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婷跟莊武新知道了沈希的存在,以為莊巖把三養到了家里,一起過來聲討莊巖。
莊武新跟莊巖一起進了書房,二話不說就開口罵他:“當初結婚是你自個兒點的頭,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把女人養在家里!我說雅如怎么總是苦巴巴的,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他隨手拿起什么就往莊巖身上招呼,莊巖皺著眉頭及時避開了,但玻璃摔碎的聲音總是會驚得他心顫,有幾次動作一慢,硬是被砸了個結實。其中一只玻璃杯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很清楚他爸的脾氣,氣頭上什么都聽不進去,可他不能坐以待斃:“是雅如把希希帶回來的,在給我們代孕?!?
莊武新訕訕地住了手,但最后扔過去的煙灰缸還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莊巖的腰上。
“代孕?”莊巖年紀不小了,莊武新也一直想要抱孫子,他對趙雅如當初打胎的事情也一直耿耿于懷,但他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畢竟趙雅如是趙德海的女兒。他跟趙德海之間的事情,剪不斷理還亂,最好不要鬧僵。
莊巖點點頭:“雅如的情況你也知道,她去年開始就折騰過代孕的事情。當初做的試管,質量不好流掉了。本來說好不再折騰的,她今年又把希希帶來了。爸,我現在很高興她把希希帶來了這個家。”
莊武新還沒回過味來,聽到莊巖這番話立馬意識到了不對勁:“你什么意思?喜歡上那個丫頭了?不行!趁早給老子打消念頭!”
莊巖扯扯嘴角,身上被砸到的幾處地方隱隱作痛,可他心里卻是寬慰的:“爸,你是真的在為雅如著想嗎?”
他不是傻子,莊家跟趙家的牽扯他多多少少知道點眉目。他曾經在江陽家里看到過一些資料,江陽在查他父親當初坐牢的背后因由。這幾年他也聽到過他爸跟趙德海之間的某些隱秘談話,他們倆可能跟江陽爸爸坐牢的事情有牽扯。
所以說,他們兩家聯姻,除了利益上的關系外,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不為人知的原因。
莊巖很清楚這其中的糾葛,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這么過下去,可現在他不愿意了。
他的心現在跟明鏡似的亮堂,他跟趙雅如都需要幸福,再這么下去,趙雅如會徹底崩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會偉大到告訴別人他是在為趙雅如著想,他只是忽然覺得過夠了這樣的日子。
“不為她著想?那也是在為你著想!”莊武新氣得眼角直抽搐,“別忘了當初在你媽面前答應的事!”
“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這事還沒跟雅如商量,我會盡量處理好?!鼻f巖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有很多想法,只是從來沒人聽,聽了也不理解。
“你敢!”莊武新氣得想要沖過去揍他,可莊巖早就長得比他還高,所以他走了兩步便停下來了。他意識到莊巖這次是認真的,之前跟他說想離婚時還處于猶豫狀態,這一次的態度明顯很堅決。
莊武新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慌,他跟趙德海認識這么久,很清楚趙德海的瘋狂,如果莊巖真的把趙德海惹惱,莊家怕是會倒霉。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兒子的脾氣,真的做出了某種決定,不會輕易改變。他強行壓下心里的怒火,瞪了莊巖很久,最后沉聲問道:“把人送走!什么代孕不代孕的,雅如胡鬧,你也跟著胡鬧?”
他不過是在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沒人比他更盼著孫子的到來。莊巖媽媽去世之后,再也沒人跟他拌嘴,也沒人催著他早點回家,他忽然就沒了玩樂的心思,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現如今他跟所有的老人一樣,只想兒孫滿堂。
“希希已經懷上了。”莊巖疲憊地嘆了一聲,“這個孩子我會留下,你把曉婷帶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離婚的事我也會好好地跟雅如商量。”
莊武新咬牙切齒地低吼著:“我不同意你們離!那丫頭什么來歷?不三不四的女人比得上雅如?你要是敢離,老子就跟你斷離父子關系?!?
莊巖淡淡地看著面前這個老頭子,他媽媽還在世時,他不止一次地想要跟這個人脫離關系,但終究只是在心里想想。人生而為人,便是因為有感情有智慧,他做不到什么都不在乎,如今他爸在慢慢地變好,莊巖便更加不舍得對這個上了年紀的人絕情了。
“我到時候會凈身出戶,是我對不住雅如,我會承擔后果。”
“不行!那么大的產業說拱手不要就不要了?”莊武新氣得額頭青筋直爆,不過轉念一想,公司的企業法人是他,所以就算莊巖凈身出戶了,公司按照道理也還是他們莊家的,“你瀟瀟灑灑地甩手離婚,叫我跟曉婷喝西北風?錢是大水沖來的?”
