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四僧
場面十分詭異地寂靜了下來，周圍軍士和官員悄聲地交頭接耳，很快，便從侍衛(wèi)那邊打聽到了‘靈異怪談’的始末。
雖然大部分人都升出了敬畏之心，但還有小部分聰明人則看出了更多。
結(jié)合楊廣最近所下達(dá)的幾道諭旨，再回想楊廣最近的種種變化，那些聰明人不禁心中一抖，暗叫‘要變天’了。
“不知何方高人當(dāng)前，高麗傅採林有禮。”過了半晌，傅採林突然向景添和寧道奇拱手，面色看似穩(wěn)重，但那腫脹眼皮下的雙眼，卻隱藏著深沉的戒懼之色。
“貧道寧道奇。”寧道奇的面色輕鬆而掛著微笑，向傅採林略施道禮。
傅採林微微瞇眼，令本就成縫的雙眼狀似閉合。
“未想是寧宗師當(dāng)面，傅採林失禮了。”傅採林向?qū)幍榔嬉还笆郑致晕⑵^，看向了景添：“不知這位是……”
“此乃吾道家先輩，名號不予爾知。”寧道奇十分不客氣地淡聲說道，而他之所以這般回答，卻是早便得到了景添的叮囑，叮囑他不要將景添那道祖的身份說出去，算是爲(wèi)了避免瑣事。
傅採林聞言，忍不住地不斷打量景添，武道靈識也避開了寧道奇，悄悄地在景添身上試探著感知。
“哈哈哈哈！”楊廣仰天大笑，繼而突然低頭，瞪著帝心尊者吼道：“朕乃天子！朕心即天心！胡邪安敢妄言！”
情急之間，智慧大師只能順著臨時的靈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不管事情如何，也算留得後路、好他們事後寰轉(zhuǎn)一二。
“請陛下體恤衆(zhòng)位將、官。”這次換了智慧大師說話，向楊廣行禮後說道：“‘大宗師’之威罕世可擋，若朝臣損亡過大，陛下當(dāng)無臣可用，屆時九州亂起，朝局當(dāng)危。”
“陛下激冤佛門了。”帝心尊者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雙眉，再次微微拜首說道：“陛下，此時中原紛亂各地，既然陛下已得戰(zhàn)功，且不如回返中原。一者，已得必得之功績，二者，當(dāng)安治天下，解救萬民。”
四名老僧腳步不停，順著通道繼續(xù)快步而行，很快，來到了王架之前。
“哈哈哈……”石之軒笑聲漸歇，而後半轉(zhuǎn)身軀，向景添拱手：“道祖神通！石之軒拜服！”
“阿彌陀佛，陛下容稟，吾等此來，卻是爲(wèi)解陛下安危。”帝心尊者繼續(xù)豎著佛禮，微微低頭說道。
“怒斥！”嘉祥大師陡然瞪大了雙眼，被他莫名忽略的記憶重新浮現(xiàn)，想起了那聲雷鳴般的斥責(zé)怒吼。
“邪王何故發(fā)笑？”三論宗的嘉祥大師察覺莫名，忍不住詢問出聲。
“哼哼哼哼……”楊廣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不禁冷笑連連，並轉(zhuǎn)移視線，向站在一邊戲謔微笑的石之軒看去。
“癔癥？”石之軒忍俊不禁，偏頭對智慧大師說道：“禿驢何不問問那邊的傅採林？爲(wèi)何他如此這般老實(shí)？”
“阿彌陀佛——”四聲佛唱匯聚成一聲，漸漸抵消了寧道奇那雷鳴般的喝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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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尊者向石之軒斜了一眼，繼續(xù)對楊廣說道：“陛下，請讓老衲等人試言調(diào)和，只要陛下退兵，老衲定爲(wèi)陛下勸得傅先生歸去，並勸高麗王上、向陛下進(jìn)獻(xiàn)邦國降表！”
“哈哈！”突然仰頭一笑，傅採林將倒背於身後的長劍一甩，劍指寧道奇，大聲說道：“你道家有言，朝聞道、夕可死矣！便讓老夫親探一番，大宗師之上卻是何種境界！”
四大聖僧這是被逼急了，狗急跳牆了。面對油鹽不進(jìn)的楊廣，他們只能先將局面弄亂，然後再慢慢謀劃了。
寧道奇理解楊廣的情緒，對此僅是微微一笑。
