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已是月上枝頭。
肚子‘咕咕’的叫著,預(yù)示著我是被餓醒的。
驚恐的看著身邊睡得愜意的人,確信他睡著了,我暗暗長吁了口氣,這樣是不是代表著我可以‘自由’活動活動?
只是,身體似被戰(zhàn)車輾過,每挪動一下就覺得撕心裂肺的痛。特別是胸口的受傷處更像是裂開了般。
放棄無謂的掙扎,我睜眼看著鮫綃紗帳帳頂,聽著自己肚皮的‘咕咕’聲,決定先養(yǎng)足體力再說。
“觀音婢……別……別……”
嗯?什麼‘別別’,這似乎是我昨天的專用詞啊。心生詫異,我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人。仍舊一如孩童的睡顏,仍舊是緊閉的雙眸,只是那額間憑添了幾許害怕,也憑添了幾絲深深的皺紋。
這傢伙,居然在說夢話。夢中的我難道對他正行著非常不道德的殘忍之事?
“觀音婢,別……別吃……不要……”
別吃?別吃什麼呢?
夢中的他也餓了嗎?和我在搶食嗎?想起他們‘講武堂’那搶食的場面,我不僅‘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觀音婢,不要……不要……”
確信他還在夢中,我急忙伸手握住那到處慌亂摸著的手,伸手撫著他額間的皺紋,期望以此來慰平他心中的擔(dān)憂和害怕。
“別吃……別吃。不怕……不怕,到時候,我一定替你請最好的大夫,太醫(yī)院的人我都可以請來,你不會有事的,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我們會待在一起很長很長的時間……”
夢囈之中,他的心事展露無餘。
別吃……避孕藥嗎?
一時間,淚水噙滿我的眼眶,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不再覺得自己的身子似被戰(zhàn)車輾過,我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偎進他胸口,在他耳邊低喃,“二郎,你忘了麼?賀蘭關(guān)的時候,我就說過我的身子已經(jīng)好了,可以不再吃藥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做好了準備,做好了懷孕的準備。我想用一個孩子來證實,證實我曾經(jīng)活過,曾經(jīng)來過,曾經(jīng)愛過……”
似乎聽到我的低喃聲,方纔還慌亂的神情不再慌亂,而是彎眉而笑。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無意識的伸手抓住我的手,送到他腫脹的脣瓣摩挲。
心中一柔,我將已然麻木無感覺的脣印在他的脣上,帶著些許的哽咽輕喃,“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會了?!?
他的脣極燙,帶著情慾過後的深紫色。我定定的看著,手卻是輕撫他額間的眉頭。時間就那般靜靜的流淌。
可能是口乾舌燥,他伸出舌輕舔了舔脣角,一時間,紫色的脣似帶了露珠的紫丁香,更是誘人三分。
情不自禁,我將自己的脣再度印在他的脣上。
一經(jīng)碰觸,他的舌靈巧的滑了進來,抵死纏綿至不能呼吸。
這傢伙,什麼時候醒的?
我怒捶著他的胸口以示我將要窒息,他才‘嘻嘻’一笑,睜開眼睛,“看來,我還得努力啊,否則我的觀音婢不會主動索歡。”
想起昨天的種種,我後悔莫及,只得拼命的捶著他,“放開我,放開我?!?
“還這麼潑辣?這說明……”
不到他的話盡,我立馬似一隻柔若無骨的貓偎著他,不敢再動分毫。只擡著委屈的眼看著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這兩日自己太過分了,你的身子定然吃不消。還望我的觀音婢海涵一二。”
終於知道有個度了,我伸手捶了捶他的胸口,“我餓了。”
眼中突地暴出精光,接著情慾再度填滿他的眸,“你餓了?”
