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天身邊坐下之後，那小賊一開始還算老實，斜倚在窗口處，兩隻眼睛盯著車頂出神，一點沒有起來趟活的意思，只是手裡的指縫滾還不停的在手指中間穿梭著，讓齊天不由感嘆這小賊練功的勤奮。

指縫滾是一個非常精細的技術活，必須經過長久的練習才能熟練掌握，齊天曾經也練過幾天，不過他的水平不高，而且這種貼肉用的刀片使用起來實在太過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發現，齊天練了一段之後就放棄了。他更多還是用自己的手指去幹活，用手指雖然耗費時間長，而且也只能摸外衣口袋和挎包什麼的，但勝在安全。

練功是一個異常枯燥及痛苦的過程，有過健美經驗的人都知道一個共識，小肌肉羣難練。而手指上的肌肉更是小肌肉中的小肌肉，練起來更加艱辛。不說控制刀片在手指間轉動，就是單純的上下快速擺動手指，一般人都承受不了。連續擺動一分鐘，手指就會感覺痠痛，連續五分鐘，整個人都會崩潰。齊天以前練功的時候，最多也就能堅持五六分鐘高強度練習。而眼前這個小賊的指縫滾功夫顯然比齊天要強，從上車開始，到現在已經有足足十分鐘時間了，這小賊的手指根本就沒停過。

前文說到過，在汽車上行竊的賊，一般被稱作“蹬小輪”的，而洛城蹬小輪的賊基本上都是大桿子的直系下屬，眼前這小賊的指縫滾功夫有些道行，說不定還是大桿子手下的核心人物。想到這裡，齊天暗暗加強了警惕。

當然，他並不認爲這是大桿子找到了他，派人跟蹤。首先大桿子不可能這麼厲害，一個晚上時間就就找到自己的準確行蹤；其次，如果大桿子真的派人過來了，那也只會一擁而上，要麼把自己打一頓了事，要麼直接綁回去，根本沒必要派人跟蹤。

齊天將頭轉向窗外，表面上看他好像在隔著玻璃看風景，而實際上，他是利用窗戶的倒影悄悄觀察小賊的動靜。

因爲上次他乘車回來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所以齊天暫時也不擔心坐過地方。

又過了兩三分鐘，小賊的手終於停了下來，應該是練習的強度到了極限，齊天看見他使勁兒的甩了幾下手，然後兩手交叉揉搓了半天才終於停下來。齊天計算了一下時間，大概有十三四分鐘的樣子。齊天心裡暗暗佩服，眼前這小賊雖然名聲不顯，但有這份功力，早晚能成響萬的大賊。

只是奇怪的是，將近二十分鐘過去了，這小賊還是沒動靜。難道他沒準備在這輛車上幹活

有人可能會以爲小偷偷個東西，只是幾分鐘、甚至幾秒鐘的事情，這小賊現在不著急動手，只需要下車時候，每個人身邊走一圈就能把東西偷過來。但實際上遠非那麼簡單。伸手一摸就能輕易把人身上東西偷走的小偷一般只存在於小說裡和傳說中，現實中的賊，偷東西的時候要做很多工作。

首先是“趟活”，所謂“趟活”，就是扒手“檢查”乘客身上是否有財物，以確定作案對象。有些乘客被人擠了一下或者碰了一下，往往不以爲然。但這實際上可能就是竊賊在進行試探，看此人是否敏感、警惕。

“趟活”做完，確定了值得下手的對象之後，開始在下手對象身邊盤桓，尋找時機。如果有特別好的時機可以動手，那直接動手就行了，但大多數時候，竊賊們並不能找到特別好的時機，這個時候就要開始“搭架子”。

“搭架子”的本意是採用障眼法，遮擋目標或他人的視線。有些盜賊會拿衣服搭到挎包上，或者拿著報紙擋住自己的手，然後慢慢動手。當然，更多的“搭架子”是兩個以上的扒手集體行動，互相給對方打掩護，最常見的就是一個人在正面吸引你的注意力，另一個人在後面趁機下手。後來“搭架子”逐漸也用來形容扒手之間搭夥的行爲。

“趟活”、“搭架子”以及最後的動手，這些無一不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但眼前這小賊一點也不著急，顯然是不準備動手了。估計他只是恰巧坐了這輛車去辦事吧，齊天心裡暗暗想著。

這時候，車上的售票員開始賣票，她拿著一個木質的出納盒，往齊天這邊走了過來，很明顯，她是要從車最後一排開始賣票。售票員賣票的時候，爲了防止賣漏，絕大多數都是等車子開動之後，從最後一排往前開始，這樣能最大限度避免遺漏。

最後一排只有齊天和那小賊兩人，售票員從齊天這裡開始。齊天也不清楚自己此行目的地的名字，所以就直接買了一張全程的票。

買完票，齊天拿著錢包重新往口袋裝的時候，忽然擡頭看見旁邊那小賊正盯著自己錢包看。他心裡一動，將原本準備裝在靠窗一側的錢包撞到了靠小賊這一側的上衣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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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賊買票時候拿出來的是一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售票大姐拿著零錢一翻，直接沒好氣的說道：“找不開，有零錢沒”

小賊搖頭：“只有這一張。”

“那你等一下，等我收完其他人的錢，再回來給你找錢。”售票大姐遇到這情況多了，自然知道怎麼處理。

“那可不行”小賊那憨厚的臉上閃現出恰到好處的恐慌，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心疼錢的農村小孩兒，甕聲甕氣的說道：“你要一會兒才找錢，那現在先把錢還給我。”

售票大姐臉上閃出一絲厭惡，瞪著眼道：“車還開著呢，我還能拿著你的錢跑了票已經撕給你了，錢不能退，等著一會兒找你錢”

說完，售票大姐直接不搭理小賊，轉身就往前繼續賣票。小賊又連忙道：“那我跟著你賣票，錢賣夠了就找給我。”

“隨便你”售票大姐丟過來三個字，繼續在倒數第二排賣票了。小賊一聽，臉上帶著佯裝的著急，跟了上去

看著眼前這一幕，齊天終於知道這小賊打的什麼主意了。他不是不“趟活”，而是用計找到了一種最簡單的“趟活”方法。不著痕跡的跟著售票員賣票，通過乘客掏錢買票的過程，只需要短短的幾分鐘，就能把全車人的情況大致摸清楚，然後選定可以下手的目標

好一個機智的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