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不醒的小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陽洲慘然一笑,嘴角鮮血淌出,啐了一大口:“是什么?是你媽!”
林硯眉頭稍稍一皺,倒不是覺得被人罵了,而是這張陽洲,居然沒有說什么我是天才種子、你居然這么對我之類的廢話。反而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落在你手里我認栽的姿態,好像完全接受自己斷手斷腿的事實。
這種態度……有點麻煩了。
林硯臉色冷下來:“你的手和腳,才剛斷不久,若憑借勁力接通,還有……”
“啐!別特么白費力氣了!想從我嘴巴里套情報,下輩子吧!”
那張陽洲忽然滿臉決絕,渾身勁力涌現,林硯臉色一變,他這是打算用勁力自殺!
出手根本攔阻不住,情急之下,林硯喝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一睡不醒小女孩的下落嗎!”
話音落下,張陽洲涌動的勁力微微停滯,林硯瞬間欺身而上,接連十擊,將自己的勁力打入張陽洲身體十處關竅之中,將他聚集起來的勁力打散。
但林硯的眉頭卻是更加緊鎖,用這種方法,只能暫時阻斷張陽洲對勁力的控制,持續不了多久。
張陽洲明顯也知道這一點,狂笑道:“沒用的!沒用的!告訴我,那個小女孩,是死是活!”
林硯手腕稍稍揚動,好似揚起了一抹灰塵。
然后緩步走回去坐好,眼睛瞇起:“你連死都不怕,為什么非要知道那小女孩的下落?”
張陽洲再次啐了一口:“煞筆!還想從我這里套情報?”
林硯不為所動:“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那個小女孩,已經死了!”
張陽洲的臉色明顯緊張起來,慘白的臉頰浮現一抹濃稠的憂慮,也不知在擔心小芷,還是擔心別的什么。
而后他又是一怔,對著林硯怒目而視:“你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林硯仔仔細細將他的神情變換記在眼里,嘴中毫不留情:“我騙你做什么?我是親眼看著那小女孩死掉的。”
“你騙我!你根本不認識她!不認識!”張陽洲更加暴怒。
“我滅了一個幫派,名叫黑虎幫,從中得到了驚雷令,和消息。機緣巧合,找到了那個小姑娘。”
張陽洲臉色唰的慘白:“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希望……不!不!你騙我!你騙我!”
林硯心底緩緩升起一陣喜意,張陽洲終于透露出了些許情報,他臉色不變,繼續說道:“你不信?我還能說出那小女孩的具體病癥。
“臨死的時候,她全身遍布玉質的瘢痕,全身全部都成為玉質化,最后失手摔下床鋪,被打碎成了碎塊。我這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病癥……”
然而,林硯越說到后面,眼底卻越沉凝,因為張陽洲的神情,緩緩從絕望和痛苦,轉變為了一片極致的狂喜。
“你說,那小女孩,轉變為了玉質?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嗎!這一批,真的成功了……希望,我們的希望,吾道不亡,吾道不亡!”
林硯神色不變,巴不得張陽洲說出更多信息,繼續道:“這就是你說的希望?一個被打碎的玉像?”
張陽洲的臉上卻浮起一抹古怪和譏諷:“你就這般,繼續自以為是的騙我吧!”
林硯面無表情:“我怎么騙你了?”
“神女化作的玉像,堅不可摧,水火不侵,唯有時間可使之衰亡。失手打碎?哪怕是你我全力出手,它也不會損傷分毫!”
“原來如此么……”
原來是這個地方出了破綻么,神女,他們稱呼小芷為神女,果然,小芷與曾經見過的那神女廟中的雕塑,脫不了干系!
“所以,那小女孩即便變成了玉像,也沒有死?”
張陽洲臉上露出一抹譏諷:“你死了,她也不會死!”
“那該怎么救她呢?”
“救?救誰?誰救誰!”張陽洲忽然一愣,哈哈狂笑起來,“我懂了!我懂了!你認識那個小女孩!你想救她!你是她朋友?不對,是親人?!”
林硯適時露出表情上的破綻,讓張陽洲看出一點小芷和他的關系。
似乎是見到什么極度可笑的事情,張陽洲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你居然跟她們是親人?還想著救她們?
“哈哈哈哈!
“邪魔的容器,決勝的神兵,你居然狂妄地,想要拯救這些邪魔?!”
林硯眉頭稍稍皺起,張陽洲逐漸開始語無倫次了,但林硯敏銳聽到,他兩次都說了“她們”、“這些”這兩個詞。
難道說,像小芷一樣的人,不止一個?
忽然,張陽洲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臉上漸漸浮上一抹極致絕望地驚恐:“你對我做了什么!”
他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泄露了不知多少的情報。
林硯抬了抬手,手心處是一捧白灰似的粉末:“一種強毒性的致幻蘑菇曬干后研磨成的粉末,按理說,對你是沒作用的,只是你受傷太重,傷口太多,所以才中招了。”
這干蘑菇磨成的粉,是林硯用來給自己恢復氣血的,這段時日他時常進山,遍嘗百草,發現了這種蘑菇的毒性極強,采摘又比較輕便,所以專門委托紀家寨的山民幫著采摘了一些,曬干磨粉,作為恢復用。
沒想到正好在這張陽洲身上,起了作用。
張陽洲渾身發顫,明顯處于極度驚恐之中,但這種驚恐絕不是一種對個人安全擔憂的驚恐,畢竟他連死都不怕。
這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像是對某種絕望現實、做錯事情的驚恐。
他顫聲道:“你,你有種過靈髓嗎!”
林硯眉頭微微一皺,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問起這個,耐著性子道:“沒有。”
張陽洲長長松出口氣,渾身大汗淋漓:“我,我求你!林硯!我求你!不要將我說的泄露出去,我懇求你,為我保密!”
張陽洲眼眶布滿眼淚,但那不是恐懼死亡、畏懼生命的逝去,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更幽邃的莫名情緒,林硯還看不明白。
一個人臨死前,居然不畏懼死亡,而是恐懼秘密泄露?
讓林硯莫名其妙,想到了郭凡。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回答我幾個問題。神女到底是什么?該如何恢復正常?你們到底是誰?有什么目的!”
但張陽洲,卻忽然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臉上的驚恐緩緩消失,笑出了眼淚,看著林硯:“我明白了,她真的是你的親人,你想救她!哈哈哈,你會幫我保密的對吧?
“你也不想她有事!
“吾道不亡,吾道不亡……
“你記住!千萬不要種靈髓!絕對絕對!”
林硯眼神陡然一厲,不好!
身形瞬息閃到那張陽洲身邊。
可張陽洲的臉上,卻已然顯現出一抹極致的決絕,勁力涌動之間,心脈筋骨寸斷。
“你……”
林硯捏了捏拳頭,氣勢緩緩一泄。
張陽洲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解脫之色,眼神迷離看向遠方,熱淚盈眶:“師傅啊,會成功的吧?我相信,我相信……”
腦袋一耷拉,不動了。
林硯摸了摸他的脖子,微微一嘆,死得不能再死了。
“張陽洲,到底是什么人,他們,到底又在做什么?小芷……到底算什么!”
林硯想起,張陽洲說的“邪魔的容器,決勝的神兵”,小芷的身上,難道還背負了某種使命、責任不成?
還有靈髓,郭凡、張陽洲臨死前,全都在警告他,不要使用靈髓。
可林硯仔細觀察過于倩、夏唐等人,他們用了靈髓,除開實力資質快速增長,其他方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后遺癥或問題。
靈髓中,到底隱藏了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