我點頭,只到看到他再度俯身而來,我才知道他領(lǐng)會錯了意思,急急的推著他說道:“我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在他面前,我素來也不講究什麼淑女風(fēng)範(fàn)了。拍著自己的肚皮任他聽個夠。半晌他才說道:“果然。好,走,我們吃些東西去。”
月華如練,鋪滿秦王府的亭臺樓閣。清風(fēng)習(xí)習(xí)送來各處花木芬芳,夜蟲啁啾、夜鳥驚飛,無一不是夏夜最美的景緻。
扭不過他,只有任他一徑抱著我,熟練的來到‘琳瑯苑’的廚房。
看著熱氣騰騰的蒸籠,我的臉不僅紅得似方方烤熟的基圍蝦。耳邊傳來某些人調(diào)侃的聲音,“秦媽媽她們真不錯,知道我們會餓,早就準備好了啊。”
胡亂的將肚子填飽,看看天空的明月,應(yīng)該是子時時分了。
“走,我們泅水去?!?
這人,怎麼還記得。我的身子已經(jīng)不起折騰了?!安?,我不去?!?
“放心,有我,不會有事的?!?
“我寧肯選擇你在房間再次蹂躪我,我也不去‘琥珀池’?!?
若有所思的看著我,依舊一把打橫將我抱起,“行,‘琥珀池’中,我一樣可以蹂躪你,還可以一舉兩得?!?
鴛鴦戲水嗎?
想到那裡是他平日訓(xùn)練的地方,這個時候保不準會有許多人在那裡解暑,我急忙怒視著他,“快放我下來,否則,我真生氣了。你莫不是忘了我要喝驅(qū)寒藥?”
“不怕,有我的身子暖著呢。”
這語調(diào)太過直白。這眼神堪比草原上發(fā)著綠光的狼。
“侯君集,去,佈置佈置。”
“是,王爺。”
我驚喘了一聲,震驚的看著某位笑得得意的人,“侯……侯爺一直跟著我們?”那方纔廚房中那般親密的一幕幕他都看到了?雖然有薄衾裹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身無寸縷。
“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伸手捂著自己的臉,我痛聲說道:“你還要不要人活?”
“放心,什麼不該說,什麼不該看,他們都清楚得狠?!?
“他們?”
“還有劉弘基和段志玄他們?!?
“??!”我驚叫一聲,用力的捶著他,“爲(wèi)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你睡得正熟啊。他們來請示了幾次我去不去‘講武堂’的事……我要他們等著。不想等著等著,我也睡著了?!?
再度‘唔’了一聲,我捂著自己熱得滾燙的臉,最先的想法就是不再以‘長孫參軍’的身份去‘講武堂’了,免得看到劉弘基、段志玄他們那曖昧的眼和聽到他們那曖昧的笑聲。
“送我回琳瑯苑。”我一個人不可能披著一牀薄衾在偌大的秦王府夜遊,否則會嚇壞一衆(zhòng)人。
“都到琥珀池了,還回琳瑯苑做什麼?”
這麼快就到琥珀池了?
我鬆開緊捂著臉的雙手,遠遠看去,滿池的水蕩著天上的月華、星光,這池子就似一顆遺落人間的星辰,閃耀著動人的光澤,一如琥珀之光,濃濃的突左突右流動。
全然忘卻了方纔的尷尬,我驚聲嘆道:“好美啊?!?
一把扯落包裹著我的薄衾,李世民抱著我一步步步入池中。
生怕他一個惡作劇將我扔到池中,緊張的我將他的脖子緊緊的抱住。
他‘哈哈’笑了起來,“來,伸腿試試,看這水溫合適不?”說話間,見我不停的將腳一翹再翹,就是不願和水面接觸,他伸手掬著少許的水滴在我的腳尖上,“如何?”
浸骨的寒意似觸電般漫到我的腦神經(jīng),幾個模糊的畫面閃過我的腦海,一如我數(shù)番溺水的場景,就似要被人拖到無盡的深淵去的感覺,直覺中我只想躲避。
感覺到我的恐懼,李世民溫聲安慰,“不怕,不怕,就當(dāng)是在沐盆中沐浴?!?
“不,送我上去,我不要。冷?!?
