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路漫漫,修仙之事遙遙。
許君目前能做的,只是勤奮練劍罷了。
空名三式,她基本能用出來了,但總覺得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威力也只能發揮三四分而已。
為了此事,她去請教桐葉,但桐葉看她演繹之后,沉思良久,嘆息一聲:“此劍,我不會說。”
當日趙靈臺傳授《空名劍》,直接打了一道劍印真解進許君的腦海里,此印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外人見著,難以理解,自然瞧不出端倪來。
當然,這也是因為桐葉還沒有達到那個能夠理解的境界。
桐葉安慰道:“許君,短短時日,你已經領悟得很不錯了。無需操之過急,多浸淫些工夫,自然會有長進。”
許君嘴上應是,但心里依然有些焦急:因為兩峰比劍,很快就要開始了!
這些日子,頂著被祖師爺傳劍的光環,她炙手可熱,但與此同時,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在劍派高層看來,每年的比劍會只是一種促進競爭的形式,但下面的弟子可不是這么想的:
爭,是一種態度,更是能影響未來前途的手段。
歲月蹉跎,錯過一年,很可能就錯過了一生!
對于外門弟子而言,如果無法晉身內門,那就表示修仙無望,只能放棄這條路,另做打算了。
但只要有一線希望,誰愿意停步不前?
剛入門的新人弟子,意愿或許沒有那么迫切,但對于修煉多年的弟子來說,危機感時刻掛在心頭上,每一個機會,都是屬于“不成功,便成仁”的拼搏。
許君屬于新人不假,可她的情況又不同,因為她得到祖師爺的傳授。她想證明自己沒有辜負這份難得的仙緣;她想證明祖師爺沒有看走眼!
一句話,許君絕不愿意讓祖師爺失望。
這般執念,倒和當年趙靈臺被撫頂開竅。然后拼命修煉時的意志相似。
許君獲得了代表左靈峰的資格,但面對右臺峰的師兄師姐們,卻并無十足的把握。
除非,她能領悟到空名劍更深一層的意韻。
莫名地,許君想到了趙阿旺,決定下山去找他。
前一陣子,蒼山和七星觀兩派來訪時,阿奴帶著趙靈臺曾回內門短暫住了兩天,但隨后又出去,回到外門的鐵鋪中。
以前不知情,還以為阿奴是無法修煉,而被放逐到外門的;而今卻覺得阿奴到外門來,乃是要坐鎮于此,震懾那些企圖進犯靈臺的外敵。
劍派的核心是內門,而通往內門首先得先經過外門。
鐵鋪的住宿條件當然簡陋,就兩張床,一張是阿奴的,一張是趙靈臺的。
阿奴已只身下山,去青城等宗派拜山去了,計算時日,估計還得半個月才能歸來。
現在,只得趙靈臺一個守著鐵鋪。
他不打鐵,也不鑄劍,鐵鋪已經有陣子沒有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響了。
阿奴師叔不在,鐵鋪也就冷門了下來。
趙靈臺沒有再去學劍堂,除了那天去看許君比試之外,就沒再上山過,每天躺在竹椅子上,看上去,清閑而無聊。
他琢磨著,也許自己是時候出去,尋找一些好東西了。去哪兒呢,南海,似乎不錯……
就在這時候,許君找上門來:“師兄,你今天有空嗎?我想找你練劍。”
趙靈臺眉頭一挑:“你叫我師兄?”
“祖師爺顯靈,先傳劍與你,然后才到我,你當然便是我的師兄。”
許君一本正經地道。
趙靈臺呵呵一笑:“也對。”
“那么,咱們練劍去吧!”
趙靈臺一攤手:“我可不想被人圍觀。”
許君問:“你不愿意讓人知道你也得了仙緣?”
她覺得不好理解,得到祖師爺傳劍,乃是天大的好事,為什么這阿旺神神秘秘,秘而不宣呢?
趙靈臺當然不能告訴許君真相,回靈臺來,他只是想看看弟子們怎么樣,劍派發展得如何。
現在看來,弟子們還算爭氣,劍派面臨的危機也煙消云散。
那么,再待下去,就沒有必要了。
趙靈臺從天上來,可不是為了搶當掌門;更不是廝混在弟子之間,為了在徒子徒孫面前扮豬吃老虎,然后再打他們的臉……
那樣做,實在沒有多少意思。
傳授許君劍法,是因為在許家莊的那一段經歷,而且他也覺得,許君的確是塊學劍的好料子。
眼下,不介意再點撥一下這個少女:
“練劍就不必了,我懶得起身。要不你演示一番祖師爺傳授給你的劍法,我看看學到什么程度了?”
聞言,許君有些氣惱,不過沒有發脾氣,還是拔劍出來,就在鐵鋪子前,施展出空名劍。
看完之后,趙靈臺懶洋洋道:“算不錯,學到了些皮毛。”
許君有點不服氣:“你看出來了?”
“廢話,我可是你師兄!”
聽到這句話,許君眼睛都睜大了。想著這阿旺看著挺老實的人,怎地無恥起來,面都不紅?
當下就問:“那我該如何領悟其中精髓?”
心里對于趙靈臺的回答并不抱多少期望。
但見趙靈臺想了一會,隨即搖頭晃腦地道:“此劍法奧妙,當從名字中獲得啟發,空名空名,主要便是一個‘空’字。空,并不是一無所有,所謂萬法皆空,卻是指萬法皆可相融,也就是說空名劍表面看只得三式,但只要你把學過的劍法融合進去,便能千變萬化,演變出各種各樣的招式了……”
許君聽著,雙眼再度睜大,驚喜交集。對方所說的道理,深入淺出,直指癥結所在,簡直妙不可言: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許君欣喜地蹦跳起來:“謝謝師兄,你真是個天才!太了不起了,你真該拜入掌門門下學劍的。”
趙靈臺淡然一笑:“不學了,明天,我就要走了。”
“啊!”
許君頓時驚愕住:“走,要去哪里?你怎么能走呢,你可是劍派……”
說到這,猛地醒悟過來。趙靈臺只是阿奴的學徒,并非靈臺弟子,完全不受劍派門規約束。
“難道,這就是他一直沒有正式拜入門下的原因?來去自由,無拘無束?”
想到這一點,許君內心百感交集。
趙靈臺掏出阿奴的腰牌,遞過去:“這個,幫我還給阿奴師叔。”
許君默然接過,不知該說什么。雖然她心中,極想趙靈臺留下。
趙靈臺呵呵一笑:“師妹,你別想太多,我只是出去一趟而已,還會回來的。”
許君雙眸頓時亮起來:“你說你會回來?”
“當然,靈臺就是我的家,當游子感到疲倦了,便會回家。不過我希望,回來之時,你已經是內門弟子了。”
許君大聲回答:“我會努力的,希望,你也是。”
說著,伸出手來。
趙靈臺問:“怎么?”
“拉鉤。”
趙靈臺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去,與她完成了“拉鉤”。
許君認真地道:“如果你不回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師兄了!”
……
第二天,許君早早起床下山,來到鐵鋪,卻撲了個空,那個少年,已經不辭而別了。
少女悵然若失,駐足良久,才怏怏地上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