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七年早春
乾清宮
天瑞看著康熙極興奮的在乾清宮走來走去,低頭淺笑,接過樑九功端上來的茶水輕啜一口,自然優(yōu)雅的等著康熙說話,.]
“哈哈……”康熙快要高興壞了,猛的轉(zhuǎn)身看向天瑞:“好,丫頭啊,你推薦的這個人選還真不錯,小石頭確實能力非凡啊,以一已之力,竟然讓我大清多出快一倍的國土面積,好,好……”
康熙一連幾個好字,大大的誇獎了陳倫炯一番。
天瑞低頭,放下茶杯,笑笑不說話,只讓康熙痛痛快快的發(fā)泄一下這種興奮到極點的心情。
自古帝王最看重什麼,十個裡邊得有十個回答是開疆?dāng)U土。
這次索額圖等人去和沙俄談判,康熙的底線是要和平解決,哪怕吃點虧呢,也不願意再度開戰(zhàn)了,因著西邊準(zhǔn)葛爾部虎視眈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打仗了,康熙不想兩線開戰(zhàn),所以,只想儘快解決沙俄的麻煩。
哪知道,索額圖幾個人還真有點能耐,不但和沙俄簽了條約,而且,從人家身上啃下一大塊肉來。
康熙瞧著眼前的多半個西伯利亞的地圖,笑的合不攏嘴。
天瑞心裡也是很高興的,想著陳倫炯果然不負她所望,真的在談判中發(fā)揮了作用,談下這麼大一塊國土,不但庫頁島和貝加爾湖等地保住了,還把沙俄葉尼塞河以東的所有國土都給弄了來,也難怪康熙會這麼高興了。
天瑞很明白,這是索額圖特意快馬加鞭讓人上表給康熙,想讓康熙高興,再者就是爲(wèi)陳倫炯請功,陳昂救了保成,陳倫炯小時候又做過保成的伴讀,在所有人眼裡,陳倫炯那就是保成的人,索額圖不管是爲(wèi)了什麼原因。都是不會搶這份功勞的。
若這次談判的人是別人,天瑞相信,那人肯定會把陳倫炯的功勞按下許多不提,畢竟。這開疆?dāng)U土之功太過重大了些,憑著這份功勞,即使那人以後犯了死罪,皇上恐怕都會從輕發(fā)落的。
“這次索額圖回來,朕要重重有賞。小石頭那裡也有重賞……”康熙興奮了一回,就開始琢磨起了封賞功臣的事情了。
天瑞笑語:“賞不賞的倒在其次,現(xiàn)如今首要的問題是要勘測邊境,還有,那麼大一塊地方,地廣人稀,又是極寒冷的地方,要不要移民,皇阿瑪還是要好好想想的?!?
“對,對!”康熙忙著點頭:“朕都高興糊塗了。這勘測邊境的事情勢在必行,朕明天就傳旨下去,讓工部官員……”
康熙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魏珠從外邊進來,一進門就跪到地上一臉的焦急:“皇上,剛剛北邊傳了信,說陳爵爺在回程路上被人刺傷了……”
騰,天瑞一聽這話。腦子就像是炸開了一樣,再也保持不了表面的平靜了,她一下子站了起來,不防手裡杯子掉到地上摔個粉碎。那還燙著的茶水灑了一手,她也不覺得疼,只心裡想著,石頭受傷了,竟然受傷了……
“陳大人傷勢如何?可有大礙?”康熙緊走幾步盯著魏珠問,心裡也是很在意的。
陳倫炯是康熙看中的人。這麼些年來也精心培養(yǎng),就是想留給保成做幫手的,這幾年下來,不管是利用陳倫炯做出一副優(yōu)待漢人的樣子,還是爲(wèi)了表示皇家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反正康熙對陳倫炯是極好的,康熙雖然心裡有著利害關(guān)係的計較,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對陳倫炯還是有著對待子侄一樣的感情。
“索大人和陳爵爺回程時碰到準(zhǔn)葛爾和喀爾喀部落的戰(zhàn)爭,爲(wèi)了保護索大人,陳爵爺身中三箭,背上也被砍了一刀……”魏珠低頭小心的把陳倫炯的情況講了出來。
天瑞聽了,這心裡一緊,就跟有隻無形的大手緊抓她的心臟一樣,疼的難受,身體搖晃了兩下,一隻手緊緊扶著椅背,這纔沒有摔倒。
康熙這裡只顧關(guān)心陳倫炯的傷勢,根本沒有看到天瑞的表情,否則,他怕會要好好想上一想的。
而一直站在康熙一側(cè)的樑九功眼瞇了起來,暗地裡琢磨著公主這番非同尋常的表現(xiàn)到底所爲(wèi)何來?又想著小陳爵爺長的清雅俊朗,爲(wèi)人又極溫和,而且博學(xué)多才,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兒,都說女兒愛俊郎,公主別看瞧著冷淡,怕對小陳爵爺也是不一般的吧。
再者,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了,這感情……樑九功低頭,腦子裡回現(xiàn)出陳倫炯才進宮做保成伴讀的時候,天瑞是如何關(guān)照人家的,向來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留一份出來給陳倫炯。
想到這裡,樑九功也開始認真傾聽,關(guān)心起了陳倫炯的傷勢情況。
那啥,樑九功對康熙忠心,對天瑞也極關(guān)愛,可以說把天瑞當(dāng)女兒疼愛的,天瑞關(guān)心的人,他也是極關(guān)心和擔(dān)憂的。
天瑞咬了咬牙,把喉頭的腥甜的味道嚥了下去,右手緊握,長長的指甲幾乎掐進肉裡邊,她努力深吸一口氣,讓腦子清醒了些,壓住心頭的沉痛感覺,幾步上前,一副平穩(wěn)之極的樣子,伸手扶住康熙:“皇阿瑪,您先坐下,喝口水緩一緩,讓魏珠好好說。”
康熙被天瑞扶著坐下,接過天瑞端上來的茶喝了一口,這纔看向魏珠。
樑九功瞇眼瞧著天瑞一副極平靜淡然的樣子,臉上還是一副溫和表情,心裡暗道,皇上這個女兒真不一般啊,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剛剛樑九功分明看到天瑞嘴角有血跡流出了,這麼一會兒就恢復(fù)平靜,真讓人不敢小視。
魏珠頭上的汗水掉落下來,他卻不敢拿衣袖去擦,只低頭沉聲道:“陳爵爺昏迷不醒,索大人找了大夫來瞧,全都沒有法子,索大人無奈,已經(jīng)命人快速送陳爵爺回京了?!?