又伸手掬了少許水拍打在我的胸口,李世民說道:“我查過醫(yī)書,你身體的頑疾若在夏日能夠治療,倒是最佳的治療時間。只要能夠忍受夏日的寒,那冬天的寒之於你而言將不再是什麼傷害。只要你學(xué)會泅水,以後堅持,三、五年之後,氣喘之疾將不再纏繞你身。”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想著他這段時日爲(wèi)了我查看不少的醫(yī)書,不再似方纔般的掙扎,我輕聲說道:“那你放我下來。”
“你深吸一口氣。冷的話呼出來,會好上許多?!彼贿呎f著話,一邊緩慢的將我放入水中。
原以爲(wèi)這水底會是稀泥,不想這‘琥珀池’池底居然被他砌起了石磚,一如21世紀的大澡堂,很是衛(wèi)生、清潔。
“是青石磚嗎?”
“纔不是呢,是黑玉石。沒想到吧,考慮到這是一處天然湖泊,水不是死水。所以我大耗功夫另引水道,直到將這池底和四周都砌上黑玉石,才重新又將這湖水引過來。還有,這湖底是平的,所有水面的水深只到你的頸部,就算哪日你不小心掉入水中,但只要站起來就可避過溺水之災(zāi)。而且黑玉石可以聚熱……看看,這水溫是不是沒有你想像中的冰涼?”
即便是王府中僅有的一處湖,他也處處爲(wèi)我設(shè)想。立在水中,第一次不覺得恐懼,感動中抓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只當(dāng)我仍舊在害怕,他不停的掬水拍打著我的前胸後背,讓我儘快適應(yīng)水池的水溫。最後他的整具身子亦是粘了上來,“還冷嗎?”
雖然水深只齊我的脖頸,但站在黑玉石上,因了水的浮力的原因,我仍舊有些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wěn)。
“來,將腳擡起來,儘量讓身子浮起來,我託著你,不怕。”
21世紀,懷真教過我游泳,但說句實在話,因了心底的陰影,我數(shù)度逃離。而如今,我卻是放心之極的將自己交到身邊的人手中,因爲(wèi)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出任何事。
輕託著我的胸和腰身,李世民一邊教著我泅水的要領(lǐng),一邊教著我如何放鬆。
這些要領(lǐng)我都懂,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可真要用起來,我只能說自己笨得可以。
難看的動作惹來李世民一陣陣的輕笑聲和懊惱聲。
我不滿的瞪著他,堅決不再游泳了,數(shù)屢拉扯之下,他呼吸的聲音越來越粗。粘著我的身子也越來越熱。
這意味著什麼我相當(dāng)?shù)那宄谝宦暋畡e’字方方落音後,他突地鬆手,驟不及防的我一個‘撲騰’滑入池底。
滿嗆了幾口水後,感覺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的抱著我的腰身,緊接著脣被吮住。氧氣不停的灌入我的口中。
幾個扭動之下,似美人魚般,李世民抱著我在池底盡情遨遊。
雖然不是我在遊動,但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游泳的奇妙之處。
氧氣耗盡之時,他抱著我浮出水面。
仰望著滿天的星斗,我們只剩下大口的喘氣、吸氣、呼氣的份。
方方平復(fù)的我又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被他抵到了池子邊緣。
因池周砌有黑玉石,我的背部感覺到絲絲的暖意入骨。
沒有任何前奏,也沒有任何柔情蜜語,他就那般吻了上來。
鴛鴦戲水啊果然是鴛鴦戲水!
這一池春色似蜜般流蕩在‘琥珀池’中,伴著琥珀之光左右搖曳,稠得再也流不動、分不開。
吃飽喝足、帶著饜足的笑、帶著滿腔的得意之神,他再度將我拉入池底,一如方纔般的抱著我在池底遨遊。
直到精疲力竭,他纔將我拖至岸邊,抓起拋在岸邊的薄衾裹在我身上,“那邊有個涼亭,我們今晚就在那裡休息。怎麼?不滿?沒辦法啊,今晚我再也沒力氣抱你回琳瑯苑了。”
明知他的話多帶有揶揄、調(diào)侃成分,但他臉上那純粹的笑顏仍令人止不住的心中一蕩。
由他去罷,人生總有瘋狂的時刻,三天也快到頭了。
見我不再反對,他抱著我一徑往涼亭方向而去。
這個涼亭的設(shè)置倒也十分有意思,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亭子,穿過涼亭,後面其實還有一間佈置典雅的小房間,這個小房間一應(yīng)俱全,沒有屋頂?shù)脑O(shè)計更是非常巧妙的擋住了雨水的入侵,在這個沒有雨只有月的夜晚,躺在裡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天空的星星。
看著他疲憊不堪的身子,我輕聲說道:“以後不許再這樣了,太沒節(jié)制了。”
“我還不是想將這段時日的損失都補回來?”
