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他們

下沉空島群。

璀璨的煙花散去之后，體內痛苦的緩解象征著那個恐怖災禍的消逝。

但，它的影響也不會一下子就去得一干二凈。

無論如何，至少他們勝利了。

攻堅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但事態并未完全結束。

無序的永恒墜落還在蔓延，為了戰勝痛苦，“無垠”災禍卻在這場戰爭之中壯大。

大家剛放下的心再度提起，看著眼前站立不動的靛藍色身影，還有全身已經向著畸形轉變的“錯亂”。

“得停下他們，在他們做出會讓他們未盡的靈魂后悔的事情之前。”大羅本沉聲說道。

“不用了，他們在爆發之前就已經算好了。”五亦王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大羅本訝異：“什么？”

五亦王瞇起眼睛：“他們的燃燒是有‘額度’的，我們給他們設下的限制，一方面是維持常態下清醒的代價，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

大羅本意識到了什么。

“在短暫的時間內將自己的所有都釋放了出來，正是因為這份全力以赴，他們才得以短時間內讓‘痛苦’都無法奈何。而現在，限制已經到了。”

話音落下，眼前的兩道身影忽然軟下，向著下方落去。

與此同時，周圍那種令人不適的失重墜落感也消去了。

大羅本直接躍下去，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離他最近的杰弗里，正要伸出另一只手，卻發現自己已然只剩下一只手臂。

圖文文繼續下落，眼神呆愣地看著天空。

下沉空島群的天空本就陰沉，被禍人和災禍們肆虐后，大量游離以太匯聚在空中形成一團團以太“云層”。

壓抑的天空，末日般的景象。

自己的人生就像自己步入災禍后的能力一樣，在某個節點忽然脫軌，變得一片錯亂，慘不忍睹。

或許自己當初就不該偷跑出去，或許自己當初就不該遇見那只可怕的怪人，或許自己就不該跟著那幫瘋子走，或許……

她討厭成為禍人的自己，傷害了許多人，尤其是愛自己的姐姐。

甚至即使作為禍人掌握了強大的力量，卻依舊只能是個膽小鬼。

真是太窩囊了。

就這樣，沒有人接住地墜落下去吧，一個很適合她這種窩囊的喪家犬的結尾。

刺刺作響的雷聲猛地撕開了她愈加朦朧的意識，一雙手臂接住了她，將她帶回了空島上。

“文文姐！”許慎喊道。

圖文文微弱地睜開眼睛。

“許慎……”

“文文姐！你們成功了啊！‘痛苦’被你們殺死了，下沉空島群的清掃接下來只是時間問題！你醒醒，我去找劇團的人救伱。”許慎語速極快地說道。

“對不起。”但是，圖文文虛弱的聲音止住了他的所有話頭。

許慎嘴唇顫抖地看著圖文文，睜大眼睛。

“房子只能你一個人住了。”

圖文文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隨后在許慎的懷中化作了基本的以太粒子，隨風散去。

……

杰弗里垂著頭，笑道：“本來還以為直接發瘋到死干脆利落呢，居然還給我們留了遺言時間。劇團的先生還真是充滿人文關懷呢。”

“是啊，給做出過貢獻的人，人文關懷確實要到位呢。”五亦王說著，遞給杰弗里他爆發時候丟掉的藍毛老鼠頭套。

杰弗里顫抖地伸手接過，抱在懷里：“希望下去之后，羅斯特不會罵我。”

“它肯定會罵你的。”

“哈哈，也是。”

“罵過之后，應該會再對你說‘做得好’吧。”

“……你怎么這么會說好話啊，都最后了，別讓我哭著走啊……”

五亦王伸手，接住了消散的以太粒子中落下的老鼠頭套。

翻開一看，在老鼠頭套中找到了那把杰弗里最愛的手槍，以及旁邊一顆散發著靛藍色氣息的子彈。

將老鼠頭套收好，五亦王抬起頭道：“所有人，傷勢重的回去療傷，狀態好的隨我下去加入清掃戰場。”

