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剛剛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隊長。

“真他媽的耽誤事！”隊長罵了一句，然后沖著院子里的其他人喊道：“李明過來，camel的所有人集合！”隊長低聲一吼，所有人都匯聚了過來。

“李明，咱們一起干了這一仗，也算是過命的兄弟了，我不瞞你，現在有條活路能跑出去，但是咱們不能全走，需要留下一部分人斷后，不然誰也走不了，咱們不能把他們留下，”隊長用眼睛瞟了瞟那些愿意留下的十八個人，然后接著說道：“而且留下他們也頂不住鬼子，所以李明，兄弟，這人得咱們出！”

李明看著隊長張了張嘴，但卻沒能說出一句話，留下就是死，誰也不想把自己的兄弟往火坑里推。

隊長拍了拍一臉艱難的李明，“我也下不去手，抓鬮吧！”

“抓鬮！”

鬮很快的做好了，李明那邊的二十人加上我們這邊的十個人站成了一排，等待著從隊長手中抽簽，生死天定。

“死！”我慢慢地打開抽到的紙團，一個死字讓我心里一慌，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瓦罐不離井口破，這都是早晚的事情，進入這個魔窟的前幾天我便有了這個心理準備，只要不被折磨而死，就算老天待我不薄了。

“所有抽到死的出列！”隊長一聲令下，十個人刷的站了出來，我，準星和蝮蛇幸運的站在其中。

三哥冷不防的走了過來，一把搶過了蝮蛇手中的鬮，“男人還沒死絕呢，輪不上你個丫頭片子。”

“我……”蝮蛇被嚇了一跳，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準星，我得看看你能宰多少鬼子啊，省了夢里夢到你，又tmd跟老子吹牛！”三哥狠狠的錘了準星一拳說道。

“嘿嘿，你個混蛋，這時候還跟老子較勁啊！”準星身體一閃，將將的躲過三哥的拳頭。

“劉郎，把你那個給我吧？我能裝成鬼子混出去。”狗子走到我面前說道。

“哈哈。”我咧著嘴笑了兩聲，想用違心的面部的表情強行行止住了幾乎已經溢出的眼淚，“狗子，你拿我當傻子啊，要是混，也是我混出去，老子都在鬼子窩里混了十幾天了，難道能比你差多少？”大家都明白，鬼子進攻，肯定先用炮炸一遍，狗子這是想替我去死，宮崎的死對他來說打擊很大，他或許覺得我活下去的意義更大，但不論如何他都把我弄得鼻子發酸，那個蹩腳的理由更是讓我心里難受，“狗子，有你這句話，兄弟死都值了！”我把狗子拉在懷里，趴在他的耳邊說道。

“劉郎……”惡魔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我一轉身，便被他抱在了懷里，緊緊的，好像要把我壓碎一般，“再見！”說完轉身就走了。

“以后自己小心點！”我沖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然后便看他抬起了左手，向著自己的眼角抹去，“tmd，沒出息，這么大歲數還哭！”話一出，我的眼淚也滾了下來。

八路軍那邊也在做著告別，看樣子感情不比我們淺。

“你們在干什么？想讓老子們當炮灰嗎？”除了小豆子和那個老師，其他十六個男人都涌了過來。

“真tmd干！”我看著說話的漢子，氣的雙手發抖，把手里的紙條甩手扔在了他的臉上，轉身向著臨時搭建的陣地走去。

“你們還有最后五分鐘的時間，這是最后的通牒，這是最后的通牒。”外面的鬼子就像時鐘報時一般攪的人心煩。

懶得和后面的那群家伙廢話，我從那九個背包中拿出了四顆毒氣彈中的三顆，放在了實驗樓內，準備最后時刻和鬼子來個同歸一盡，這樣也能為隊長他們逃生贏得最后時間。

彎腰摸回戰壕，看著正在準備撤離的隊伍，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在用自己的死換取別人的生，這樣偉大的事情，沒想到我也能做的出，擔心自己會后悔，我趕忙仰起頭，將視線移向了天空。

背靠著戰壕看著漫天的繁星，原來幾十年前的夜晚，星星是這樣的亮，穿越過來，我好像第一次這么認真地看星空，沒想到沒有污染的環境，夜晚竟是如此之美，像是夢幻一般的攝人心魄，好像我能看穿浩瀚無邊的宇宙一般，生命的最后時刻，我竟突然感覺到生命的渺小，正在我看得出神的時候，突然感到肩上一沉，一只大手拍在了我的肩頭。

“兄弟，錯怪你了！”剛才帶頭的那個漢子蹲在我的身前，一頭短發，灰頭土臉，整個眼睛都有些發紅，

“快走吧！”我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繼續抬頭看著星空，完成我一聲最后的深思。

“呵呵，兄弟，你走吧，我留下！”

“你……”我異常驚訝看著剛才還在沖著我叫嚷的家伙，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熱忱，讓人無法拒絕。

我緩過神，看著不遠處的隊長也在沖我招手，我連忙問道：“你瘋了？你要和這些兄弟替我們去送死？”

“恩……不說這些了，多替兄弟殺幾個鬼子就行了！”漢子沖著我搖了搖頭，隨后便招手讓他們的人也進入了陣地。

看著遠處隊長再次沖我示意，我趕忙問道：“有什么事情讓兄弟辦的嗎？”

“嘿嘿，這話說出來有點丟人啊。”漢子從袖口的夾層中掏出了張黑白照片，上面分明就是個清秀的姑娘，“這是我的未婚妻，還沒過門，鬼子打過來的時候就往后方逃了，如果兄弟以后能見到，就代我捎個話，告訴她不用等了！”漢子頓了頓，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如果可能，就幫我看著點，給她找個好的。”

我的喉嚨像是被人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接過照片，放進衣兜，然后認真的點了點頭，趕忙轉身離開了。

“最后一分鐘，最后一分鐘，你們不要再猶豫了，頑抗是沒有用的，投降吧，皇軍會優待你們的。”鬼子又開始報時了。

“兄弟們，這次武器、彈藥多得是，老子這還有毒氣彈，這次咱不用省著過了，狠狠的打，給咱們死去的兄弟報仇，三連所有人都有，準備戰斗！”

“是！”

我身后傳來十六名勇士的吶喊，那聲音不大卻讓人發顫，聲音順著耳朵鉆入心中刺痛著那最柔軟的地方。我抬起右手，五指并攏，向他們的背影敬禮，隨即轉身朝隊長他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