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有圓
沉重而又凌厲的刀氣驟然從宋缺體內(nèi)擴展開來,瞬間便將景添周身的空間籠罩,凝實如液。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宋缺雙目凝針,一上來便拿出了看家本事,天刀‘八式九問’當中的第一問,驟然向景添劈砍而下。
配合著宋缺的詰喝,一股誅心的意境驟然壓在了景添身上,而後根本不給人思考的時間,那式凌厲的刀氣便已劈至了景添面前……
宋缺的武道意境很有意思,簡單說,便是在喝問當中定下一個答案的標準,將對手帶入他的意境領(lǐng)域之後,以這同樣極端的問題去衝擊人心。
當然,他所定下的標準十分難破,因爲宋缺是根據(jù)他那十分極端的武道意境、所定下的答案標準。
如果對手無法回答,或者說意境破不掉宋缺定下的標準,那麼敵人自然只能勉強抵擋宋缺的攻擊,根本無法發(fā)揮實力。
如果對手能夠回答,也必然只能模仿宋缺那樣,以極端的意境去破掉這個問題。但論武道意境的極端,這天下間又有誰能走到宋缺的前頭呢?
所以這套‘天刀八式九問’,對付弱者幾乎手到擒來,對付同樣境界之人,也可以靠著那誅心的問題、以惑心的方式來加深意境的威力,從而佔據(jù)上風。若是碰上比自己厲害的人,也可以仗著這種意境的特殊,來保持不敗。
並且,這套刀法的每一式都要比上一式更加強大,而那誅心的提問、給對手所造成的影響也會一步步加深。
“錯?敢問錯在何處?”宋缺緊接詢問。
轟——
宋缺驚愕當場,手臂擺著刀法第二招的起手式,但攻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xù)揮發(fā)出去了。
不過下一刻卻形勢逆轉(zhuǎn)。
大腦眩暈一瞬,宋缺再次精神,連忙回想,不由一愣。
“請先生教我!”宋缺費解,向景添恭敬拱手。
宋缺下意識照做,心魔盡去之下,功法頓時寰轉(zhuǎn)無礙,感覺前所未有的圓滿暢通。
所以說,這是一套很強大,很有意思的刀法……
“你應(yīng)了這第三個條件?”景添未答反問。
極端而又凌厲的武道意志同樣收起,宋缺仿若嘆息般開口,輕聲說道:“先生好手段,宋某佩服!”
“不知需宋某怎般配合?”宋缺直起身問道。
景添卻微嘆搖頭。
景添緩緩頷首。
“那爲何!爲何佛門同樣不見大宗師!?”宋缺立即接話問道。
“請先生指教。”宋缺拱手,見到手中寶刀之後,不由將手臂一甩,將寶刀向牆壁飛射過去。
“別費力亂想了,沒用的。”景添見此說道:“一如‘慈航劍典’將寧道奇烙刻禁制,你雖輕,但也被那梵清惠在意志當中烙印了種子。因此,無論你如何打算,也無法徹底斬去那份情絲。”
‘鏘’地一聲,寶刀歸還入鞘,精準非常。
因此,面對宋缺的攻勢,景添僅僅嘴角輕微一翹,便令自身的氣息徹底和天地合一,彷彿他身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他身。
宋缺凝眉,暗道不是麼?
讚賞地微微點頭,下一刻,景添念頭一動。
一聲漏氣般輕響,宋缺那凝若實質(zhì)的刀氣,驟然彷彿風化的老物一般,瞬間消散開來。
不去理會門外的三人,宋缺打量景添,略微猶豫地說道:“先生前言吾道有缺,不知是何深意?”
不過面對如此境況,宋缺的雙眼卻更加閃亮,面色也更加紅暈。
宋缺雖然聞言,但卻不甘輕信,當即爆開渾身氣勢、功力,武道意志全然發(fā)揮。
微微吸氣,宋缺目視景添請教:“先生認爲,宋某當重拾情緣,方可更近一步嗎?”