康熙今天本來是極高興的,不料興奮的當(dāng)頭,卻被人潑了冷水。那位談判的大功臣受了傷,讓康熙不得不先放下邊境的事情,急速傳了幾道旨意,責(zé)令蒙古各部落和這一路上的各地府衙縣衙要好好照管送陳倫炯回京的這支隊伍。保護好陳倫炯,讓他順利回京,又派了好幾個御醫(yī)飛馬前去,在路上救治陳倫炯,務(wù)必救回他的性命。
天瑞聽著康熙一連串的旨意頒了下去。她也強行壓下心痛,細心的安慰了康熙幾句,這才起身告退。
天瑞一走出乾清宮,樑九功就趁著康熙擔(dān)憂的當(dāng),趕緊讓小宮女把天瑞打碎的杯子給收拾出去,免得讓康熙看了出來。
樑九功伺侯康熙多年,是極了解康熙心意的,因著先前順治皇帝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事情,康熙對於男女私情很痛恨,若是看到天瑞打碎的這個杯子。以康熙的精明,難保不會想明白天瑞的心意,到時候,樑九功在想,康熙護短,怕不會怎麼著自家閨女,說不定,先就在路上讓人把小陳爵爺給殺掉了吧。
收拾完了碎片,樑九功偷看了康熙一眼,見他正定定坐著入神。便大喘了一口氣,心道,公主啊,咱家可算是幫你大忙了呢。只說公主心計不凡,可今兒看起來,還是沒有修煉到家呢,小陳大人的事情一傳過來,她就失了冷靜,若當(dāng)時給皇上瞧到??烧嬲娴拇笫虏幻睢?
又轉(zhuǎn)念一想,樑九功又琢磨著,怕是天瑞對於陳倫炯太過於情深意重了,所以,纔會失了平時的淡然冷靜吧?
阿彌陀佛,樑九功心裡直唸佛,佛祖啊,請您保佑小陳爵爺平安到京,身體無礙吧!
從乾清宮出來,天瑞快步繞過景和門回了景仁宮,一進景仁門,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公主……”
於嬤嬤、春雨、冬末幾個眼瞧著天瑞這樣,頓時都是一驚,搶步過去把天瑞團團圍住。
於嬤嬤一手扶住天瑞有些軟倒的身體,聲音裡都帶了哭腔:“公主這是怎麼的?去乾清宮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回來就成這樣了……”
“趕緊叫太醫(yī)來!”春雨心裡急痛,天瑞這麼小小年紀(jì)吐血可不是吉兆啊,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只大喊大叫著要找太醫(yī)。
“哦!”冬末應(yīng)了一聲,急步出去就要叫小太監(jiān)去太醫(yī)院。
天瑞一擺手,接過帕子來擦乾淨(jìng)了嘴角的血跡,雙目極凌厲的看著衆(zhòng)人:“都不許再喊了,冬末回來。”
“公主!”於嬤嬤急了:“公主如此,又不叫太醫(yī),可如何是好?”
天瑞擺手笑道:“無礙的,我不過是血氣太旺了,吐出一點來也是好的,哪有你們想的那麼嚴(yán)重,一個個太過大驚小怪了?!?
說著話,天瑞一臉微笑,扶著小宮女的手進屋,等她側(cè)躺在軟榻上的時候,叫過春雨幾個心腹來沉聲道:“把外邊的血跡收拾乾淨(jìng),不要讓人看出來,還有,這事情全都閉緊了嘴,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
春雨疑惑,不過,她向來對天瑞極信任敬重,便應(yīng)了下來,自去收拾不提。
天瑞揮手讓人下去,她自己孤零零一人躺在軟榻上,身上搭著一條毯子,陽光透過窗櫺照在她的臉上,整個臉白皙如玉,蒼白的彷彿透明一般。
一滴淚順著天瑞的臉頰滑了下來,她緊閉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右手握的死緊,小小的粉白的脣也緊抿著,就好像在承受著什麼一樣。
天瑞一心裡都是魏珠那句話,爲(wèi)了保護索額圖,身中三箭,被砍了一刀,昏迷不醒……
“傻子!”天瑞一抹眼淚坐了起來,嘴裡小聲說道:“真是個傻子,怎麼還是斷不了那份癡念!”
鳳在這裡跟大家說一聲抱歉,先前一七三章,保成講學(xué)那一章,鳳原來想打瑞典來著,結(jié)果,弄成了瑞士,鳳才發(fā)現(xiàn)搞錯了,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