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駭然的神情在這一刻陡然定格,透出了幾分紙質的質感,旋即顏料蔓延開來,在一片狂風吹拂下,化作一幅畫嘩啦啦地飄向天際。
真實的高考戰場上。
全身纏滿了紗布的蒙面女人,美眸凝視著這張飄向天際的畫紙,神色沉默。
待畫徹底消失於目光之中。
她纔將視線收回。
不斷轉動著眸光:
“戰寵大師間的戰鬥不得不說真的太詭異了,對於普通戰寵師而言,這根本就是神的手段啊……”
“也怪不得國家會極其嚴苛,乃至變態地將戰寵大師的圈子與我們普通人的世界隔離開來,連作爲戰寵貴族龍家子嗣的我都無法輕易接觸到,看似是劃分了一個高不可攀的階層,但更深層面地來講,這其實是對我們普通戰寵師們的一種保護。”
想想看。
若不對戰寵大師們有所拘束。
將他們與普通人的世界隔離開來。
當戰寵大師隨意展露一下足以被稱爲“神蹟”的能力,會不會引起人們對於“神”的瘋狂崇拜,從而導致現有穩定秩序以及科學文明的崩塌?
“神”將越來越肆無忌憚。
而凡人在無腦的崇拜下,將越來越無法擡頭,奴性將越發深刻地烙印在後輩們的基因之中。
“這個世界看似是個高度發達的科學文明。”
“但本質上可能就是一個‘衆神’統治凡人,且只要願意,就能隨意奴役凡人的神權文明。”
“真是細思極恐啊……”
蒙面女人越想呼吸便越發沉重,不過很快,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眼眸中透出了幾縷深邃的光,“不過如此一來,卻讓我對未來成爲一名戰寵大師更加期待了。”
半透明的黑色輕紗下。
蒙面女人伸出她那鮮紅的舌頭。
舔了舔嘴脣。
嘴角不由微微地翹起。
她目光一轉,又看向頭頂天空的另一邊,就見那裡金光熠熠,一支綻放著金色輝芒,好似龍鱗鑄就的金筆正於虛空中書寫著一段又一段蝌蚪般的文字:
“薩維塔·亞·烏瑪爾早就用自己特殊的能力,窺視到了這位名爲‘秦非’的高考生與衆不同的命運,在這世間,命運與衆不同者共分三類——”
“一、命格極硬者,無論遇到何種險境總能找到機會逃出生天;”
“二、命運變幻莫測者,有時命途多舛,有時好運連連,不可揣測,不可捉摸,每次命運的偏移都非常極端;”
“三、核心生命,其一言一行,皆在改變著所有人的命運;”
“秦非的命運,被薩維塔·亞·烏瑪爾初步判定爲‘命運變幻莫測者’,他沒有更深層次地研究秦非的命運,因爲這既耗費時間又耗費精力,更何況,秦非只是一個工具,一個用來污染‘起源之海’的必死工具,並不值得他爲此耗費更多的心思。”
“薩維塔·亞·烏瑪爾更加在意的還是龍清婉那已達完美熟練度的上位稀有技能——‘空想之筆’,以及其主戰寵‘心靈之龍’,配合其‘寵魅’職業,足以爆發出能一擊殺死他的力量。”
“任何修行了‘寵魅’職業的戰寵大師,皆是完美的刺客,一擊必殺是他們的代名詞。”
“好在龍清婉的‘寵魅’職業,未達七星,只是六星。”
“擁有著‘寵語者’、‘魔寵卡徒’、‘幻寵師’三種皆達七星級別職業的薩維塔·亞·烏瑪爾,理所應當地壓制住了僅有一種職業,且只是六星級別的龍清婉,空餘之際,他將自己的戰寵‘厄難天使’更多一部分地投影到了一個名爲‘帝俊’的高考生身上,開始了最後的步驟。”
“一場又一場的高考輪迴,相當於是一個不斷錘鍊命運的過程。”
“將秦非命運中的‘雜質’錘鍊出,讓其命運的與衆不同性變得更加純粹後,薩維塔·亞·烏瑪爾終於得到了他預料之中的收穫——數十次輪迴中的厄運與死亡不斷堆積下,催生出了秦非身上極致的好運氣,讓秦非覺醒了一種獨屬於他的神秘力量!”
“薩維塔·亞·烏瑪爾無法深究這究竟是一種什麼神秘力量,不過他大抵能猜測得出,這是一種類似於空想的能力,是隱於命運中的類戰寵大師能力,是極少人才能具備的獨特天賦,且,能幫助秦非快速與戰寵之間建立羈絆,這幾乎是完美契合薩維塔·亞·烏瑪爾對於污染‘起源之海’計劃的最初設想!”
“沒錯,‘起源之海’,實際就是一種戰寵!是可以與其建立羈絆的,並通過羈絆的建立,對其進行污染,乃至於最終將其操控!”