還有這種補法的。我又笑又惱的捶著他的胸,“再這樣,不讓你碰了。”
“好好好,我知道這次太過火了,我的觀音婢也差點香消玉殞。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真的?”
他呶了呶嘴,考慮半晌,“除非你又惹火我?!?
輕嘆一聲,我將頭偎進他胸口,“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得意的悶笑兩聲,他撫著我的頭髮說道:“睡吧,睡吧,明天醒來,會舒服許多。”
一如他所言,一覺醒來,舒服了許多。也許是因了游泳的原因,身子不再似昨天感覺被戰(zhàn)車輾過般的疼。
展了展手臂,胸口處的傷口令我‘嘶’了一聲。
咬牙切齒的看著仍舊睡得愜意的人,又看了眼已近午時的太陽。這涼亭的設(shè)計就是好,即能擋雨,也能遮陽,卻阻止不住風(fēng),阻止不了人們對天空的嚮往。
他只穿了一襲帖身的中衣,我只有薄衾裹身,這副模樣,如何回到琳瑯苑?
雖然身子舒服了許多,但仍舊掩飾不住疲倦的打了個呵欠,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的俊臉,最後將視線落在他柔順的烏髮上。
抓過他的頭髮放在鼻端細聞,有湖水的味道。我又抓過自己的頭髮放在鼻端處細聞,一樣的,和他的味道一樣。
垂眸無聲而笑,我將自己的頭髮和他的頭髮分別捋出一縷,然後細細的打著結(jié)。
“觀音婢,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原來他醒著。雖然還閉著眼,但眼角的笑意就那般浸入我心中,我柔聲回道:“就像我愛著你一般?!?
他將眼睛突的睜開,抓著我打好結(jié)的頭髮在脣瓣細吻,“真的?”
“愛是同等的,我能夠感覺得到,所以我也能夠同樣的付出?!?
感覺得到他在激動之下的蠢蠢欲動,他的手又開始在我的身上游走移動,我倒抽一口涼氣,又羞又怒說道:“你昨晚說的什麼?”
“昨晚我說什麼了?”做出一副‘我早就忘了’的樣子看著我,他有些聒不知恥的說道:“我只知道,今天你說的話令我很受用,聞之令我阻止不住自己的心。”
“別鬧了?!?
“觀音婢?!?
這傢伙,越來越喜歡以這副語調(diào)迷惑人心。知道再這樣被他纏下去我真的有可能再度淪陷。我只得慌亂的找著藉口,“你瞧,我覺得胸口這地兒有些疼,我懷疑是不是灌水了?!?
“是麼?”不再玩鬧,他倏地翻身而起,仔細的檢查,“不礙事,敷點藥就好了。”
“可我覺得痛?!?
知道我是有意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他笑道:“只要你不反對,我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抱著你回琳瑯苑給你醫(yī)傷?!?
看著他挑釁的目光。忍著腰腿間的痠疼,也忍著面上逐漸升起的溫度,我亦挑釁說道:“某些人能夠?qū)⑽冶恚允悄軌驅(qū)⑽冶Щ?。這王府,還不是某些人說了算?!?
嘴角勾起,他低低的笑了兩聲,“好啊,我們這就走。侯爺,再去安排,一路上,我的王妃不想見到任何人。”
“是?!?
明知道他的手下不論做什麼事都會有自知之明,但對於侯君集這般神出鬼沒,對於這古時的‘聽房’之惡習(xí),以後,我一定要想辦法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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