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唐皇宮,金碧輝煌,歌舞升平。一座宮殿內(nèi),大開宴席,擺滿了美味佳肴。筵席之前,一隊身段妖嬈的舞姬正在翩然起舞,向著貴客們盡情展現(xiàn)出自己的美麗。
在半個時辰前,慶佑星君率隊下凡,抵達皇宮,倒是十分準時。使得大唐國王,以及一班負責迎接的大臣客卿們頗感意外。
看得出來,慶佑星君心情不錯,臉上帶著笑容。待人接物,也不像傳說中的那般傲慢,讓眾人隱隱生出受寵若驚的心態(tài)來。
正主降臨,宴席便開,好不熱鬧。
仙人下凡,在接待上有著十分嚴格的講究,必須花費心思,摸準口味。
凡俗的食物,即使蘊含的元氣再多,比起天庭來,都是相差甚遠。唯有在烹飪上下功夫,盡量做得美味可口。
還別說,帶有人間煙火味的飲食,對于不少仙人而言,都屬于一種新鮮的享受,至于食物內(nèi)蘊含的元氣,倒是其次了。
大唐國王知道慶佑星君一向風流不羈,鐘情美色,早早準備好了十數(shù)美貌歌姬,獻上歌舞,只求星君能看中,那就彼此愉悅了。
果不其然,宴席之上,慶佑星君心情大好,一邊說著話,目光卻落在身段妖嬈的舞姬身上,帶著炙熱之意。
這等規(guī)格的宴席,能上來陪坐的都不是普通人,大唐國方面,除了國王之外,還有兩名重臣;另外又請了靈鶴上人、火鴉道長、龜真人來。
這三名修士,都盤踞在萬神山中,是三名實力最為雄厚的地仙級山主,成名已久,在整個大唐國中,都屬于拔尖的存在了。不過面對慶佑星君,三名山主卻表現(xiàn)得近乎阿諛,一個勁拍著馬屁,使得慶佑星君好不爽快。
天庭之上,秩序森然,慶佑星君難得有如此待遇,來來回回,就是那一伙跟班,那些奉承的話都聽得膩歪了,沒甚意思。而今下凡,換個環(huán)境,接受萬民崇拜,又有這幾個地仙級的修士討好,感覺完全不同。
幾巡酒后,慶佑星君已有些熏熏然,不過他并未忘記這趟來的要緊事,開口問道:“唐王,你境內(nèi)近期,可有甚怪異之事發(fā)生?”
眾人皆稱大唐國王為“陛下”,不過這個稱呼,在慶佑星君口中是不可能叫出來的,他的陛下,只有一個:玄穹仙帝,大唐國王并無那般資格,差得遠了。
大唐國王不敢怠慢,想了想,又有些琢磨不準,陪著小心問:“怪異之事?”
慶佑星君吃得滿嘴油膩,一皺眉:“便是星官那邊,可曾發(fā)現(xiàn)有甚怪異景象。”
這一說,大唐國王如夢初醒,隨即稟告道:“回星君,還真有一事,前夜有外星閃爍,墜于萬神山中,不知所蹤。”
慶佑星君聞言,頓時激動地站起來:“落于何處?”
大唐國王忙道:“我已派遣偵騎前往探查,只是一來一回,要耗費些時日,還不見回來。”
心里覺得奇怪,其實類似的事件在仙域并不稀罕,一年之間,往往會發(fā)生數(shù)十樁,國人司空見慣,不以為然,怎地慶佑星君如此激動?
慶佑星君踏前一步,問:“那地點在哪?”
