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拿出一張舊報紙,我使用同樣的辦法用報紙裹著蠟燭,在報紙的周身涂滿蠟油,這種裹起來的蠟燭,雖然燃燒的很快,但是很不容易熄滅,報紙的作用就相當于蠟燭的燭芯,不斷燃燒著的其實是報紙。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橋身不斷的消失,造成了橋身不斷地左右搖晃,我和老黑就像喝多了一樣,有點兒站不住腳,好幾次都要從橋面上掉下去。
我只能弓著身子向前挪動,老黑更坦率,直接趴在橋上向前面爬著走,蠟燭在我的手里呼呼作響,橋下的河水翻著滾滾黑浪,風聲就像鬼哭一般,讓我頭皮發麻。
老黑在前面嚷嚷著:“明明是個洞窟,哪里來的大風,簡直要把我刮起來了!”
此時此刻我不得不相信這里真的有可能通往地獄,內心已經平息的那份渴望突然又涌了出來,對岸的迷霧就像一雙嬰兒的手,不斷騷弄著我的心。
我低聲說:“這里是地獄,奈何橋。”
老黑在前面,就像個大驢子撅著屁股:“屁的地獄,本大王手中這把打神鞭,上打閻王老祖,下打游魂野鬼,就算真到了閻王殿……”
“閉嘴,別說話!”我突然低聲呵斥他。
他停了下來,回過頭看我。
我指了指橋下,那水面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擠著想沖上橋上來,蠟燭雖然比剛才的那根要更亮,但橋身離水面還有七八米,看不太清楚,不過那不斷涌動的東西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那東西似乎會說話,沉沉低語。
老黑接走蠟燭,趴到橋板上,伸著頭往河水里看,我怕他不小心掉下去,在后面扯著他的腿,他半個身子都伸出了橋面,更是舉著蠟燭往下看,我只能死死攀住橋板拉住他,看不到下面的情況。
老黑看了一陣,我發現他在發抖,身子軟塌塌的伏在橋面上,并且不斷呃呃呃的發出怪聲,我慌忙拽著他的腿把他拉了上來。
“怎么回事?”我急切的問。
老黑的嘴唇發紫,臉色蠟黃,顯然是驚嚇過度,張了張嘴,但牙齒不住打顫,只發出呃呃呃的聲音。
我從他手上拿過蠟燭,他的手指僵硬的快要把蠟燭握斷了,我用力的拔了出來,想要再去拿他手中的打神鞭,卻死活也拽不動,他的指骨咔咔作響。
我一邊幫他順著背,一邊問:“別著急,看到什么了?”
老黑坐在木橋上,渾身發抖,好大一會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長出了幾口氣,瞪著眼睛:“人……是人!全是人!”
我心口一窒,脖子都硬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全是人。”
老黑連忙爬起來,但是由于雙腿發軟,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快走,快走,他們在往上爬!”
我一驚,說:“沒事,這么高的距離,他們上不來。”
老黑再次爬了起來,勉強支住自己的身子:“疊羅漢了!密密麻麻全是人,下面不是河!”
“我擦!走,馬上走!”我扶著老黑,連拖帶拽的生怕走慢一點,被下面爬上來的怪東西抓到。
那肯定不是人,是什么只能任我自己不斷憑空想象。
但是浮橋不斷的搖晃,我們兩個剛站起來,馬上就摔倒在地上,我幾乎是跪著把趴在地上篩糠的老黑扶起來,拉著他往前走。
老黑兩腿發顫竟然一步也走不了,他一米八五的大個子,虎背熊腰,我根本就拉不動他,我罵道:“懦夫,不是說死都不怕?慫貨!”
老黑也不反駁,但很用力的用雙手撐著橋板跟著我往前爬,他的身體不住的發抖,到底是什么樣的恐怖才能把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嚇成這樣。
其實我的心里也很害怕,但是現在不能說出來更不能表現出來,我實在想不出下面到底有什么?
死人很可怕嗎?老黑法醫學院畢業,怎么可能看到一些死人,就嚇成這個樣子,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但是看到他那個慫樣,我滿心都是怒氣。
現在慫成這樣,那不就是尋死嗎?口口聲聲說著要趕快走,但是以現在這個速度怎么快的起來。
我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你到底還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戰斗了!如果你就這些膽量,趁早滾回家去。你現在軟成一灘爛泥了,我們還怎么能夠走到那墓室的心臟,還怎么能夠取出他們所有的寶藏。你給我打起精神,像個男人一樣。”
老黑怔住了,一雙無辜的眼睛盯著我,瞳孔無限的放大,可見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懼:“你……你真的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么嗎?下面不是河,下面全是人。”
“是人是鬼又能怎么樣?”我揮了揮打神鞭,說:“他們怎么爬上來老子讓他怎么滾下去。”
老黑沒有說話,直愣愣的看著我一動也不動,我本來想要給他一巴掌,但是想來想去也不能那么做。
人的勇氣是天生的,不是你三兩句的安慰,幾句好話就能讓一個懦夫瞬間變成勇士。一個人不管他有多么勇敢,但是他的勇氣也始終是有底線的,就算征戰沙場、屠戮百萬的大將軍,也有他自己失去勇氣的那一刻。
勇敢者擁有他的勇氣,于是他便獲得了成功,而膽怯者沒有勇氣,只能在離成功一步之遙的地方膽怯地徘徊,思考著濃霧中藏著的危險,即如同我們。我咬了咬牙,扎根發芽的恐懼,根本無法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更無法阻擋我心中那股彪悍血性的勇氣破土而出。
我把打神鞭塞到老黑手里:“蠟燭能不能拿得住?”
老黑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就要看一看,到底他媽的下面是什么東西?把你嚇成了這個熊樣。”
我趴在橋身上,用力的伸出頭,去往下看。
這個時候已經指望不上老黑能拉著我的腿了,燭光一點一點的由橋身蔓延到河道里,我緊緊的盯著那黑漆漆的河道,之前我所以為翻滾的河水流,根本就不是河水,而是黑漆漆的濃霧,一團一團的滾向遠方。
河道里確實也有河水,但那河水就像一條小溪,蜿蜒的向下游流去,發出嘩嘩的響聲。
下面那黑霧中,密密麻麻的人就像螞蟻一樣抱成團不斷的向上攀爬,其實更像一群黑色的蛆蟲。
這些根本就不是人!
(每日三更,早上5:00,中午12:00,晚上6:35,新書需要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