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坐在水潭邊的一塊巖石上,雙手抱膝,怔怔地望著潭水出神。
她這個姿態很美,長發盡數梳束而起,在頂上捆個丸子頭,從側面看,頸脖優雅,臉頰如玉。
趙靈臺干咳一聲。
少女被驚動,站起身子,目光盈盈地望過來。
趙靈臺微笑道:“你好。”
許君眼眸掠過一絲疑惑之意,但還是很有禮儀地回了句:“你好。”
從趙靈臺的裝束,以及挑著的水桶,她已猜到這少年應該是招募過來的勞力工人。
不過這個勞力有些不同,別的人見到劍派弟子,都是遠遠站定,更不用說主動打招呼了。
“劍派好不好?”
趙靈臺又問了句。
“嗯,好。”
許君回答得很快。
趙靈臺卻不再說話,走到水邊,熟練地打了水,挑著,轉身離開。
望著他有些瘦削的背影,許君莫名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好生古怪,不過她可以肯定,自己從沒有見過對方的:
“有些莫名其妙呢……”
少女嘟起小嘴說了句,也不再停留,邁步上山,返回劍舍。
靈臺外門,跑馬圈地,占地頗廣。從地形上,主要是把兩座本來位于靈臺主峰外邊的山嶺給開發了。
兩座山嶺,形態近似,一左一右,中間形成一道峽谷,看上去,像是一個門戶,通過之后,便是靈臺主峰,也就是內門所在。
山本無名,現在也起了名字,左靈峰,右臺峰。
許君入門,被分在了左靈峰中。而趙靈臺做事的地方,正在此峰之下。
左靈外門,有弟子四百余人,比起右峰來,人數稍少一些;而左右外門,執管者為靈臺的兩位副掌門:江上寒與方下峰。
再加上一個掌門人林中流。
三者名字,有著規律,因為都是祖師爺趙靈臺賜的名。至于阿奴,他屬于例外,留著小名,沿用至今。
入門之后,許君很快便被傳授靈臺進階劍法。她天資卓越,學得很快,再加上出眾的容顏,不用幾天,便成為了左靈峰的焦點人物。
不得不承認,總有些人,天生自帶著光環。
也許,這本就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天賦。
不過許君不喜熱鬧,少于言語,在氣質上,便增添了幾分清冷之意,讓人不好接近。
左靈峰上,井然有序,山頂是峰主和長老們的居所,到下一階梯,便屬于執事們的所在,再到山腰處,一間間劍舍星羅棋布,每一間都是統一而獨立的,外門弟子便居住于此。
另外還有練劍場、學劍堂、劍譜閣、伙房食堂等建筑,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大體上,左右兩峰的布局大同小異,并無多少分別,而傳授的劍法,以及劍譜閣的藏書,也是一視同仁。
決定兩峰高低的,是門下弟子的修為。
為了互相交流,共同促進,每年八月,都會舉行一次比劍大會,表現優異者有機會被選拔進內門,成為內門弟子。
這可是極大的榮光。
靈臺內門弟子,總數不過百余人而已。
許君很被看好,能夠在三年內突破到通玄之境,從而晉身內門。
進入自己的劍舍,有些疲倦的許君躺在小床上,閉目養神,今日的她,思緒莫名有些雜亂,腦海又掠過那一個悲戚的殺戮之夜,一個個伙伴就在眼前倒下,死于非命……
畫面一轉,一只負傷的小狗眼神淡然,隨后轉頭踽踽離去……
計算時日,快兩個月了,怎沒聽說宗派有什么動靜,尋覓兇手,報仇雪恨?
這些日子,許君倒聽到了些風聲,都是不好的消息,似乎有不少勢力要對靈臺不利,并發生了好幾起襲擊暗殺事件,劍派有內門弟子傷亡。
消息并不是很確切,劍派方面也有意封鎖,不得亂嚼舌頭。
不過許君相信,掌門他們絕不會坐視不理,也許,很快就會出手了。
……
靈臺內門,霧氣繚繞間,別有洞天。
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頂上平整如臺,一座座建筑分布其上,都是青墻烏瓦的款式,不見絲毫金碧輝煌,看上去,倒像是一片避世的山水村莊,充滿了一種返璞歸真的意味。
一條石階路徑蜿蜒而上。
這條路的石塊堆砌得隨意,大小厚薄的程度也不相同,因而砌成的路,便顯得不規則。
路到頂上,豁然開朗,首先是一個寬闊的廣場,也是用石塊鋪就而成。
廣場入口處,左右兩邊各擺放一尊石頭塑像,形態有些怪異,不是辟邪、不是獅子、也不像是麒麟之類。
其實這兩個塑像的造型只能說普通,工藝也顯得粗糙,并不出色。但它們自靈臺立派便擺設在此,從沒有移動過。
因為它們是趙靈臺雕鑿出來的。
趙靈臺閉關修煉,飛升破空后,他所用過的任何一樣東西,都被劍派視之如珍如寶,珍而重之地收藏保護起來了。別說兩尊親手雕刻的塑像,就算是一頁信手涂鴉過的草紙,都被當成了寶貝,甚至對之百般研究琢磨,據說能悟出劍道之奧來。
這個說法在靈臺劍派內大行其道,不少內門弟子就天天蹲在山口處,守在那塊青石碑旁,看上面的“靈臺”二字。
而且這只屬于內門弟子的福利待遇,外門的人,只能去看門樓上的拓印品——那是掌門人林中流親手描摹上去的。
廣場盡頭,拾階而上,便是一座方正的建筑。
議事廳!
這是靈臺劍派的核心建筑之一,每逢有大事,掌門林中流便會召集兩位副掌門,和九大長老等,在此商議事務,然后進行決策。
兩天前,林掌門等人已匯聚大廳,關上大門,商討事務。
今天已是第三天,但大廳的大門仍是緊緊關閉著,沒有絲毫打開的跡象。
“發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但肯定是有事發生了,而且是大事!”
弟子們底下暗暗互相打聽著,但沒有得到任何確切的答案。有嗅覺敏銳的人已經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壓迫感,緊張之余,又有些興奮。
生是靈臺人,死是劍派鬼!
如斯信念早已根植于心,不可動搖。一些激進弟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與外敵廝殺了。
弟子們所不知道的是,為戰與和,此刻的議事廳已經吵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