑出來說一句自己是前朝太子就可以糊弄朕!前朝太子明明已經暴病而亡,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來?”
宇文瀟緊盯著外強中干的百里曦照,片刻之后突然銳利地笑了:“好,如你所愿!母后,是時候將你的冤情告之天下人了!”
“唉!何必如此呢?難道這皇位真的如此有吸引力嗎……”
隨著一聲幽幽的輕嘆,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轉向了大殿入口,一個一身雪白色宮裝的中年麗人正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盡管她的頭上并無任何珠寶首飾,身上的衣衫也并不如何華麗繁復,卻依然掩不住那生來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誠如宇文瀟所言,雖然已是二十年過去,月皇后的容顏卻并無太大的改變。是以她剛在殿中站定,文如海、周平倉等一批老臣便喜極而泣,搶上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高聲大呼:“皇后娘娘!真的是皇后娘娘!蒼天有眼啊!臣等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月皇后既然還在人世,誰還敢懷疑宇文瀟前朝太子的身份?
月皇后微微點頭,招手示意:“各位大人快快請起,本宮如今已是再世為人,不必再計較這些繁文縟節了。何況先皇已不在人世,本宮又算得上什么皇后?”
“是!多謝皇后娘娘!”文如海等人謝恩起身,退在一旁,兀自喜得連連啜泣。
月皇后再度嘆息了一聲,上前幾步停在了百里曦照的面前,挑唇一笑說道:“你要見我,我來了,如今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你……”
百里曦照哪里還說得出話來?當日在安逸王府,他親眼看到月皇后死在了大火之中。多少年來,每當他進入夢鄉之后,總會聽到月皇后那凄厲的聲音,說著誓報此仇之類的話,每每將他從噩夢中驚醒,再也無法入睡。誰能想到這些年來,他過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日子?
何況月皇后是先皇之妻,他身為先皇義子,月皇后便是他的母后,就算他沒有做過對不起月皇后之事,如今見了月皇后也該行禮文安的。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卻要他如何說得出口?
“沒想到我還活著,是不是?”月皇后淡淡地笑著,眉宇之間卻鎖著一絲明顯的沉痛之色,“其實當日死在大火中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一名護龍衛的成員。是護我和天兒出逃的龍十九將她的臉易容成了我的樣子,讓她代替我死在了大火中。不過不幸的是,當日你命人在佛堂周圍灑下劇毒,令我一時不防中了毒,這才癡傻了這么多年。若不是傾云,只怕我直到此刻還難以清醒過來……”
群臣聞言,登時心下恍然:原來,這就是月皇后能夠死里逃生的秘密,說穿了其實不值一提。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卻硬是騙過了百里曦照,讓他相信月皇后的確已經因為走投無路才自焚而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