他到底也沒跟莊巖談出個所以然,但終究不想繼續刺激莊巖,憋著火把莊曉婷帶走了。
等莊武新走后,莊巖才發現胳膊被彈起的玻璃渣子劃傷了,滲出不少血。
這件事導致的后果就是沈希又被送去近郊的別墅單獨居住了,沒有沈希的家好像少了幾分溫度,莊巖每次看到趙雅如都強忍著說離婚的心,盡量拉著她一點點地說心里話。
可趙雅如很慌,以前莊巖不會連續多次跟她談話,她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讓莊巖感到心酸的是,趙雅如跟周瑾都不知道他對玻璃摔碎的聲音很敏感,倒是跟沈希最先發現了他這個毛病。
當時其他餐桌有人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玻璃杯,莊巖控制不住地輕輕打了個顫,于是沈希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莊先生,沒事吧?”
莊巖愣了下,對面那個小姑娘,眼里除卻關心之外,竟然隱約帶著一絲想保護欲。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幾分,那一刻,他的眼睛有點澀。這個小姑娘懂他,為什么她那么小的年紀,能這么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內心?
送沈希回去時,他發現周瑾在聯系沈希,聽到周瑾對沈希說的話,他不由得擰起了眉頭。他不喜歡參與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但工作上跟周瑾有接觸時,她從來不會表露半分想復合的念頭,他沒料到周瑾在背后會這么關注他的生活。
他突然意識到,趙雅如那么防備他跟周瑾,可能是因為周瑾背后做過什么手腳?
這樣的周瑾,早就跟他記憶里的那個女孩子不一樣了。
然而這個發現并不能緩和他跟趙雅如之間的感情,離婚是勢在必行的,他只希望能盡量減少對趙雅如的傷害。
那天晚上,他在沈希房里看到了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面寫滿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心里是有觸動的,想要看看這個小姑娘整天都在想寫什么,有一種急于了解她內心的沖動。可沈希不愿意,他看到了沈希臉上的堅持,忽然覺得失落。
這個小姑娘,在某種程度上對他保持著距離,雖然她總也忍不住流露出對他的愛慕,但是他看得出來,沈希并沒有留在他身邊的打算……
聽家里阿姨說趙雅如跟沈希打起來了時,莊巖一下子失去了淡定,他滿心都是沈希肚子里的孩子。
他真的已經想好了,趙雅如該找一個真正愛她的人,重新過回正常的生活;沈希也不是他的,沈希那么小,說不定在學校里有很多男孩子在追她,很快就會忘了他。所以,以后他只能跟沈希留下的孩子生活,所以這個孩子是他的一切。
他一路上把車開得飛快,可紅綠燈太多,急著打電話給趙雅如想勸她不要跟沈希動手時,他不小心闖了一個紅燈,結果就這么倒霉地跟另一輛車撞上了。
他的腦子狠狠地撞了下,眼前發黑暈過去之前,他滿腦子都是沈希牽著一個小女孩朝他走來的身影。
那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他是有多渴望溫馨的家庭,他只希望老天再給他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跟沈希攜手一生的機會……
養傷那段時間,他特別渴望見沈希,可沈希除了偷偷去醫院看望過他一次以外,再也沒聯系過他。要說不失望那是假的,他一直覺得沈希特別好,長得漂亮,性格乖巧,最主要的是特別懂他。
人一旦喜歡上另一個人,就算對方長得像癩蛤蟆,他都會覺得別人會跟他搶。
莊巖患得患失了幾天,等沉穩下來時,又冷靜到不愿意再去打攪沈希了。畢竟他現在身體沒恢復,如果惹得沈希偷偷來看他,到時候再出岔子他可能會沒辦法應付。
養傷期間,趙雅如照顧得特別貼心,莊巖恍惚有了他們確實很恩愛的錯覺。所有想要離婚的話都被壓在了心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一直在心底鄙視自己的行為,一方面想著跟趙雅如離婚,另一方面還惦記著沈希。
“雅如,跟我在一起幸福嗎?”出院那天,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趙雅如渾身一顫,犟著不肯抬頭看他。