“於是,薩維塔·亞·烏瑪爾讓其戰寵厄難天使附於高考生‘帝俊’身上,故意一個一個地殺死除秦非以外的所有考生,並留下他們的戰寵,讓秦非在後面撿漏。”
“這是難以抵抗的誘惑,這也是變強的唯一契機,秦非理所當然地按照預料不斷撿漏,與一隻又一隻失去主人的戰寵建立羈絆,獲取到了大量好處。”
“但那大量的好處,在薩維塔·亞·烏瑪爾看來,不過就是空想的力量將虛無化作了真實,本質還是虛幻的存在,不足爲慮。”
“而且秦非並不知道,那一隻又一隻與他建立了羈絆的戰寵,全部都受到了厄難天使的污染,甚至說那些戰寵是厄難天使隨意可指揮的傀儡也不爲過。”
“當在場所有戰寵皆與秦非建立羈絆,秦非本身,以及他所覺醒的那神秘力量,也將會被徹徹底底地污染,接下來將會徹底成爲薩維塔·亞·烏瑪爾的工具。”
“這,便是秦非悽慘的命運。”
“一波三折,看似有著一線生機,卻最終難逃悲劇收場。”
“嗚呼哀哉。”
“這便是身爲弱者的無奈。”
文字到這裡畫下了一段休止符。
那彷彿是秦非的生命線。
於此刻戛然而止。
蒙面女人望著這一大段文字,大約能看出龍清婉這不可思議的神奇技能“空想之筆”,應該並不是能夠隨意控制的。
否則直接用筆寫下:入侵者薩維塔·亞·烏瑪爾暴斃。
那麼故事就結束了。
這技能彷彿是擁有著自己的思想與脾性,只熱衷於寫出一個看起來一波三折,且合乎邏輯性的故事,末了還得發出一個文縐縐的感嘆。
且不會將故事“劇透”給技能施展者。
比如之前以龍清婉視角所寫的文字,只表示了薩維塔·亞·烏瑪爾是要利用厄難天使污染那所謂的“起源之海”,而秦非之所以會突然覺醒他那變強的小秘密,也是因爲龍清婉從中推動了一手。
可事實卻是。
一切皆是薩維塔·亞·烏瑪爾在掌控著整個故事的節奏。
龍清婉的推動,根本不是什麼關鍵。
“說起來或許並不是小姨的‘空想之筆’不夠聽話,而是薩維塔那傢伙也懂得利用空想來創造故事,一切劇情的走向皆是按照他畫中所演繹的那樣。”
“小姨的‘空想之筆’,這顯然是被穩壓一頭了啊……”
蒙面女人美眸中透出了幾分憂愁。
她當然希望龍清婉能贏。
要是龍清婉在這場不可思議的戰寵大師之戰中失敗了。
那她肯定也要涼涼了啊。
“小姨啊小姨,你可要支棱起來啊,可別坑了你外甥……額,哦不……外甥女啊!”
正在蒙面女人憂心忡忡時。
突然。
她目光一閃。
就見虛空中,那支似以龍鱗鑄就的“空想之筆”,在驟然一頓後,竟又開始書寫了起來。
只不過顫顫巍巍地,彷彿是在被某種力量與意志強行操控著,於筆尖透著不情願地,延伸出來了一行行歪扭的文字:
“看似早已註定的結局,實際上總會出現種種的意外。”
“正如此時此刻,以爲已經掌控了所有,勝局已定的薩維塔·亞·烏瑪爾突然內心涌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他偏過臉,將目光匯聚到了一名蒙面女人的身上。”
“蒙面女人身上裹纏的紗布,於此時恰好一段段地鬆開,露出了她酮體上那浮繪著的、好似紋身一般、綻放著迷幻色彩的‘人體畫’。”
“那是怎樣一種令人著迷的畫啊……”
“那並非是粗淺地將人體當做繪畫的畫布,而是極爲精妙地利用人體的曲線、紋路、陰影、構造以及身體的形態,創造出一種雕塑式的畫……不!不僅僅如此!這更是賦予了畫生命,賦予了畫形態,賦予了畫靈魂,且是獨具一格的靈魂!”
“這宛如是畫與人之間的靈肉合一!”
“薩維塔·亞·烏瑪爾癡迷於任何精妙絕倫的畫作,更何況經驗老道的他瞬間就看出來了,這幅人體畫是繪於‘龍女一族’的後裔身上的,吸收了龍女軀體的珍貴精華,且烙印上了龍女的靈性,便讓這幅人體畫的價值更加上升了一個層次,乃是他日後晉升戰寵大師的更高境界,所不可缺少的一大主材料!”
“龍女一族的後裔在這世上雖少,卻也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這種具備‘天然畫骨’體質的高稀有度龍女!”
“因此,此時此刻,即使距離計劃完成只剩下最後一步,薩維塔·亞·烏瑪爾因這根本難以拒絕的誘惑,也是不得不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瘋狂地向這位龍女後裔撲了過去!”
“這一切是合理……且是符合邏輯的!”
將這一行行的歪扭文字看到最後。
蒙面女人的一雙眼眸,已是睜得極大,冷汗一滴滴自額頭瘋狂流下。
我日!
小姨!
你特麼的真這麼狠心?
還真把我當誘餌啊?
太太太……太喪心病狂了!
蒙面女人當即扭頭便是狂跑,在這一瞬間,她已經能感受到了,一雙透著濃濃熾熱之意的眼睛,從虛空中的某處,向她望了過來!
與此同時。
她身上那裹纏著的紗布,也是一段段地,不受控制地強行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