大唐國王被他氣勢一逼,渾身不禁顫抖,有冷汗流下來,趕緊道:“具體不詳,應(yīng)在向陽林一帶。”
慶佑星君抬頭看往靈鶴上人,這名山主忙道:“貧道知道那兒,位于萬神山尾端,距離長安不遠,元氣較為稀薄,四周皆是荒蕪,并無山主道場。”
慶佑星君目光一閃:“好,那你就帶路,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
看那頤指氣使的架勢,靈鶴上人心中有些不爽,但不敢表現(xiàn)出來,轉(zhuǎn)念一想,或許這是個討好對方的良機,當即陪著笑臉道:“但聽星君吩咐。”
慶佑星君一擺手:“我們現(xiàn)在就走。”
走出數(shù)步后,霍然回首,向著大唐國王:“唐王,你立刻發(fā)動偵騎士兵,搜索長安城,看有無可疑人物出沒。”
說完,與靈鶴上人聯(lián)袂離席,沖天而去。
大唐國王臉色有些呆滯,渾然不知發(fā)生了甚事。慶佑星君說得模糊,那“可疑人物”的范圍太廣了,茫茫然,不知該如何下手。近期由于舉辦水陸大會,為數(shù)眾多的奇人異士紛沓而至,因而在身份驗證方面,放得比較松,城門關(guān)卡,幾乎形同虛設(shè)。
對此,大唐國王也不怕出事。
這兒,可是南瞻部洲,受天庭管轄的。等閑修者,哪里敢攪風攪浪,滋生事端?而長安各大城門處,又布置有照妖鏡,若有妖族想混進來,一照之下,頓時原形畢露。
因而多年以來,大唐王國一向風調(diào)雨順,頗為安康。
國王轉(zhuǎn)念又一想,莫非是天庭又對妖族開戰(zhàn)了?但這個,與大唐國有甚關(guān)系?
妖族盤踞在東勝神洲,其中也有好幾個妖國,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人族王國也會聽從調(diào)令,把軍隊開拔過去,進行廝殺。
思索片刻無果,大唐國王就開口下令,讓城中人馬進行全城搜索,緝拿可疑人士。至于誤抓錯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關(guān)進大牢再說,等候慶佑星君發(fā)落。
現(xiàn)在鬧這一出,宴席自然辦不下去了,各人退散。
慶佑星君帶著靈鶴上人離去,剩得火鴉道長和龜真人兩個,陰沉著臉。他們卻也不敢就此返回山門,而是在皇宮中住下,在一間清雅的別院中品茗閑聊。
這兩人,都是活了四五百年的修者,地仙境界,不過基本也到了盡頭,很難再有突破進步了。
在仙域之上,由于大環(huán)境的加持,人仙修士的確為數(shù)眾多,可到了地仙,數(shù)目立刻開始銳減,再到上面的天仙,更是少了。而更進一步的太乙真仙,就那么一簇人而已。
太乙真仙之上,乃是真正的大道成就:大羅金仙,萬劫不磨,永世不滅。
至今無一人達成。
人族與妖族破碎虛空,進入仙域,前后不過數(shù)千年,這個時間,還是太短了。
證道,何其難也。
除了人本身外,還得有相匹配的功法,再加上道寶加持,三者完美契合,才能覓得一線機會,成就大羅金仙。
因此,才有大道三千,天道唯九的說法。換句話說,偌大天地,能證道的,只有九人。
這個數(shù)目,是天道定下來的,屬于鐵律,無法打破。至于天道是什么,卻又虛無縹緲,沒人說得清楚。如果能說清楚了,那也表示該人證道成功,成了圣人。
總而言之,現(xiàn)在的階段,那一群站在仙域金字塔頂上的存在,都還在上下求索,還在爭斗不休。
就那么九個名額,肯定得爭。有人隕落,有人掉隊,就表示別的人機會更大。
比如說蜀山劍祖與玄穹仙帝都是非常有機會證道的大神通者,如今劍祖落敗了,在他身上的氣運機緣,就被玄穹仙帝拿了去。此長彼消,不言而喻。
只是出了紕漏,玄穹仙帝雖然把劍祖鎮(zhèn)壓了,卻沒有得到道寶造化金錢,遺落到了人間去。
關(guān)于此事,玄穹仙帝開始的時候一直在隱瞞,但后來有風聲傳揚了出去,就無法掩蓋住了。
風聲是從劍祖的追隨者那邊傳出來的,他們籍此向天下宣揚,劍祖雖然暫時落敗,但只要造化金錢還在,就有著東山再起的希望。他們的陣營,也就還保持著對抗天庭的底氣。
因此近期的仙域風起云涌,都被這件事攪動起來了。
天道唯九,道寶也只有九件,幾乎一個蘿卜一個坑,但如今,有一件流落出去了,誰不眼熱心動?
這可是一樁天大的機緣!
據(jù)說妖族那邊,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過來搶寶。
而作為漩渦的中心地,南瞻部洲,更是暗流洶涌。天庭高高在上不假,威嚴鎮(zhèn)壓不假,但在道寶面前,卻還是不夠。
這是一個值得付出一切的機會,包括身家性命。
別院清幽,火鴉道長與龜真人對面而坐,直到第三杯茶落肚,脾氣稍顯暴躁的龜真人才忍不住了,開口低聲問:“道兄,你說是不是人間那人飛升上來了?”
