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新湖區長寧東道7號207室,六十多平米的兩室一廳布局。
明天周二議會日,陸銘提前一天來這里,免去早上舟車勞頓之苦。
客廳不大,更擺了書桌、書架等等兼具書房的功能,就更顯得空間有些狹小了。
坐在書桌前,陸銘翻看著明天的議題。
別的倒也沒什么,但有一項內容,是議會要批準通過的《反區外腐敗法》,對東海公司向外州及其余聯邦體的公職人員行賄進行規范,相應的,那些對東海公司或者個人索賄的域外權力人物,同樣可以在東海成為被告。
陸銘揉揉鼻子,長臂管轄概念是自己鼓搗出來的,但顯然,權力就是毒藥,東海議會越走越遠,儼然要成為帝國警察,將要立法確立,對各州,乃至其余幾個聯邦體的內部事務的干涉權力。
嗯?這項法律通過后,自己證據準備齊全的話,都可以起訴江寧總督夫人胡氏對自己索賄了。
當然,還是要慎重,該法如果第一樁被使用的官司,就這般驚天動地,怕會引起聯邦層面的干涉了,帝國最高法院說不定會裁定本法和帝國聯邦法律沖突,到時未免不美。
但不管怎么說,這是好事,在域外行走,自己工具籃里的武器越來越多。
外面輕輕傳來敲門聲,黑頭去開門。
“陸議員,來啊,就少你了!”外面男子笑呵呵的聲音。
“好,這就來!”陸銘應了聲。
是本層幾家鄰居,要歡迎陸議員入伙,但約了幾次,都沒約到人,今天陸銘卻是下午就到了。
中午喝了碧珠準備的藥,苦的令人想死的藥湯,甚至喝完上吐下瀉了一番,隨后陸銘便趕緊來了長寧道,再不跑路,感覺會被碧珠折騰死。
也是來得早了,是以,傍晚這入伙飯才算成局。
在長寧道這片巴伐利亞住宅區租住的都是在議會大廈、市政廳及高等法院工作的行政人員及初級官員們。
今晚的入伙飯,發起者就是市政廳一位資深事務官,服務的對象是東海大區市政委員會的一名市政委員。
參與的有三家,都是在市政廳工作,兩名組長,一名副室長。
大體上,在陸銘看來,類似前世中樞部門的兩個正科,一名副處,但實際上,可遠遠沒那么大權力。
飯局在那資深事務官家里,陸銘和玉鸞赴約,玉鸞手里,捧著大大的果籃。
這位資深事務官姓劉,房屋面積和布局與陸銘的207差不多,他三十五六歲,一家四口,太太是全職太太,兩個女兒一個十三四歲,一個七八歲。
典型的東海中產階級家庭,裝修的很溫馨,廚房的柜櫥風格及冰箱、油煙機等電器,已經和陸銘前世的公寓廚房隱隱有些相似。
主人和孩子們,穿著都很光鮮。
其余幾家也類似,衣著打扮都很體面。
其實他們的年薪多是1000元到1500元之間,而且房租占的比例不小。
但基本上還是丈夫上班,夫人做全職太太這種,而且,會維持很體面的生活,家家有電視,戶戶有轎車。
所以,自然不會有什么存儲了,基本上,每月收入恰好和支出平衡。
不過,公職人員的保障福利還是很不錯的,從醫療到養老都不愁,所以,月光族乃至提前消費的消費觀念在這個群體很盛行。
長方形的餐桌不大,坐的滿滿堂堂的,只是劉事務官的兩個女兒和其他幾個孩子只能去茶幾上吃了。
張室長和董組長都帶了太太,張室長家更是有三個孩子,董組長年輕,還沒有子女。
另一位組長姓丁,沒有成親,現今處于頻繁相親的階段。
餐桌上互相介紹,到玉鸞時,陸銘笑道:“她是我的事務官,一起合租的這里。”
眾人都是一怔。
劉事務官、張室長都穩重,董組長和丁組長臉上神色就有些玩味,自然以為是這位陸議員假公濟私,帶著情人在此金屋藏嬌了。
原來他們都以為,207住的是陸議員和太太,那黑姑娘,是傭人。
陸銘也不理會他們怎么想,實際上,自己來207后,會住四個人,自己,玉鸞和黑頭,此外,還會有一名輪值的事務官,房間實在太小,也只能勉強如此了。
還有事務官小組,會住在距離不太遠的酒店里,早早起床,開車到這處公寓下接自己。
這都是北關市政委員時養成的派頭,現今也改不了了。
要說僅僅東海議員,還真不需要這許多事務官了,更沒那么些事務需要處理。
從某種角度,一些人認為東海議員不如北關市政委員份量重,也確實有其一定道理。
不過,幾十人的事務官辦公室,陸銘還是都保留了他們職務,并沒有進行裁員。
當然,也沒令他們閑著,而是工作內容略微有些轉向,一部分人開始處理自己明面上作為大股東的公司來往文函的事務。
“陸議員,看你就議會開會前來住一晚,平素207就空著,做律師,收入真是高啊!”張室長笑呵呵的說。
陸銘笑笑:“就是敢花錢罷了。”
其實這幾個人在市政廳工作,反而很局限在他們自己的小圈子里,就好像生活在他們自己的封閉世界。
如張室長、董組長、丁組長,說是初級官員,但也沒什么權力,更像是生活在封閉生態圈里的職員,和外界接觸很少。
對這位極為年輕的陸議員,他們也僅僅知道其是律師出身,曾經擔任過北關市政委員,但被免職,恰好大區議會擴容,機緣巧合進來的,并沒有選民基礎,沒有經過激烈的競選,怕下屆選舉也就下去了。
但這樣年輕,就能做地區市政委員、做大區議員,自然是政治世家出來的,只是起點被安排的太高了,重重跌落,屬于揠苗助長,在政界來說,再想翻身可不太容易。
再看這家伙作風,來議會開會都成了和情人見面的機會,這樣的荒唐生活,哪里還有什么前途?
現在不過是新人議員,根本不在別人眼里,要真有人想搞他,還不一搞一個準?
不過,這些和他們都沒關系,這位陸議員風光也好,落魄也罷,也影響不了他們任何生活。
他們沾不了光,也倒不了霉,因為他們的人生軌跡都是固定的一般。
如張室長,認識的議員可不少,又怎樣呢?更莫說,這還只是個菜鳥議員了。
現今做了鄰居,維持下表面的和善,大家都是體面人,以后莫起什么糾紛就好了。
現在看,這家伙如果將這里當藏情人的地方,對孩子影響可不好,還是要點點他,當然,今天第一餐就算了,等略微熟悉之后再說。
幾個人都各有心思,但餐桌上倒是聊得很熱鬧。
陸銘是想看一看大區基層行政官們的真實生活狀態及思想狀態,而且,難得有鄰居相處。
自己前世的鄰居,那不算自己的鄰居,自己只是個孩子,現今才是真的有了鄰居,如何相處,也算完善人生的體驗了。
自己現今,好像越來越活的縹緲,總感覺自己過的不是正常人類生活,完全沒有煙火氣。
甚至還沒怎么著,就有點孤家寡人的意思了,越來越孤單。
是以,和他們隨意聊著,聽著他們完全將自己視作平等對象說的話,心里也極為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