“老道便多謝了。”寧道奇哂笑，而後轉(zhuǎn)頭向楊廣行禮：“陛下，且容老道爲(wèi)陛下擒得賊子。”
按說以他們‘武道佛意’的影響，楊廣應(yīng)該不會繼續(xù)這般激動纔對。可是現(xiàn)實(shí)卻如此奇怪，楊廣非但沒有情緒平和地廣納善言，反而有種‘憤怒愈勝’的變化。
“請！”傅採林渾身氣勢鼓脹，武道意境毫無保留地擴(kuò)散開來，長劍之上，瑩蘊(yùn)著鋒銳劍氣。
帝心尊者先提了一下傅採林的武功，又繼續(xù)說道：“以宗師之功，若欲兩敗襲將，陛下將損失甚巨矣！此役陛下雖得高麗之貧瘠荒蕪之地，卻或失百般軍官，更損萬萬兵士，此乃自絕於利之策。”
一道電光驟然自寧道奇身上升起，如此奇景、令口誦佛號的帝心尊者驚呆了那裡。
“四位聖僧。”寧道奇收起笑聲，擡手道禮：“一別經(jīng)久，衆(zhòng)位可好？”
“阿彌陀佛，老衲帝心，見過隋皇。”帝心尊者左手拄著一柄金色法杖，右手則豎掌行禮。
“哼！”一聲輕哼出自景添鼻腔，下一刻，佛門武意驟然消散開來，溶解於天地之間。
所有被武道意志所波及的士兵，無不渾渾噩噩地放下了兵器，茫然間閃身側(cè)讓，讓出了一條通道。
可惜，傅採林仍舊無法探查到景添的深淺。不過明白景添並非一般人便是了。
“放肆！”楊廣暴怒挺身，一拍坐榻扶手。
“陛下請恕失禮！”智慧大師突然接過了話，指著石之軒說道：“魔門邪王在此，陛下容老衲等人先將之拿下，再爲(wèi)陛下盡心周旋於傅先生！”
“請寧宗師相助吾等一番！抵禦高麗宗師大敵！必不令其傷害天子！”智慧大師突然大聲邀請。
“想不到，中原道門居然另有宗師存在。”傅採林收回注意力後淺嘆一聲，而後斟酌著看向?qū)幍榔妫肷伍_口：“寧宗師，卻是欲想助保你家天子，妄傷天合麼？”
“哦？呵呵……”寧道奇聞言卻沒有動作，而是戲謔地看向道信大師，輕言道：“想不到，道信大師機(jī)緣匪淺，居然得傳‘慈航劍典’。怎麼？是不是心中暗疑，爲(wèi)何老道無有不適？”
“好一個佛門！”楊廣咬牙切齒，怒瞪帝心尊者，低吼道：“不思終君！不思安佛！不事生產(chǎn)！不體天下！卻來妄談國事！你們念得一個好佛！”
“若老衲未曾認(rèn)錯，這位便是高麗奕劍宗師，傅採林先生了吧？”帝心尊者轉(zhuǎn)頭，向傅採林含笑點(diǎn)頭。
“嗤……”石之軒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向四大聖僧的眼神更加戲謔。
“邪王的癔癥又犯了呀……”智慧大師仿似感嘆地輕輕搖頭。
“朕非要繼續(xù)攻伐呢！？”楊廣沉聲低吼。
直把四大聖僧看得更懼，寧道奇這才平淡開口：“閉嘴，看著……”
而傅採林這個對楊廣最大的威脅，四大高僧卻彷彿都將其忘記了一般。
“如此，便讓老道爲(wèi)你多展示一二。”寧道奇的面色閃過一絲讚賞，而後擡步，走下了龍車。
“陛下容稟。”帝心尊者不容楊廣多說，立即繼續(xù)說道：“此乃高麗宗師，且爲(wèi)天下宗師之端，位列‘三大宗師’其一。”
“陛下聖明！”帝心尊者見此暗喜，豎掌向楊廣行禮，並快速說道：“此裴矩，實(shí)則魔門邪王，霍亂天下之石之軒也！”
話落，寧道奇重新轉(zhuǎn)頭，看向鬥志高昂的傅採林，開口輕吐：“傅宗師小心了。”
“阿彌陀佛，陛下容稟。”智慧大師繼續(xù)說道：“合老衲四人，僅可勉強(qiáng)抵禦傅先生施爲(wèi)，然陛下之危，不止傅先生一人矣。”
傅採林對眼下的形勢感覺有些莫名，不過眼見對方示好，他便迴應(yīng)了一下，微微一笑，點(diǎn)頭示意。
“一紙降書有何用處。”楊廣不屑：“朕要的是螻國毀滅。”
“阿彌陀佛，老衲斗膽，佛號取於‘帝之慈心，在憐萬民’之意。”帝心尊者毫不在意地解釋了一句。
四僧心中微沉，禪宗的道信大師忍不住向傅採林看去。
“藏頭露尾，出來！”寧道奇略微蹙眉，甩袖低喝。
“陛下。”帝心尊者轉(zhuǎn)回頭，再次向楊廣行禮道：“此番征伐高麗，陛下已克邊城，當(dāng)好適可而止了。”
“阿彌陀……”
“阿彌陀佛……”其他三僧一愣，各自心中浪濤，卻只能表面上附和恭喜。
轉(zhuǎn)頭，向凝神戒備的四大聖僧看了一眼，寧道奇輕蔑微哼，而後看向傅採林。
“寧真人風(fēng)度有失，老朽……”