極力地瞪大著雙眼,宋缺打算以自己的武道意志、去將他對梵清惠的情絲斬去,但每每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卻莫名地心生悔意,如此,半晌過後,宋缺也沒能狠心將那份情絲執(zhí)念斬去。
“你之情,原本應(yīng)在族漢,你之武,在爲霸道。”景添看著額間隱約見汗的宋缺,惋惜道:“如果傍此,早該進階大宗師領(lǐng)域。”
宋缺凝眉想了想,這才仿若呢喃地說道:“過去宋某曾得一場情緣,之後修爲果然大進。但因傷情,致宋某強行刀斬情絲,從後道走極端,方至今日。”
“你之肝膽在族漢,此爲大愛,若能持恆,大宗師早爲己物。”景添略微憐憫地看著宋缺,再次搖頭道:“可惜,有人卻看破了你的本質(zhì),這才橫插進來,將你這份大愛,引誘欺毀至了小愛……”
景添見此,不由搖頭輕嘆一聲。
雖然知道即便不抵擋、自己也可以毫髮無傷,但景添爲了避免給宋缺帶去太大的打擊,所以輕輕擡手,將許久不用的‘指劍氣’放出。
雙眉緊蹙,宋缺略微瞇眼,霸氣再次略微顯露,沉聲對景添說道:“請先生明言!”
“不必。”景添緩緩擡起右手:“寧道奇當初比你還要嚴重,但也無需費事。”
“此情乃天地之情,乃種族之情,乃國家之情。”景添略微加深語氣:“單單並非男女私情。”
“不可能……不可能!”宋缺低吼,擡起略帶血絲的雙眼,表情略顯猙獰地盯著景添道:“清惠她怎能知曉這般,怎有本事來斷我道途!”
“試試運功。”景添的聲音淡淡響起:“心繫漢民,憐憫中原。”
當時他便以‘大唐雙龍世界’的武道境界做了比方,因此,這所謂的武道境界,早就是他玩剩下的東西了。
宋缺劇烈喘息,臉上神色猙獰,半晌,降爲憤怒,漸漸又平息下來。
兩息之後,宋缺收斂了渾身氣勢,之前那‘巍峨如山、睥睨天下’的氣勢消失,反而自然之意流露……
“這……”宋缺略有感悟,但想要深加揣摩,卻感覺始終隔了一層紗布,讓人無法看清其後。
不給宋缺深思的機會,景添直接說道:“知道麼?原本這天下武者當中,除三大宗師之外,你是最有希望進階那一層次之人。”
“你當我說的‘情’,是指男女間的情情愛愛麼?”景添接著說道。
在雙指上凝聚了一道金灰色的劍氣,隨後將寸長的劍氣、迎向了宋缺劈砍過來的刀氣。
由此,宋缺以這套刀法爲本,令他在世間難尋敵手,因爲刀法發(fā)揮到第八招的時候,便會與大宗師等級的對手、造成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的場面了。
“他們有情麼?他們有愛麼?”景添一連兩問,不等宋缺思索,便立即語帶不屑地自行回答:“所謂青燈古佛,出家絕後,他們有何情愛?所執(zhí)著的,只是擴大佛門勢力罷了。盛世搜刮,亂世潛隱。貪、嗔、癡?他們口中所謂的成佛,便是最大的貪、嗔、癡。如此矛盾之輩,也妄想武道增進?笑話。”
少頃,宋缺那極端凌厲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
話落,景添食指伸出,緩緩送前。
“呵……”景添莫名輕笑,目視宋缺半晌,這才搖頭嘆息:“可憐人……”
“先生此言或謬。”宋缺畢竟有自己的宗師驕傲,沒那般輕易認可,因此立即反駁道:“道法萬千,即存‘有情道’,當存‘無情道’!”
噗!
因爲他的意境已經(jīng)告破,即便想要重新鎖定,也再無辦法感知到景添,彷彿面對的是自然空氣一般。
宋缺沉默片刻,頷首道:“便如此吧,可說僅憑先前兩個條件,宋某便可隨了門外小子的心意,出兵助其勤王。”
“自然。”景添頷首:“此爲第三個條件不是麼?”
很久之前,景添在拜訪五指山下的時候,便通過那隻猴子的講解而領(lǐng)悟了修行的種種。
PS:電腦中毒了,好不容易纔弄好,地球發(fā)誓,真的沒亂開網(wǎng)站!真的……
即便宋缺的武道意境再極端,再陰險,也無法和天地相抗衡。因此,僅僅一瞬的功夫,宋缺的武道意境便徹底告破,一招攻擊,只剩下了有形的刀氣罷了。
“你覺得呢?”景添反問。
“混賬!”