莊巖知道她這段時間是在刻意討好自己,她怕他會因為車禍的事情責備她,也怕他會真的跟她提離婚。趙雅如本該是趾高氣揚的公主,不該活得這么小心翼翼。
莊巖是心疼她的,可也只有心疼罷了,實在愛不起來。
趙雅如哪里知道,她盡量賢淑地扮演著好妻子的樣子,讓莊巖更加堅定了離婚的決心。莊巖覺著他們兩個都活得沒有自己的樣子,關鍵不管雙方多么妥協,這段婚姻還是溫馨不起來,因為趙雅如始終懷揣著懷疑,而莊巖也始終提不起愛。
這一點,在他們一起去看望沈希時得要了驗證。
趙雅如刻意在沈希面前強行親了莊巖的臉,莊巖沒來得及阻止,但他顯然看到沈希的背影輕輕晃了下。
他決定等離完婚再去追求沈希,這段時間他需要好好籌劃一下跟趙雅如離婚的事情。
莊武新之前看望他時,跟他談過離婚的事情。之前莊武新跟趙德海聯系時,談到他們認識的某個朋友的兒子離婚了,莊武新嘆了兩聲,故意拐彎抹角地說要是莊巖鬧離婚,他肯定不認這個兒子。當時趙德海也冷笑著說了一句:他敢辜負我兒子,我整死他。
莊武新知道趙德海不是在開玩笑,他見識過趙德海的不近人情。
莊巖知道離婚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但他那時候只是覺得趙德海在說氣話。
他跟趙雅如的矛盾在檢查出胎兒性別之后徹底激化,沈希告訴他懷的是個女兒時,莊巖高興到感覺頭發絲都豎了起來,他是真心喜歡女兒,當初趙雅如給他看代孕合約時,故意沒給他看最后一張附加條款,所以他并不知道趙雅如在騙他。
當初他答應代孕前跟趙雅如明確地說過,他想要女兒,雖然趙雅如當初堅決想要兒子,但他們最后商議好不管是兒是女都要。
他萬萬沒想到,趙雅如在這件事上騙了他。
他們的婚姻,充斥著各種謊言,以前趙雅如撒小謊時他不會計較,但這一次他不能忍。
當時他正在跟一個大客戶談合作項目,為了這個女兒,他顧不得生意,急匆匆地趕回了家。他一路上急得心緒難平,生怕回家后一切都太遲了。
趙雅如本來是想逼著沈希趕緊打胎的,但這一次她不敢任性,她知道這個時候任性等于是在給她和莊巖的婚姻宣布死刑。
不過等莊巖急匆匆地趕回來時,她還是氣得渾身發抖。
她懷疑得沒錯,莊巖確實對沈希太上心了。代孕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手操辦的,她憑什么不能要求對方給她生兒子?她覺得只有兒子才能綁住莊巖的心。
那天他們吵了一個多小時,這是趙雅如認識莊巖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吵架,以前鬧脾氣時都是她在鬧,莊巖會板著臉試圖跟她講道理,這一次他是真的動了氣。
“當初你答應過我什么?男女都要!雅如!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喜歡女兒,從你當初懷孕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喜歡女兒,你為什么總是一意孤行?”
趙雅如淚水漣漣,壓根聽不進他的話:“那我也說過我喜歡兒子!不,肯定是因為這個女兒是沈希懷的你才會喜歡,如果是我懷了女兒,你是不是又會說你喜歡兒子了?”
莊巖覺得頭疼,忍不住揉著太陽穴調整自己的呼吸。
他覺得女人有時候簡直不可理喻,從他們結婚后談到孩子起,他每次都說自己喜歡女兒,這跟沈希有什么關系?他知道他跟趙雅如之間的癥結不在是兒是女這件事上,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除非他愿意一直妥協,否則這些問題可能再過十幾年也解決不掉。
他不想在這個檔口說氣話,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在不理智的情況下用傷人心的話來逞口舌之快,莊巖不愿意做這樣的人。
所以接下來那段時間他又恢復了冷靜,板著臉試圖說服趙雅如。
可他越冷靜,氣頭上的趙雅如就越暴躁,逮著東西就亂砸亂摔,莊巖聽得頭大,玻璃摔碎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他的耳朵。最后他實在忍不下去了,冷著臉徑直去找沈希。
他不放心再把沈希放在趙雅如眼皮子底下生活,他必須保住沈希肚子里的女兒。
但他的這個行為徹底激怒了趙雅如,他帶著沈希去江陽的公寓時,趙雅如再也忍不住了,撥通她媽媽的電話,一股腦兒地把事情經過全部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