雖然打倒“痛苦”是一個標志性的成功豐碑，但這場災禍戰爭卻遠遠還未結束。

要警惕任何一個這種級別的災禍，再度被這場戰爭催生出來。

……

即使是剩余的清掃戰爭，事后依舊持續了長達五天。有不少災禍，因為“痛苦”的最后發揮而在瘋狂中得到了強化，為清掃提供了難度。

在這處戰場，有幾位令人印象深刻的英雄人物脫穎而出。

曾在金圈聲名遠揚的“銀色獅子”大羅本，他單臂作戰的身姿將自己的名號推廣上了整個破碎世界。

許慎瘋狂地收割著大批禍人的生命，并且在一場混戰中以一敵二，徹底掌握界域擊殺了兩位無名災禍。

緊跟許慎的步伐，顏汄不甘示弱，時光之龍再度成長，在同一場混戰中，擊斃一名災禍，重傷三名災禍。

而在“痛苦”被宣布消滅的同時，也有許多人發現，一些異常疾病的影響同樣大幅度減弱。

相關聲明很快被宣布，“疾疫”同樣被劇團所擊殺，世界嘩然。

“劇團”組織在這場針對兩位大災的剿滅中，皆是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疾疫”剿滅戰完全是劇團憑一己之力所為，其他勢力完全沒有插手的余地，甚至歸一道都只是負責在戰前提供了“疾疫”的移動軌道。

也是在“疾疫”的移動軌道預測出現之后，“劇團”一己之力接下了“疾疫”剿滅戰的任務。

而在“痛苦”剿滅戰中，他們積極參與清掃作戰，其中化名“五亦”的成員更是成為“痛苦”攻堅戰的絕對主力。

這位劇團成員反復強調要把“王”字帶上，但除了彩虹報以外其他媒體完全不鳥它，真是對功臣的不敬！

以上是“五亦”的采訪報道。

拋開插科打諢的鬧劇，爆發在下沉空島群的戰役，對于破碎世界而言，同樣造成了重大的傷亡。

勝利并非沒有代價。

犧牲者名單在破碎世界尚安全的聚集地被通報、默哀。

……

“為什么沒有杰弗里大哥和文文姐？”許慎身上綁著繃帶，臉上貼著膏藥，看著電視上的名單，不理解道。

杰弗里和圖文文本該是這場戰役的關鍵之一！

“沒辦法，現在這個環境，即使是事實，也要分著宣傳。在災禍就是最大敵人的當下，宣傳有兩位災禍幫了我們，這不是什么好事。”顏汄這邊已經上石膏了，他比許慎暴躁很多，至少在戰場上如此。

但是他這次說出的話卻是深具睿智的樣子。

許慎沉默，沒有說話。

他倒是也并非無法理解。

只是心理很難平衡。

畢竟圖文文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許慎看著手心，那里有一塊鮮紅的碎片，像是玻璃的，又像是刀刃的。或者說，更像是一片看似脆弱的花瓣。

是圖文文消失后所留。

這時，醫院的走廊上傳來一個響亮的腳步聲，萬亦快步來到他們倆面前：“不好好在病房躺著，覺得走廊更舒服？”

“病房里沒電視啊。”顏汄義正言辭。

萬亦瞪了他一眼，他不說話了。

隨后，萬亦又看向許慎，許慎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這次是他的鍋，他想來外面看看電視的報道，才帶著許慎出來的。

萬亦視線下移，看到了他手上的碎片。

“圖文文留下的？”

“嗯。”

“喏。”萬亦隨手一丟，許慎下意識接過，發現是一顆靛藍色的子彈。

“這是？”

“杰弗里留下的。”

“這些東西有什么作用嗎？”許慎有些不安地看著萬亦。

“沒什么作用，頂多，就是紀念意義吧，你拿著就是了，之后好好加油。”

說完，萬亦來的快去的也快，像是一陣風一樣離開了。

現在，這些外來的碎片對他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了。

這段時間里，他感覺很近了。

耳邊的海潮聲，逐漸響亮。

許慎將兩塊特殊的碎片緊緊握在手中，深呼吸。

里卡多在走廊盡頭，同樣全身上下捆著繃帶，看著這一幕，緩緩閉上眼睛。

“這就是，您喜歡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