“何方高人在隱！？”不止嘉祥大師，其他三位聖僧同樣回想起了這份記憶，當(dāng)即各個心驚，同時向楊廣身旁的空處看去。
“哈哈！善！”楊廣忍了半天，此時終於可以發(fā)泄了，當(dāng)即狂笑出聲。
“嗯！？”四大聖僧一愣，繼而紛紛轉(zhuǎn)頭，向龍輿之上看去，但那裡除了楊廣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啊。
“甕中之鱉！何言威脅！”楊廣不屑低喝。
下一刻，四抹黃色在那處山坡頂部出現(xiàn)，佛門的四大聖僧現(xiàn)身。
“朕心、卻是非你這般。”楊廣強(qiáng)忍下了憤怒，聲音淡漠地說了一句。
“寧道奇！”帝心尊者面色愕然，盯著大笑的寧道奇驚呼出聲。
“老禿驢。”石之軒邪笑不停，又看向了三論宗的嘉祥大師：“你好好想想，之前的那般震天怒斥，卻是由誰喝聲的呢？”
“倒是會說。”楊廣仍舊不給好臉色，而後喝問：“你們不在廟宇唸經(jīng)，此來軍陣爲(wèi)何！？”
四名老僧並未察覺，仍舊在那擴(kuò)散著武道真意，同時三人面向了石之軒，華嚴(yán)宗的帝心尊者則面向楊廣。
其他三僧同樣轉(zhuǎn)移身位，將石之軒包圍在了當(dāng)中。
“阿彌陀佛——”四名老僧再次齊聲佛唱，同時一個個心中暗怪不已。
“呵呵呵呵……”石之軒笑聲再起，轉(zhuǎn)看向帝心尊者：“禿驢，你再看看周圍軍士的表情，看看，是不是都像是在看傻子？”
而此時的傅採林，果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身上沒有絲毫暴起的意思，反而面色凝重地看著楊廣身旁的空處。
轟隆——
“天道有律，合該我中原隋朝威壓天下，掃滅番邦，此乃天意，何談有傷？”寧道奇平平淡淡，擡臂向天空拱手。
而後放下手臂，寧道奇略微蔑視地繼續(xù)對傅採林說道：“螻小番邦，安敢妄談天意？欲竊吾道家深意乎？”
一聲雷鳴……
“呵呵呵呵……”石之軒緩緩轉(zhuǎn)頭，掃視四位聖僧，非但毫無緊張之色，更是連一絲防備的動作都沒有。淺笑連連之後，更是仰天大笑起來。
“哈！”楊廣有些荒唐地仰天笑了一聲，繼而危險地瞪起雙眼，盯著帝心尊者說道：“朕有百萬大軍護(hù)衛(wèi)，何故有危！”
帶頭的是天臺宗的智慧大師，接近軍陣之後，這老僧再次吟唱一聲，聲波裹挾著武道意志擴(kuò)散開來。
說道這裡，傅採林突然轉(zhuǎn)頭，向軍陣的東方山坡望去。一同轉(zhuǎn)頭的還有寧道奇，二人都察覺到了什麼。
因此，智慧大師說完，也不等楊廣迴應(yīng)，立即身形飛起，落在了石之軒後方。
一時間，智慧大師也想不到更多的詳情，但他也知道此時的局面、對他們而言必然沒有什麼善處。
身形同時而動，四大聖僧跨步奔騰，邁步便是三丈，躥行閃動間、接近了軍陣外圍。
“陛下理當(dāng)清智。”帝心尊者回答道：“陛下所欲、無非勝局，然此際勝局已得，陛下功績當(dāng)會流傳於世。因此，陛下何不體慈天心，勿添殺戮呢？”
“阿彌陀佛。”智慧大師放棄了向石之軒繼續(xù)施壓，轉(zhuǎn)身向?qū)幍榔嫘卸Y：“恭喜寧真人更進(jìn)一步，破碎虛空不遠(yuǎn)。”
身上環(huán)繞著道道雷蛇，寧道奇緩緩轉(zhuǎn)頭，面色淡漠地看向四大聖僧。
帝心尊者同樣忍不住環(huán)視，而後雪白雙眉立即深深地凝結(jié)在了一起。
轟隆——
“阿彌陀佛——”四人再次佛唱，佛家武意匯聚一起，大範(fàn)圍擴(kuò)散開來，欲將籠罩周區(qū)。
噼啪——
“哈哈哈哈哈！”一串大笑響起，突兀之間，寧道奇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四位聖僧的眼中。而景添卻沒有‘現(xiàn)身’，因爲(wèi)他懶得理這四人。
傅採林緊盯寧道奇，而又看了看將四大聖僧瞞得跟狗似的景添，半晌突然渾身放鬆下來。
憑空一聲雷鳴，而後寧道奇的‘出來’二字，不斷在天地間迴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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