宋缺拱了下手,沒有謙虛,是爲自信。
“爲什麼不能?”景添問。
原來,此時宋缺發(fā)現(xiàn),他再去回憶梵清惠時,卻不再有那份柔情蜜意了,在他的感官當中,梵清惠已經(jīng)變成了普通人。
=============================================
更別提景添還有其他能力、種種神通在身。
一股狂風快速向二人的兩側(cè)翻涌出去,很快撞上了牆壁,令掛在牆壁上的那些刀兵、紛紛顫動輕響。
面色時而溫馨,時而憤怒,時而柔和,時而猙獰,一時間,宋缺彷彿將要入魔,思緒翻騰不已。
“錯了,都錯了。”景添輕聲說道。
“你啊……被人給毀了。”景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令宋缺又是一愣。
“到此爲止吧。”景添看懂了宋缺的躍躍欲試,當即開口中斷,令宋缺一愣。
大堂之內(nèi)陷入寂靜,宋缺目光發(fā)直地在那凝思,景添則將目光看向了那塊巨石,遍數(shù)上面的人名。
不知多久,宋缺悽然開口,落寞潛吟:“卻是如此麼……宋某卻是做了可憐棋子麼……”
“慈航靜齋……從未出現(xiàn)過大宗師!”宋缺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說道:“她又怎知這般道理!”
“你中了他人暗算。”景添淡然說道。
“好。”景添頷首,對宋缺說道:“你以爲,該如何進階大宗師境界?”
“那麼宋某之癥,便是道走極端,欲行絕情滅性嗎?”宋缺問。
宋缺猛然瞪大雙眼,幾乎條件反射地怒意上臉,但卻又將表情快速收起,轉(zhuǎn)爲了深思。
“閥主的刀法也很不錯。”景添真心稱讚了一聲。
好半晌,宋缺這才深吸口氣,向景添用力拱手:“宋某受教了!”
不久之後,兩行清淚從宋缺那閉合的雙眼當中流下,嘴脣緊抿,略微顫抖。
與此同時,宋缺渾身猛然劇烈一顫,腦海當中,響起一道急促的鬼哭慘叫之聲。
真氣爆散開來,形成了強烈的衝擊波,瞬間撞上了大堂的四壁,不僅令那些懸掛的兵刃‘叮噹’顫動,更是將木質(zhì)牆壁壓迫得‘吱嘎’作響。
也是如此,令宋缺長久以來,始終未能創(chuàng)造出圓滿的第九招。
“世人皆知,當專武道,更深領(lǐng)悟。”宋缺略帶不解地回答。
想到了景添之前改變的第三個條件,因此宋缺冷靜了之後,立即向景添規(guī)矩作揖,俯首道:“請先生助我!”
更加猛烈的氣勢從宋缺體內(nèi)爆散開來,原本歸爲平和的武道意志,居然重新逆轉(zhuǎn)。其極端、其凌厲,更勝以往。
景添見此,彷彿自說自話地言道:“傅採林情之高麗、探究生命;畢玄情之突厥、固執(zhí)於掌控;寧道奇之情,是爲中原、是爲道統(tǒng),探究的是爲天地。”
“慈航靜齋也屬佛門,而你,也小看了佛門。”景添語氣略帶不屑地說道:“佛門潛伏甚久,盜學天下也久,其內(nèi),早知進階大宗師之根本。”
沉默半晌,宋缺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太不盡興’的神色,卻沒再執(zhí)著,而是緩緩放下了手中寶刀。
除非宋缺能碰到一名可以和他放開了對戰(zhàn)的‘大宗師’對手,否則,單靠平時留手施展招式的話,根本無法讓宋缺真正進入那第九招的意境,也更別提可以讓他認真感悟、揣摩第九招的意境了。
“無情,便是最大的有情。”景添淡然迴應(yīng)。
宋缺一愣,深思之後,猛地豁然開朗,愕然地瞪大了雙眼。
短短的一瞬,宋缺便將腦中關(guān)於佛門的信息過濾了一遍,結(jié)果思維辯證,以往佛門在他眼中的善處,頓時變成了惡邪。
且說‘誅心意境’臨身,伴隨著凌厲的刀氣撲面,身似汪洋飄筏的景添,卻並沒露出緊張的神色。
轟——
轟——
‘唰’地一下,宋缺猛然睜開雙眼,眼神凌厲,目光似刀。
宋缺見此,猶豫一瞬之後主動邁步,上前之後,將自己的額頭自行貼在了景添的指尖上面。
“借他人之話。”景添道:“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道。”
再去思念漢族命運,憐憫中原亂世,漸漸的,宋缺身上那種極端的武道意志,突然變得收斂,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感謝‘遊戲瘋子朧月’同學的豪爽萬賞!祝您看得更加對口~
感謝‘喵☆喵’妹子的繼續(xù)兩千起點幣打賞~~妹子‘豪’不講理~~
感謝重諾守信、魔界小小虎、俺真不是英雄、三位老同學的打賞~
感謝橙子陛下、夏鷗校園、中華神忍的小號、安琪斯納德、遊戲瘋子朧月、衆(zhòng)位朋友的寶貴月票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