火鴉道長一對長眼眨了眨,含糊地道:“說不準。”
龜真人面目長得丑陋,面皮多有疙瘩,站起來,目中有兇光:“若是,他可是往咱們這萬神山來了。”
火鴉道長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你敢與天庭對著干?”
聽到“天庭”二字,龜真人頓時泄氣,坐回來,很不甘心地嘆口氣。
火鴉道長瞥他一眼:“不過既然機會來了,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也許能立下一個功勞,被天庭看中,獲得賞賜呢。”
龜真人沒好氣地道:“有屁用,沒看那靈鶴像只狗兒似的,早湊乎上去了?堂堂地仙去帶路,不嫌丟人。”
火鴉道長呵呵一笑:“且不說外星墜地是否真是有人飛升上來,就當是真的,可人家還會傻乎乎地留在那兒,等人找上門來嗎?”
龜真人雙眼一亮:“那倒是……問題在于,誰也不知這廝長得甚樣,又會往哪兒去。”
火鴉道長笑道:“沒聽星君說,要唐王下令搜捕長安城嘛。”
龜真人沉吟道:“難道那廝竟敢進城?也對,城中人口萬千,正好掩飾。不過人海茫茫,這般尋覓,無疑大海撈針。”
火鴉道長好整以暇:“據(jù)說那廝得了劍祖?zhèn)鞒校@般人物,豈會安于寂寞?只要他上來了,只要他在這兒,遲早會露出尾巴的。我們要做的,便是好好守著,如此而已。”
龜真人眼神一亮:“妙哉,正是這般。哈哈,道兄,既然如此,你我不如聯(lián)手,互通聲氣如何?”
“正有此意!”
火鴉道長大笑著答應(yīng)。
對于天庭,他們都是畏懼的,不可能正面對碰,但如果到時真得出現(xiàn)機會,就是另一回事了。
……
看完地圖,趙靈臺開始盤膝打坐,運氣調(diào)息,過得一陣,忽而聽到有雷鳴聲,來到窗戶一看,已是夜深,見夜空陰沉,不見星月,有電閃雷鳴掠過,似乎要下雨。
在人間的時候,凡人仰望天穹,總覺得行雷閃電,乃是神仙操縱。那些仙人,的確有這般本領(lǐng),不過大多情況下,刮風下雨,卻還是自然現(xiàn)象。仙人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時不時就弄一番景象出來,耗費法力。倒是有些修士到凡塵行走,要顯化神通,遇到求雨的,間或會出手,弄些雨水下來。
但其實,這樣的例子并不多見,所以才會被稱為神跡,受萬民崇拜。
望著陰沉的夜空,趙靈臺總覺得心緒不寧的樣子。雖然他覺得離開萬神山,進入長安城,一路都是謹言慎行,不露痕跡,做得隱蔽。只是很多事情,只要做過了,就肯定有蛛絲馬跡。要知道,這趟面對的可不是那些人間修士,而是仙人無數(shù)的天庭。
面對如此龐然大物,怎能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畢竟是個外來人。
便在此際,就聽到一陣密集的馬蹄聲,有大隊偵騎出現(xiàn)在街道上,一路呼呼喝喝,聽得明白,是要進行宵禁,以及搜查。
街道頓時騷亂起來。
宵禁,可是很多年沒有發(fā)生過的。現(xiàn)在皇上下了旨令,也就意味著城中出事了。
樓上的趙靈臺雙眸一縮,立刻就明白過來,此事很可能與自己有關(guān)。
那些凡俗軍隊,哪怕千軍萬馬,他也不怕,可一旦鬧將起來,行藏就會無所遁形。那么,坐鎮(zhèn)城中的修士,自然會蜂擁而至,隨便來個地仙,就夠趙靈臺好受的了。
“唉……”
趙靈臺輕嘆口氣,他倒不覺得天庭方面已經(jīng)確認自己行蹤,現(xiàn)在的行動,只是在打草而已。然而這草打著打著,終究會打到自己身上來。
大唐王國,有著制度,其實下至黎民百姓,上到達官貴人,都有著身份戶口的,就算那些修士,大都有記錄在案,有度牒赦令等物。
這就是天庭的規(guī)矩,如此一來,沒有身份的人,就很難立足隱藏得住。
正想著,咚咚咚聲響,有人在敲打房門:“開門,快開門,衙門查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